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那些習慣,那些友誼

第四章.那些習慣,那些友誼

這世上總會有些東西值得我們眷戀,因為值得,從而養成自己的習慣,用盡一切方法去紀念它,留住它,好像這樣我們的存在才有了意義,不至於在人生中留下太多的遺憾。

即使到最後,那些東西不能永恆地留住,我們也總會覺得我們需要這麼一個儀式認真地對待。

NO.1

「葭音啊,你喜不喜歡包書皮啊?」背著滿滿一袋書,我和赫蓉都十分興奮,媽媽因為家裡的事就先回去了,我和赫蓉走在回家的林蔭小道,陽光正好。

「喜歡啊,當然喜歡,我就喜歡用那些漂亮的包裝紙包書,一本一本地包好,特有成就感!」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真的啊,太好了,我也是。明天是周六耶,我們下午去九龍步行街買包裝紙吧,那兒的包裝紙可多了,還很漂亮,很便宜。」赫蓉像是找到了同類一樣,兩眼發光,歡喜得手舞足蹈。

「好啊,太好了,我還愁到哪去買呢,我在婁南人生地不熟的,可苦惱了,有你就好了。」我笑得眉飛色舞的,心裡真的很激動。

「那你就找對人了,我啊打小就在婁南,這兒每一磚每一瓦我都熟悉得很,你跟我啊,可算賺大發了,對了,你的錢夠嗎?」赫蓉笑道。

我在身上左翻翻右翻翻,終於在下衣的口袋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20元,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撫平了,十分從容地攤在赫蓉面前。

然後我很奇怪地看著赫蓉一臉震驚的樣子,實在想不通她為啥這樣。晃了晃手掌,用十分無辜的語氣說道:「赫蓉,你怎麼了,是錢少了么?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身上只有這些錢了,如果不夠,我下午再拿點出來。」

赫蓉更震驚了,顫抖著手指語無倫次:「你,你,你哪來的錢?」

「啊,我爸爸給的呀,每天大概十塊至二十塊之間吧。」我一臉惘然。

「每天都有嗎?」赫蓉再次確認道。

「恩恩,是的,不過我不怎麼用,因為沒啥想要買的,所以都攢著放一個盒子里。」我繼續一臉惘然。

「有錢人啊,一天的零花錢基本都是我等等閑之輩的一倍多,不過也是,你爸爸搞房建的嘛,我聽媽媽說現在房地產開始景氣了。」赫蓉瀑汗,對眼前這個摸不清狀況一臉惘然的女孩十分無奈。一張20塊錢還被她搞得皺皺巴巴的,撫平了還能這麼平靜地攤在自己面前。

「那葭音啊,你爸爸做這一行應該很久了吧,應該有錢可以買自己的房子了呀,為什麼還不買房,要自己租啊?」赫蓉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問一問。

「我不清楚啊,我聽媽媽說還要再等個兩三年買,現在家裡還沒錢的,買不起房。我爸才搞了三四年房建吧,和我姐夫一起搞的。」我仔細推算了一番,發覺只有個模糊的印象。

我看見赫蓉朝我翻了好大一個白眼,心想著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唉,你這麼一臉一問三不知的表情還真是讓人有火也發不出啊,你還這麼天真,你說你這麼天真可咋得了,以後會被騙的。」赫蓉十分無奈,語重心長地說道。

「爸爸的事我從來不過問的呀,印象中在此以前爸爸一直在外面工作,都是媽媽帶我們的,我也沒問過媽媽。現在我還沒長大,騙我也撈不到什麼,安啦!」我平靜地回答道,平靜得就像在喝一杯白開水,沒有任何情感起伏,好像一切與我無關。

「好,那下午我來找你!」赫蓉一臉此人沒救的表情,不再糾纏這個這個問題。

包書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每個新學期發了新書,我都會去文具店精品店細心挑選自己覺得順眼的包裝紙包書皮,一般的包書皮價位都在一塊兩塊左右,好一點的就是三四塊了,我每次總會買十來塊錢,也就是相當於一天的零花錢全都貢獻在挑選包裝紙上了,買起來從不看價格,完全憑喜好。

