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域小城
南域越水之畔,吳城東界,是一片綿延里許的山脈。山脈處在古夏帝國界,而山腳之下,又有一片竹林。林中一條羊腸小之道邊上,落下一隻白鴿。而小道盡頭通向一間竹屋,隨即只見屋內走出一個白裙少女,約莫十歲上下,見了鴿子自語道:「是風岳哥哥的信啊。」取了紙條,往後山走去。
只見那片竹林之中,山坡上有一個少年閉目盤坐。那少年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容貌俊朗。手中不斷變幻印結,正是在借天地真元修鍊元氣。
過不多時,只見少年周遭紫氣漸漸濃郁,籠住方圓丈許的空間。又過半晌,紫氣里少年清嘯一聲,走了出來。他伸手在懷中取出一截如紫玉般的斷刀,但雖說是斷刀,其實只有刀柄,斷去刀刃僅有半寸長,光滑的橫截面在訴說著久遠的滄桑。
「不曾想,你倒是我修鍊上的一大助力。」少年看著刀柄,不覺喃喃自語道:「你我一起重生,可是我至今都不知道你是何物啊。」
當日出生之時,他口中竟含此刀柄而生。刀柄不知是何寶物,只見得它一出人口,便化成三尺長短。而那刀柄於外界收納元氣,以前又曾被他以內息溫養,似乎隱隱復甦了一道靈性,待得少年去握刀柄,一道靈氣湧入心神。他心中似有所悟,問道:「是要我為你找齊刀刃么?」
卻得不到回應,於是站了一會兒,正在凝神細想,驀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哥,你在發什麼呆啊?」
少年見了來者,佯裝不悅道:「惜兒?」隨即敲了她的小腦袋,又道:「你又偷跑出來了?看爹娘等會兒打不打你屁股!」
少女輕哼道:「才不是呢,我是給你送信來著的。」說著,把信遞了過去,又道:「是風岳哥哥寄來的。」
「風岳?他讓風伯伯送到邊境軍營里兩年了,以前可來沒給我寫過信啊。」少年口中輕「咦」了一聲。他便是十年前羽逍懷中所抱的嬰兒,羽烈、海柔親子,羽軒。而少女則為他們的親女,羽惜。
羽軒拆信觀看,信中說道:「聽聞一個月前,有人曾向你暗下殺手,而其中緣故並不難猜想,不過就是你那過人的天賦。你以不過區區三年光景,便臻至元脈四重境界,如此成就,莫說吳城,便是放眼整個古夏國境,也應當是絕佳的。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吳城雖小,卻總有人嫉妒、忌憚,而其中尤要小心提防洪家。」
「你與洪家之間的恩怨,我也曾有聽說。只是那洪家在吳城歷經百年,已傳三代,可謂樹大根深,而第三任家主洪木與我手下一個喚作妖狼的將領關係極好。妖狼本是殺手,被擒獲之後,便命他在軍中效力。但月前,他犯了軍法逃逸,我追至越水之畔時,他卻給洪家人救走。切記,日後洪家若是要向你下手,則要小心妖狼,此人是個御獸師。而我不日也將抵達吳城,屆時再向羽叔、海阿姨問好。」
「妖狼?不曾想洪木竟還有這個背景。」羽軒收信入懷,羽惜的小腦袋趁機探了過來,好奇的問道:「風岳哥哥說什麼了?」
羽軒道:「他說不日將至吳城,只是讓我小心一個叫妖狼的殺手。」說到此處,驀然只聽有「嘶嘶」之聲,羽惜「啊」了一下,叫道:「腳痛!」隨即身形一跌,倒在草地上,暈了過去。
羽軒將妹妹攔腰抱起,退開四五丈,倚在樹旁查看傷勢,只見腳踝處兩個細細紅點,顯是蛇咬的。看她嘴唇微微發紫,心下大急。正要離開,周遭群蛇大至,攔住去路。
又見群蛇之後,走出一個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身材削瘦,面色蒼白。羽軒問道:「這些蛇是你養的?」
那人點頭道:「你也看得出,這些蛇雖不是靈獸,但毒性可是不小。一但毒性入體,便會在昏迷中丟掉了性命。」
羽軒聽了,急忙把她脈搏,但脈搏漸漸平穩,嘴唇上的紫色已然褪去。心下一定,想到:「是了,惜兒天生寒體,體內元氣霸道得緊,當初因貪玩被鬼蠍蟄了,鬼蠍之毒尚且不能傷她分毫,何況這些小蛇?」
