第十九章 冷雲殤的籌謀
但見繁星掛在夜空上,夜色雖是也深了,但海柔頂上現出十丈法象,法象手執一道四丈長劍,劍上的光彩放出數里遠,隨即便聽得她在輕喝道:「在元氣上施毒,恐怕你還沒有這種手段!」於是劍光大放,劍氣又是極銳,在那虛空之上,無數輕雲陡然間一分為二。
那九長老見了毒陣被劍氣切做兩半,於是在心裡止不住怒罵道:「該死,我修習的乃是毒功,本不擅於元氣相鬥,又怎料這賤人法象厲害,我卻成了砧板的魚肉,而今只得盼老八的陣法有奇效了。」那九長老心下惴惴,身形落下虛空,立在一處石堆上。
那石堆共有四處,每處皆有百餘巨石,錯落有序,繁複難明,赫然又是一處大陣。
只見他一手隔空拍動石陣,立時湧出煞煞陰風,一片黑氣彌散而開。但聽的那九長老冷笑道:「霧靈陣只是小可,如今才是正主!」只見他氣息衝破牛斗,身形落在黑氣之中,頂上凝出一道十丈身影。那身影便是他的法象了。海柔凝神細看,只見法象的五官雖是不清,但四體齊備。
那九長老只覺手無中兵,但海柔滄海劍銳利無匹,於是去拔起幾十丈孤峰,擎在手中,權當兵刃了。他身形起到雲端,山峰遮掩月光,把一大片陰影籠罩而下。
但見月光忽隱忽現,那便是九長老揮舞幾十丈山峰造就的。但圓月一旁,只見湛藍劍光與月華爭輝,劍光與孤峰撞在一處,百丈勁氣遠遠盪開。那九長老愈斗愈驚,只覺海柔長劍上的勁力一道強似一道,霎時間,百餘道勁力連綿不絕的撞將過來。終於山崩地裂之聲震動群山,無數碎石紛紛而落,顯是那座山峰不堪重負,崩碎而去。
那十餘裡外空間蕩漾,走出一個人影,靈識撒放,望見了虛空上海柔二人相鬥,他卻驚疑出聲:「寒劫指力沒有發作,敢莫是解了?」沉吟片刻,心中又想:「老九是殺不了她了,反而會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嗯,且去布好萬魂陣,日後我自己與她斗一斗。」腳下一踏,又走入虛空中。
那九長老借下方石陣的陣勢發掌,掌力便遠勝自己的推山掌,猶似一頭巨獸縱橫洪荒。但他再欲加掌,登時竟覺氣力不繼,血氣翻湧,海柔劍氣鋒銳,早已堪堪抵禦不住。無奈,盡散虛影,傾陣法餘力,化出最精純元氣,凝出一道五六丈掌印,便欲推去。
但海柔冷冷一笑道:「法像已散,憑這『紫帝掌』也可傷人?」長劍挾巨浪之勢擊出。其時,她已揮出過百劍,合先前威勢,早蘊有龐大勁力,這正是得自「汐劍」精髓。那百劍餘威合之一處,果然立破巨掌。
九長老佯驚,轉身朝壁障方向凌空踏去。海柔一聲嬌喝道:「哪個讓你走的!」她見腳步追之不上,左手虛握長劍,右手立拍劍柄,那長劍化作一抹藍光掠去。
九長老面露冷笑,心下早早提防。靈識撒放而出,待得劍光襲來,只將身子一側,任憑長劍直擊壁障。青光陡然大盛,卻未破去,只有幾道裂痕浮現。九長老大喜,元氣運至掌中,狠狠一拍裂痕,那壁障立時破了!
他見破了障礙,隨即遠遁而去,只消片刻工夫,身形便消融進黑夜裡。
海柔見狀,面罩寒霜,一指長劍,腳步穩當地踏上,身形也化作一抹流光追去,直掠上萬丈虛空。那九長老身慢,劍光迫來,衣袍碎裂,便在心中不住地罵道:「冷雲殤,老八,你這老混蛋胡吹大氣,他媽的,害苦了老子,萬魂陣豈有那般威能……」
其時,他凌空踏虛,靈識早脫離了束縛,察覺一道氣息份外親熱,驚喜道:「天不絕我啊!」回身出掌,滔天氣勁擾動輕雲,迫著長空,與海柔長劍撞在一處。長劍化作一大片藍光,只聽海潮之聲不絕。那藍光猶如無際汪洋,翻湧浪潮,朝他迫來。
但驀然一聲尖嘯,好似禽鳥怒鳴。九長老身後展出三道五六丈的烏光,蘊有無窮勁力,便欲撒去,撞向海潮。但海柔氣息衝起,在她身上又現出法象,一般十丈大小,但身形凝實,更顯窈窕。
但見海柔身形踏在藍光里,法象手掌一按,那三道烏光立時抵禦不住,細小翎羽紛飛,竟將得九長老擊落有千丈!然而他身形仍是穩當,借海柔掌力餘威,又化出一道鳥獸虛影,速度陡然倍增!
他瞬間跨過萬丈虛空,見得地面上立著兩人,赫然便是羽烈、羽軒父子。他呵呵笑道:「烈尊別來無恙!」手掌一探,他身後立時伸展一對青翼。那青翼有四五十丈龐大,扇動之間,狂風滾滾,把羽烈震退百餘步。
隨即青翼大張,籠住羽軒,一股莫名威壓便迫得他不能動彈,隨即九長老曲爪一探,相距少年咽喉寸許!