在文具這一方面,我媽媽從來都不吝嗇,只要我喜歡,她都會買,她知道,學習時只要我用自己喜歡的文具學習,我會更專註於學習當中,學起來才不會有形式主義的心理包袱。

就是這麼莫名其妙,這種莫名其妙的任性媽媽一直包容了我,即使她不理解,她也不會多說一句。所以報名那一天我華麗麗地買了二十塊錢的包裝紙,文具袋,以及各式紙筆文具。

我買的文具大多都是天藍色的,青綠色的,尤其是我那畫著藍白格子愛心以及小仙女包裝紙,我簡直是愛不釋手,赫蓉喜歡粉色和白色,滿滿的粉紅甜美氣息,就和她本人一樣。

吃完晚飯,我拿著包裝紙,把書推到媽媽面前,扯著媽媽的袖子一發不可收拾地撒嬌,扭來扭去,十二分真誠地說:「媽媽好,媽媽美,我們一起包書皮,好不好?」

媽媽看著我一臉撒嬌賴皮的樣子,十分無奈,但我分明看得出,媽媽是很享受我這種樣子的,媽媽哂笑道:「多大的人了,還撒嬌,真不知羞。」

我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也才12啊,我今年不還在過著六一兒童節嘛,人家就還是個乖寶寶呢。」

爸爸聞話,從茶几上滿滿當當的「垃圾食品」中抬起頭,低吼道:「多大的人了還包書皮,你每個學期開學總免不了要折騰你媽一番,自己包去!」

這下我心裡可委屈大了,抽抽鼻子,就要哭出來了:「爸爸,你自己都說我天生手腳就不靈活,我小時候每次美術課的手工課總是倒數第一,任憑什麼精美的紙張都會被我剪裁得亂七八糟,做出來的東西那叫個慘不忍睹。」

爸爸板著臉,凶神惡煞的模樣讓我忍不住連連打顫,只聞他簡而有力地說道:「去,拿一半的包裝紙到我這來!我教你,不能讓你媽再慣著你了,否則以後你啥都不會,盡被人說閑話。」

打小我就怕爸爸慣了,只得顫顫巍巍地抽出一半的包裝紙坐到他身邊的小凳子上。

小屋溫馨的橘黃色燈光下,媽媽抬頭看著爸爸,眼波里笑意盈盈,爸爸這時抬頭,倆人相視一笑,好不默契!他們相視而笑的時候電視里放著一首歌,是羅嘉良的《歲月的童話》。

「回頭時那日那夜那背景

彷彿已沒有什麼可記認

時間製造缺陷不停

這夜如可閉上眼睛,

再共我回憶中約定,

心裡就有感應

即使走過幾趟遠路

如何都掙不開歲月擺布

這刻收一收腳步

為對方拍拍滿身的塵土......」

我包書皮沒有媽媽那麼細緻,甚至連我爸這一大粗老爺們都比不上,我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感覺,亂七八糟。

爸爸媽媽每次看到被我折磨得如此凄凄慘慘戚戚的包裝紙總免不了要數落我一番,對我各種嫌棄,嘴上說著不幫我了不幫我了,卻總能很誠實地低頭收拾那些被我丟棄在一旁的慘不忍睹的紙皮,然後細緻地拿著書本和其它精美的包裝紙仔細比量定位,在關鍵處描點,裁紙,壓摺痕,然後再由爸爸在書皮封面寫上我的名字,爸爸的字寫得極好看,蒼勁有力,一本書包下來,十分細緻精美。

我從小就很喜歡開學的這一天,因為包紙皮的時候爸爸或者哥哥總會幫襯著媽媽跟我一起包書皮,他們全神貫注的神情,默契的相視一笑,甚至電視里永不過時的電視劇,流行樂曲構成絕美的視聽盛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NO.2

開學的前一夜,天公很不作美地下了一場大雨。

早晨我剛起床,拉開窗帘,窗外濕霧蒙蒙的,空氣清新,看來今日還是會出晴的。

撲面而來的清新氣息總會在那一瞬間驅散所有沉悶的陰霾,給我們的世界帶來一絲清爽。

可是即使我很喜歡這雨後帶來的清新感,也輪不著我慢慢欣賞。

赫蓉在下面扯著嗓子大聲喊我,等了我很久了。可我看時間,真的很早啊,剛好七點,想不通他們怎麼總能起那麼早?那麼急作甚子,為什麼要火急火燎的?淡定,淡定!是誰說的淡定與安靜的力量是展現大智慧的人格力量?

於是我很可恥地把它當做我的盾牌,抵擋所有言語爭鋒的萬箭齊發!