於是面色陡沉,冷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們?」
那人嘿嘿笑道:「在下雲雙鶴,家師就是你口中的妖狼。至於為何要害你,那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了。」
「妖狼?是了,風岳說他是御獸師,那麼此人既是他的弟子,有這些手段也不足為奇了。」於是解下衣袍裹住羽惜,將她送上了樹梢。
那衣袍是羽烈花大氣力做成,有兩件,都具備驅獸之效。適才羽軒穿在身上,群蛇才不能近身咬他。
那雲雙鶴冷冷地道:「小子,你若自盡當場,我倒可拿解藥救那個小丫頭。一命換一命,你也不虧,如何?」
羽軒看著他,微微笑道:「也可以……」但隨即縱身一躍,跳過蛇群。蛇群之後的雲雙鶴一驚,雙掌齊推,只見得沙塵陡然揚起,便是迎上了羽軒的拳勁。
只聽「咚咚」之聲,羽軒掌下催出的內勁化成紫氣,雲雙鶴掌下催出的內勁化成青氣。只見掌力與拳勁互相對撞,青氣、紫氣激蕩,有如燦爛煙花,極是絢麗,又如疾風迅雷,充斥在四周。
但鬥了一會兒,驀然,突見羽軒後退了兩步停住,手中連續變幻了好幾個印結,隨即一股炙熱的勁力撲面而來。雲雙鶴情知他要施展厲害武技,但仍嘿嘿冷笑道:「天底下就只有你會一些高深武學么?」
只見他腳下一點,身形有如殘葉輕煙,跳上半空之時竟無聲無息。隨即展開袍袖,往底下輕輕一拂,使的武技喚作「拂煙七訣」。
「拂煙七訣」本是南域五宗之一雲煙樓的絕學。雲煙樓的武技講究瀟洒任意,以弱勁勝強勁,而從「拂煙」這兩字就可看出,這套武學屬於輕柔一路,不尚進攻,但極善於卸力,即便是挾泰山之勢壓來,也能化於無形。是以,只見袖掌相擊,掌力卻似打入了水中,只能激起漣漪。
「好怪異的武學。」羽軒心下暗暗驚異,卻突然見到雲雙鶴手中也變幻起手印,隨即群蛇「嘶嘶」吐信,都朝他周身遊動了過來。
「蛇陣?難怪御獸師成為世上第一難纏之人,這種控御萬獸的手段確實厲害。」羽軒面色沉凝,伸手入懷,取出刀柄握在手中。那刀柄之內其實有各種厲害手段,只一招外放刀氣,就曾擊斷過元脈境靈獸的晶蟒身軀。
羽軒不斷催動元氣湧入刀柄,在斷口之處似乎續出了無形刀刃。那刀刃一現,刀柄化成透明的紫水晶一般,散發出的紫氣在陽光淡淡的金輝點綴之下,更顯絢麗。
「傲炎古刃?它怎會出現在這裡?」虛空之內,老者面帶驚異之色,自語道:「族中記載,古刃是天降之物,天地錘鍊,但自數千年前『古神』死後,古刃便下落不明了。而看羽小傢伙手中刀柄,形狀又與族中記載相合,其中緣由卻教人猜不透了。」
只見羽軒執刀走近,卻突覺身後一冷,樹梢上一束寒氣湧來,地上立時結出一片冰晶,冰封住了蛇群。
「好霸道的寒氣!又不懼我的蛇毒,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怪物?」雲雙鶴見了,望向樹梢上的羽惜,輕吸一口涼氣。但他卻不知,海柔懷著羽惜之時,因在雲鏡湖受了冷魏一道寒劫指,寒氣留著體內,成了羽惜這種至寒體質的一個引子。
只是冷魏一身修為超凡入聖,即便只有一星半點的元氣滯留在羽惜體內,也絕非是她能夠煉化的。羽烈也曾用一些手段封印寒氣,但封印日漸薄弱,終究寒氣會爆發出來,那時卻要受苦了。
雲雙鶴眼見羽惜蘇醒,自忖不是兩人對手,心下想到:「羽軒適才說老師被洪家人救了,那麼說不得就要進入吳城,倘若他發現我受洪木誘使,偷了古圖與拂煙七訣秘籍來此,而又抓不到羽軒,洪木不在保護我,那時我豈還有命在?」心下越想,面目就越猙獰,冷冷地道:「小子,只好拿你的命換我的命了!」
突然一聲長嘯,空中飛來一隻黑鷹。鷹爪搭住雲雙鶴雙肩,帶上半空。半空之上,他袖裡吐出天蠶絲,蠶絲輕柔,微不可見。待羽軒發覺,身形也在半空之上了。
羽惜大急,跌下樹梢,但未摔倒地上,卻是給一個白袍老者接住了。
老者放下羽惜,微微笑道:「不妨事。」他腳點虛空,竟是凌空而去。不過瞬息之間,他袖口大張,袖內自成空間,只輕輕一籠,便將兩人籠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