羽烈驚怒,雙掌一推,內蘊千斤巨力,赫然便是推雲勁。他掌力襲去,卻被青翼撒落一團似焰非焰的東西,片刻之間,氣勁皆遭焚煉。
海柔虛踏雲頭上,心下更是大急,然兩人相距仍有千丈,縱是身法精妙、速度驚人,亦不免於遠水難救,當下只得將長劍奮力擲去,心中默默祈禱著。劍隨身動,只見那長劍化作一抹藍光疾掠。九長老靈識撒放,面露冷笑,只將身子一偏,躲過長劍軌跡。隨即手掌一推,卻又將羽烈推出極遠。
「小子,你與那賤人騙我,致使我大陣得破,今日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九長老面目獰然,目中殺氣狂漲。但仍不忘大喊道:「想救你兒子,便……啊!」原來手指未觸咽喉,卻猶如陷入烘爐焰火之內,只見羽軒離咽喉半尺處的虛空中,突現一團詭異的赤色火焰,那九長老五指都遭焚煉。而便在此時,一股威壓從天而降,好似泰山壓頂般。那九長老面色慘白,驚叫一聲,急向長空掠去。
海柔使出一柄長劍,古樸無鋒,紋路晦澀,自上而下,都藏斂銳氣。於是玉手輕撥,放出一片白氣,把九長老的身形陷在當中。那九長老但覺霧氣里四肢難展,渾身上下,似有無窮束縛。靈識撒放,又覺周遭宛如是一片廣闊沼澤,舉步維艱。
他心下大急,望見遠處霧中金光愈加清晰,一股極端鋒銳之氣籠罩周身,迫得汗毛直豎,一顆心咚咚劇跳。
又見那九長老突然雙目血紅,放出的獸影愈加猙獰,在怒吼道:「啊啊……你們都想要我死嗎?你們一個個的是什麼東西,什麼狗屎高貴血脈,什麼王八蛋高人一等,什麼狗屁玩意兒……」但驀然金羽迫到,勁氣割破九長老身上獸影,隨即,胸口沒入金芒,雙目里的光芒便立時黯了下去……
但見那金羽一經彈出,羽烈的面色便慘白了。
「烈,你怎麼樣了?」海柔閃身掠到羽烈身旁,扶住了他,急問道。然而周遭的一位大能者竟是不顧了。
「我沒事。」羽烈搖了搖頭,望了一眼摔在地上的九長老,心道:「天修羽的威名,我沒給墮了。」忽然他抬起頭,對著虛空道:「可是凌老相救嗎?」
虛空中掠下一個人影,也是凌空虛踏,速度卻是海柔的百倍不止,萬丈距離轉眼踏過,微笑道:「老夫晚來了。」凌蒼走上前去,但一看羽烈面色,輕嘆道:「你身體怎樣了?」
羽烈微笑道:「只是氣息未定。」凌蒼點了點頭,雖是沉默不語,右手仍是搭上其脈搏。
海柔母子不敢出言打擾,羽烈欲待說話,卻被凌蒼一眼瞪回,心道:「恐要前輩費一番不小的手腳了。」
有半刻鐘,凌蒼道:「這次疼痛折磨,全因我先前傳你的吐納之法未曾修習得圓滿,你又強行催動修為所致。此次療傷雖要頗費手腳,你卻也不必擔心會損我修為。」頓了頓,他續道:「前方落月谷中有一處隱秘山洞,先去那落腳,治你的傷。」隨即他當先行去,海柔便展劍光而起。
三人離去半晌,天空翻起魚肚白,而群山中仍有幽暗之處,想是太陽未曾高升,照不到。然而,有一道金色光點也從天空上掠下,好似一道流星砸落。
它的速度當是極快,只片刻間便到了地面,卻未激起一粒煙塵。只見得那金光散去,現出一隻金紅飛鳥樣兒的靈獸。它的身體極是龐大,翼展有十數丈之闊,渾身均是金紅相間的翎羽覆蓋,頭上垂下一根金紅長羽直至後背。它望著九長老的屍體竟有些出神,隨即一聲尖銳的悲鳴,聲音甚是凄厲。都說杜鵑啼血,猿鳴凄哀,卻未如此鳥的鳴叫悲切。
隨後它縱起狂風,吹得黃沙漫天,遮蓋朝陽。吹得老樹傾倒,綠葉穿雲!
待得半晌風散,只見黃沙點綴了這片山谷,卻也尋不見了九長老屍體並那金紅鳥獸……
凌蒼尋得舊路,領著羽烈一家到一處山洞內落腳。便道:「此番靠你獨力壓制體內寒毒卻是不能了,海小丫頭催起修為相助,我再煉幾味葯護你經脈大穴。」
羽烈默然無語,腰背稍駝,想是丹田內疼痛加劇了。凌蒼手掌一晃,握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丹藥遞給羽烈,隨即又對海柔道:「我傳你一法,照此訣竅壓制寒毒。」海柔點了點頭,招呼羽烈坐下,默運神功。
凌蒼望了他們一眼,又對著羽軒道:「為師須留下來煉製丹藥,脫不開身。你即刻往南邊走,可以抄近路走出山脈,隨即找到『孤劍峰』。我再往你身上附加靈力,到時照我話做。」
羽軒答應了一聲,卻欲言又止,神色間頗顯緊張。
凌蒼拍了拍他肩膀,道:「沒事的,有老師呢。」他望了羽烈一眼,回過頭來又道:「採藥時你可要小心,恐有靈獸守護,這儲物袋對你有用。」
羽軒接過袋子,利索地轉身,走出山洞。他依得凌蒼言語,尋南邊小路下山,過不多時,便到了孤劍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