因為是第一天開學,赫蓉是要和我一起去學校的,其實她完全可以選擇不等我一起去學校,我很感謝赫蓉如此耐心地等我。

拿著媽媽親手做的蒸餅,匆匆下樓,映入眼帘的是赫蓉那春風明媚般的笑容,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今天赫蓉上身穿著白色T恤,仍然高高地扎著馬尾,下身穿著七分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清清爽爽。

我很不好意思地扭捏著跑到赫蓉跟前,垂下眼帘,一臉犯罪相似地道歉:「赫蓉,真不好意思,我讓你等了好久,以後再也不會了。」

可實際上我很清楚,以後再也不會了這類話壓根就是放屁,也只是說說而已,我是什麼德行,我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

赫蓉一臉春風,笑著擺擺手道:「沒啥,這沒什麼,以前我的速度也很慢的。今天開學第一天,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走吧,葭音。」這麼明媚和煦的女孩,誰會不喜歡?

說罷,赫蓉熱情地挽起我的胳膊,興高采烈。

赫蓉和我所住的小區在臨近鐵路線的地方,那是我們最近的路。順著小石梯下去,越過鐵路線,再穿過一條小路橫貫到大馬路,然後從大馬路往學校的方向走。

走下小石梯,越過鐵路線,剛好出晴。我們走著小路道,小路的兩旁還存留著几絲夏日的盛景。

草畦綠田,蜻蜓點綴;炊煙裊裊,狗吠雞鳴;桑梓榆桐,清水蕩漾;白雲悠悠,隱隱人家,都有一種飄渺盈動之感,一切就像畫中畫,清幽靜謐。

No.3

到了學校,不晚,挺早的。

婁南一中初中生的學習任務是不重的,我們也從來不必擔心會遲到。

因為初中生不像高中生要7:30之前到校。我們只要7:45之前到校就行。

昨天報完名后,老師就讓我們先自己組合找位置坐。我和赫蓉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一起了。

教室很大,整個教室寬敞明亮,採光是極好的,可不足的也是太寬敞了顯得有些空曠。

更重要的是,我無法忍受科教樓的廁所總飄來的那一陣刺鼻的腥臭味,可是又能怎樣,還是該玩的玩,該學的學。

7:45,預備鈴響起,同學們都坐在自己的座位邊,都噤言不說話,開始拿出英語書本等待榮老師教我們英語朗讀,誰也沒注意到右邊最靠窗戶的第四排還有個空位。

7:50英語朗讀開始。按照榮老師說的,一,三,五英語朗讀;二,四語文朗讀。教室裡面書聲琅琅,是少年們青春昂揚的朗讀聲飄蕩在整個校園,這是校園裡最美的一道風景。

No.4

8:00,當我們在自己朗讀時,榮老師似乎注意到窗外有一個女孩正站在外面局促緊張地站著,於是抬腿走了出去,彼時教師里同學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然自顧自沉迷其中認真地讀書。

當我朗讀完一篇英語文章后,便抬起頭,瞅了瞅窗外,模模糊糊當中,似乎看到一個女孩扎著高高的馬尾辮,低著頭,在挨著榮老師的訓,心裡不禁有些哀憫那個女孩,開學第一天就遲到被訓,看來是要給榮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了,真不是開始的好兆頭。

我看不到女孩的模樣,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背影,我和赫蓉都坐在倒數第二排,教室那麼大,前門隔得那麼遠,我們看得並不真切,只不過我們的視力看黑板還是足夠的。

在那一眼之後,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有著熟悉感。明明在這個學校,在這個城市,除了幾個親人和赫蓉外再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什麼名堂,搖搖頭,很快也沒有在意那麼多了,垂下眼帘,沉浸在英語單片語合而成的文章里,繼續我的朗讀之旅。

8:15,早自習下課,遲到的那個女孩不知什麼時候也不在窗外了。

一部分的同學站起身來,轉轉微微有些酸疼的腦袋,做做小操,連著深深呼了兩口氣;或者坐下後仰著腦袋微閉著眼睛小憩;一部分的同學似乎絲毫不覺得累,繼續埋頭記待會兒上英語課要教的英語單詞;還有一部分的同學紅光滿面,要麼與同桌聊八卦,要麼就是轉過頭向後座的同學聊著瑣碎的小事情。

赫蓉在班上的老同學很多,忙著跟他們寒暄聊天,我沒有做小操輕鬆小憩,沒有繼續埋頭背英語單詞,也沒有和除赫蓉以外的人聊天,因為沒有熟悉的同學。

我只是無聊地發著呆,看著教室里人來人往,心想如果我帶了照相機就好,就可以給班上的同學拍照了。

顏葭音此生最愛做的事就是攝影,看書,還有寫作。

是的,十分中二裝逼的文藝青年。

No.5

上午的課是英語,語文,數學和生物。

英語課是班主任榮老師的課。開學第一天,第一堂課,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點名,通過點名來記住學生。

不過那時的我正在看英語課本,非常專註地在盯著課本看書,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反正只要我投入一件事,總能很快沉入其中,對周遭的環境麻木到人事不知。

往往這個時候,任憑別人千呼萬喚,我聽不到就是聽不到,總是等別人站在我身邊,使勁兒晃動我,我才看到他們往往覺得莫名其妙的表情,而我還是一副恍然大悟,純良無辜的表情,於是我這個表情無數次澆滅了他們原本有些怒火的心苗。

明明事實關己的人,卻總是被一個覺得事不關己的人高高掛起,還這麼渾然天成,實在是很可惡。

赫蓉用手肘使勁晃動我,我茫然地看著她,她努力對著我朝榮老師的方向努了努眼色,一臉嚴肅的樣子,看我沒有及時反應過來,赫蓉終是撐不住,一個大白眼翻過去,不敢再理我。

不知呆了多久,看了周邊同學看著我,視線再一移,便看見榮老師帶著詢問的眼光看向我,我還以為自己犯錯了,兩臉漲得通紅,悻悻地站起來,低著頭,非常緊張。我當下就想我肯定要被罰站了。

可是我錯了,全班同學,包括榮老師在內都在笑。聽到他們的笑聲我還覺得莫名其妙,茫然不知措地看著他們。回過頭只見赫蓉突然癱軟下來,趴在桌子上,竭力忍住想笑的衝動,只是使勁兒錘著課桌,我看在眼裡都有些心疼,想笑就笑唄,憋什麼,反正我習慣了。

開學的第一天,顏葭音同學呆萌遲鈍的形象就深入人心了。不過當然,彼時的我壓根不知道我給同學們的第一印象是這樣的。

英語和語文我學得很開心,沒有絲毫問題,但是數學,實在傻傻搞不清。

數學的第一章是負數的加減法,我剛學時有些費勁,或者說,從小到大,即使我很努力去學,學東西仍然很慢。

因此從小到大,我沒少向父母抱怨過,為什麼把哥哥生得那麼聰明,而我那麼笨!每次父母都以淺淺一笑來敷衍我,從來都不置一詞。

沉默是金,更是敷衍和躲避的最佳武器,它將不願解釋的人和懵懂不自知的人隔絕開來,來展示沉默的一方那一點少得可憐的矜傲和優越感。

所以顏葭音最討厭的就是她在問別人問題時,別人用沉默來敷衍,在她看來這是一種極其冷漠無情,不負責任的態度。可是她不知道,她其實也總是用這樣的態度來面對她討厭的人或者不想回答不想解釋的問題。

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這種看似霸道無理的自私心理,總是首先考慮到自己好不好受,從而忽略了他人最真實的感受。很多時候,就是這種心理成了矛盾引發的導火線。

生物課,因為生物老師臨時去省城開會,沒有上課,所以榮老師利用這節課重新給班上調整了位置。

在顏葭音眼裡,榮老師是很注重學生自己對位置的選擇,也盡量做到公平客觀,好像個子矮的基本都坐到了最前面,赫蓉就是這樣的。

赫蓉跟榮老師溝通了一下,便坐到前面去了,赫蓉在跟榮老師說之前詢問了我的意思,她是希望我跟她一起坐到前面的,不過被我婉拒了。

剛開始的我,在班上不認識什麼人,性格比較孤僻,再加上自己的視力不錯,所以我就沒有跟榮老師說這件事情,我很喜歡坐在教室後面,無聊的課上我還可以坐在後面看和漫畫哩。

我的新同桌是個男生,聽赫蓉說叫鄔明,也是她的小學同班同學,就當前目測,約167mm高,在當時同齡的學生中算是很高了,他是班上的體育特長生,赫蓉說鄔明十分擅長籃球運動和田徑運動。

鄔明板寸頭,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臉頰稜角分明的,可能是因為體育運動發達的原因,身形十分高大矯健。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倔強和冷傲,他讓我覺得很不好相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這就是直覺吧。

班上的同學多,榮老師也不可能個個都顧到,所以位置就這樣定下來了。

No.6

中午放學,我和赫蓉背著書包手牽著手,赫蓉終於還是忍不住誇張地講述著我上午的那樁糗事,講到精彩處還手腳並用,整張臉都笑得浮腫起來,都快痙攣了,我也跟著她瘋笑,路上的行人止不住頻頻回顧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兩個神經質的瘋子。

瘋了,真是瘋了呢。等等,我為什麼要跟著她瘋,赫蓉說的就是我呀。

「對了,赫蓉啊,我今天啊,突然有一個想法,你幫我看看,可不可行?」我決定轉移話題。

「什麼想法?」赫蓉很成功地被我轉移了注意力。

「我想在咱班裡建一個家族,就叫漫客家族,這個家族可以按我們平時親戚輩分來,大家可以在這個家族裡一起分享自己愛看的漫畫,相互傳閱,還可以選個日子當做家族會議,會議上可以分享自己在看的動畫或者推薦分享好看的動漫電影,一起談漫畫話題之類的,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呀,班上很多人都喜歡看漫畫或者動畫片的,你這個想法一提出,肯定很多人都會加入的!」赫蓉雙手贊同,興緻大發。

「不過,我在班上除了你沒有其他認識的。」我低頭哀惋道。

「擦,這有什麼!」赫蓉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自信昂揚地說道:「你不認識,我認識啊,我來拉,班上有近一半的人我都認識,還玩得挺好,一定沒問題!」

我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大笑道:「太好了,謝謝你,赫蓉。」

「不過呢,我要是家族裡最大的,你呀要聽我的,不能破壞我制定的計劃,由我來掌控,行嗎?」赫蓉笑靨明媚,語氣卻是不可忽視的堅定凜冽。

我的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不過想了想自己的能力,也忍不住打退堂鼓,燦爛一笑:「嗯,可以的!」

婁南一中馬路兩旁都間雜栽種著桂花樹和樟樹,馬路最上面是清一色的紅磚瓦人行道,人行道林立著學校的小吃店,文具店和超市。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片片斑駁的碎金,金光蕩漾,照耀著前方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那是一個女孩,中等長發,扎著高高的馬尾,在初秋的微風和陽光中飄灑得洋洋得意。

那女孩身著深綠色的無袖T恤,背著大大的書包,下身著一條迷彩休閑褲和白色運動鞋,從背影望去,第一眼印象深刻的是女孩筆直修長的腿,再瞧著自己的蘿蔔短腿,覺得這人世間的基因遺傳實在太不公平,心裡止不住感慨辛酸。不知聽誰說過的,筆直修長的腿才能長得高,想想這個女孩將來肯定長得很高吧。

陽光很美,樹葉很美,在這樣的襯托下,女孩的清瘦頎長的身影也甚是美麗,顏葭音暗暗讚歎,又有著一種熟悉感,盯著女孩兒的背影,她想了好半天,都想不起為什麼覺得很眼熟,騰然而起的還有一種陌生的好感。

低著頭吮吸著大拇指,擠破腦袋都在想是在哪兒看過,想著想著腦門突然閃起一道閃電,她就是今天早上遲到的那個女孩兒啊。

正在我半清醒半迷糊中,赫蓉也看到了前面的那個女孩,激動地高聲呼喊:「秦悅。」顏葭音心中瞭然,原來這個女孩名叫秦悅。很好聽的名字。

悅,愉悅,快樂的意思,幸福的正能量滿滿的,多好。

女孩聽到了呼喊聲,轉過身來,透著樹葉縫隙和煦美麗,金色斑駁的陽光,朝著後面的顏葭音和赫蓉招招手,甜甜一笑,笑起來還有三條貓紋,明媚絢爛,水靈靈的,十分可愛。

果真名如其人啊!女孩流轉的雙眸顧盼生輝,清湛靈動,陽光下長睫微動,輕輕顫顫,五官精緻,眉眼間還帶三分英氣,可柔可剛,白皙的脖頸連著下頷形成一道光亮優雅的弧線,笑起來可真不是一般的明艷動人,大美女啊,真是大美女啊!

顏葭音看著前面如薔薇花般臉龐的女孩,面孔陌生,但是就是有一種熟悉感。

就是秦悅那抹明媚絢爛的笑容,讓顏葭音印象深刻,頓生好感,很想主動認識他,和她成為好朋友。

赫蓉拉著我跑到女孩跟前,笑嘻嘻地說:「一整個暑假沒見你,報名時也就和你匆匆說了幾句話,你就走了,現在可逮著你了!對了,今天早上是不是你遲到了,快下課了才進教室,肯定挨榮老師批了吧。」

秦悅笑道:「我暑假去爺爺那玩了,沒在婁南,你自然見不到我,報名那天也是家裡有事,所以就跟老師說了下,領了書就提前走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的確遲到了,嘿嘿,昨晚看動畫片起晚了。」

赫蓉十分大度地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你以後還是晚上早點睡,早上也早點起,聽說榮老師可嚴格了,她又那麼大把年紀了,肯定特愛訓人,」說罷突然想到了後邊的我,忙忙把我拉到身前:「我給你介紹一下哈,她是......」

「啊,我知道,顏葭音同學嘛,才一個上午的功夫,怕是全班同學都知道她了。」說罷,秦悅也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十分清脆動聽。

赫蓉朝著秦悅鬼鬼一笑:「嘻嘻,是不是因為榮老師點她名,她半天沒反應過來的事啊?」

「恩恩,是的,真的很可愛。」秦悅笑著看向我,不住點頭。

我不禁十分尷尬,手腳不知放哪兒,好半天鼓起勇氣說道:「咳你,你好,我叫顏,顏葭音,很高興認識你,你長得真,真漂亮。」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啊,謝謝誇獎,你也蠻漂亮的。對了你的『葭音』是不是葭葦的『葭』,音樂的『音』?」秦悅眉眼彎彎地看著我。

「嗯,是的。額,很,很拗口是不是?」我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誰說拗口了,我覺得超級好聽耶,葭音葭音,聽起來就像一位絕世佳人在河邊的蘆葦叢放聲高歌一樣,特別美,我覺得你很適合這名字。」秦悅大聲說道,沒有絲毫不自在,與當時靦腆木訥的我形成強烈的對比。

「是嗎?你這個形容好棒啊,不過,你說的那個,額,絕世佳人不是我,應該是我媽!」秦悅的聲音讓我的心情很快明媚起來,我也不禁眉飛色舞地侃笑起來。

「咦,為啥這麼說?」秦悅和赫蓉異口同聲地問道。

「聽我外婆說,我爸第一次見我媽,就是在老家河邊那個采葭亭,我媽被村裡一些女孩子包圍,她就在最中間唱歌,當時葦絮飄飄,媽媽就即興唱了一首,我爸被媽媽歌聲吸引了過來,然後就看上我媽媽啦!」我這下就開始洋洋得意了,說話也不磕巴了。

「哇,好浪漫啊!」赫蓉和秦悅再次異口同聲,倆人還神同步地仰頭望著前方,眼睛里冒著粉紅一般的星星,不知神遊到哪去了。

好半天,赫蓉回過神來對秦悅說:「不過阿姨真的很漂亮的,超有氣質,而且她好溫柔啊,一點都不像我媽,總是各種打壓嫌棄我,說話從來都不耐煩,好像我生來就欠她似的。」

「額,那個,我爸也和我哥是那樣的,他們總是嫌棄打壓我的,我幹啥他們都說我做不來,一點都不精明。」我悻悻道。

「啊咧,是嗎?我沒看你怎麼和你爸你哥相處的,我就覺得你媽挺好的,那脾氣真的好好,我是覺得你反應還蠻遲鈍的,哈哈,不過挺可愛的。」赫蓉兩手叉腰,哈哈大笑地說。

「秦悅你爸媽現在工作還是很忙嗎?我看他們好像從來沒管過你,你多好,多自由!」赫蓉望向秦悅,一臉羨慕。

「嗯噠,他們還是很忙,所以沒時間管我,不過我也不自由啊,他們早出晚歸的,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飯做家務啊,他們回來如果看到家裡亂糟糟的,或者衣服沒洗之類的也會罵我的,所以我玩的時間挺少的,除了做家務就是做作業啊。」秦悅眼神略閃躲,語氣卻是淡淡的,很平靜。

赫蓉忍不住感慨道:「秦悅,對於自強自立,我對你是真的服氣。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沒辦法啊,窮人家的孩子不當家養不活自己啊,嘻嘻。」秦悅燦爛一笑,並不覺得這是件多光榮的事。

「嗯,也是,我們都窮,就拿今天來說,都沒錢買零食吃啊,嗚啊啊,好想吃辣條,好吃冰激凌。」說罷,赫蓉就狼哭鬼嚎起來。

「說到這兒,我也想買東西吃了,哈哈。」秦悅摸摸乾癟癟的肚子,半笑半無奈地說道。

「下午放學吧,馬上就到家了,現在去買零食的話,待會回家就晚了,而且現在吃零食,中午該吃不下飯了。」我忙忙插嘴。

「當然下午買啦,我現在沒錢啊,沒錢怎麼買吃的,你是不是sa!要不,下午你多接濟接濟我們啊,哈哈哈!」赫蓉擺擺手,一臉狡黠。

「嗯,可以呀,只要大家開心沒問題的。」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額,接濟啥呀,我們自己又不是沒錢,赫蓉,你這可不厚道哦!」秦悅搖了搖食指,笑眼眯眯地,然後雙手背後,一臉期待:「好了,下午我們要好好搜刮一番,我也好久沒吃零食了呢!」

赫蓉大大方方笑道:「開玩笑啦,沒事!今天是個好天氣,為了慶祝我們的中學生活開始了,我們下午是得好好吃一頓。」

陳恂曾問起我第一次與秦悅見面的情形,問我為什麼那麼印象深刻,難道是很特別的日子嗎?我記得我的回答是:

「對於任何人來說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那樣的見面,那樣的認識或許與許許多多的人一樣,並無二致。我印象深刻,大概只是因為那天陽光正好,她的臉上剛好帶上明媚的笑容,而我也是那一天帶上一份明朗的心態,從而記住了她。」

我知道,秦悅就似我的同類,而那種熟悉感或許就是一種命中注定。我們根本不需要告訴彼此一切,卻依舊能了解彼此,不需要多說什麼。

或許因為是同類才能成為真正的知己,才能一起並肩作戰,共患難共成長,成為形影不離的戰友,才能在剝離一切偽裝后仍然能一起攜手邁步向前,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釋。

No.7

因為周一的緣故,最後一堂課都是班級的班會課,榮老師就趁著這個班會課進行班幹部選舉大會。

班會課前,赫蓉找到我,問道:「葭音啊,下節課就選班幹部了,你有想好選擇那個班干崗位嗎?」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語文課代表!我從小到大,最想當的就是語文課代表。」

聽到我的回答,赫蓉十分震驚,連忙說道:「你就只想當語文課代表?你就這點追求啊,你為啥想當語文課代表啊?」

「嗯,因為從小最喜歡的課就是語文課啊,而且我很喜歡咱們語文老師,就是羅老師,我覺得她好漂亮,氣質好,上課也上得好,你呢?」我很爽快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又十分好奇赫蓉的想法。

「好吧,你這理由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反駁你,我啊,不想當課代表,沒有啥說服力,我想當紀律委員,嘻嘻。」赫蓉不再多問,也很爽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啊,為什麼你想當紀律委員?」

赫蓉四下看了看,擠眉弄眼地說:「你不知道嗎,每天班幹部都要輪流抓上課紀律不好的,不好的就會記在本子上,而紀律委員是不變的,是和班幹部一起抓紀律的,不過一個是公開的,一個是暗地裡的。」

「哦,那又有什麼關係?」

赫蓉無力地翻了一個大白眼:「如果我是紀律委員,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數學課課堂上裝作抓不守紀律的同學,然後低頭看我愛看的動漫啊,哈哈!」

「厲害了,你這小算盤打得真好!但是這樣是不對的,既然是班幹部就要起模範作用啊,怎麼能率先違反課堂紀律啊?」我很嚴肅地說道。

「我就數學課看,我保證,我從小最不喜歡的就是數學課。唉,算了,不跟你說了,免得你和我辯起來,我可說不過你。」赫蓉說罷就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結果班會課結束,赫蓉沒選上紀律委員,我倒是被選上了語文課代表,這讓赫蓉和秦悅很是欣喜,紛紛恭喜我達成所願。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因為下午有些同學表現不好,榮老師又訓了十分鐘才給我們放學。

當榮老師宣布放學,赫蓉還有秦悅就逃命一般衝出教室,我就慢慢跟在她們後面,實在是不想跑啊不想跑。走出教室的那一剎我們三人都十分享受這似掙脫桎梏的自由感。

「呼,終於放學了,你說榮老師也真是,到了放學的時候了,還要留著我們訓話,」秦悅將左臂伸到我們面前,使勁指了指手錶,忿忿道:「十分鐘啊十分鐘,真是更年期了,這才是開學第一天啊!!!」

「噓,」赫蓉忙把秦悅拉到身邊,四下張望了一下:「我的姑奶奶啊,你不能小點聲啊,這萬一讓榮老師知道了,你還想像早上那樣挨一頓狠批,是不是?」

「聽見我就自認倒霉唄,不過在背後說老師還是很不道德啊,我以後注意注意。」秦悅倒是十分淡定。

「好了,不管了,我們去買零食吃,」赫蓉說罷,翻翻褲兜,拿出十五塊錢:「來來來,我們合計一下,總共有多少零花錢!」

說罷,我和秦悅就七手八腳地翻書包翻衣服的口袋,秦悅拿出了七塊錢,我拿出了二十五塊錢。

然後我再次清晰地看見了她們眼裡的震驚。赫蓉嘖嘖搖頭說道:「我平時可沒這麼多錢,這一次可是我拿得最多的一次,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手忒大方。」

秦悅對於赫蓉拿出的十五塊錢似乎並不覺得驚訝,也沒接她的話,倒是一臉吃驚地看著我:「哎呦我的媽,赫蓉說你一天十五到二十塊錢零花錢我還不信,原來你還真有啊,你今天還多拿了五塊錢啊,有錢人啊有錢人!」

「哦,昨天和今天我爸爸沒給我錢,這是我星期六剩下的。我跟爸爸說我之前沒用完的錢都攢起來了,我讓他以後一天不用給我那麼多錢了,然後最近也不缺錢。」我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只見赫蓉高高豎起大拇指,讚歎道:「你還真是乖孩子啊,有前途。」

秦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我是想多要點零花錢都不敢說,我無時無刻都處於缺錢狀態,我有時一天還沒七塊呢!」

「我是看你們今天說要買零食吃,所以多拿了些錢,我很少買零食吃的。」我很平靜地敘說了這麼一個事實。

「不過就算買零食,我們也不需要這麼多錢啊,哈哈,哈哈。」赫蓉十分尷尬又十分無奈地笑著,秦悅倒是像看火星人一樣看著我。

「好了,不糾結了,」赫蓉指著前方的小型超市,十分豪邁地說道:「走,讓我們朝著零食的天堂的前進!」

說罷赫蓉就拉著秦悅大步向前跑去,她知道我不喜歡跑,就在前面大聲嚷道:「葭音,快點啊,我們在前面的超市等你啊!」

在超市裡折騰了十來分鐘,我們三人手上均是碩果累累,四包辣條,四包小小的蝦棒,三包鍋巴,兩包話梅,一包草莓味的奧利奧餅乾總共花費14元,嗯,好像還挺實惠的。

秦悅撕開手中的辣條,十分享受地說道:「我跟你們說,這個牌子的辣魚仔可好吃了,夠辣,還有這個蝦棒可好吃了,特香,還有鍋巴,吃起來嘎嘣脆的,我特愛吃。」

「我倒是覺得這話梅好吃,酸酸甜甜,奧利奧餅乾也很好吃啊。」我心滿意足地笑道。

「我們這麼多零食就屬你的話梅和餅乾貴,能不好吃嗎!」赫蓉毫不留情地說道。

這時,我們聽到一個老大爺騎著一個三輪車,三輪車上有一個玻璃盒子,玻璃盒子旁邊還有一個桶,玻璃盒子里有很多香菜啊,滷味汁,辣椒啊,蔥花啊,芝麻啊,還有豆腐,好像很多瓶瓶罐罐的東西,桶子里的就是熱豆腐腦。只聽大爺吆喝道:「來耶,香辣可口的鹵豆腐,還有細滑香甜的豆腐腦,新鮮出爐的,走過路過別錯過。」

下一秒:秦悅衝出去大喊道:「大爺大爺,等等,來三碗鹵豆腐。」赫蓉也匆匆趕上去,我一臉懵逼地跟著她們的腳步。

大爺聽聞秦悅的聲音,很快在路邊停下來,笑眯眯地看著秦悅:「小姑娘,又是你啊,還是老胃口,是吧?」

「嗯,多放辣椒、胡椒粉、蔥花還有香菜,再加一小勺芝麻,我和赫蓉小碗的就行,葭音,你要小碗還是中碗大碗?」秦悅十分熟練地說道,看來是老顧客了。

我一臉惘然,不知所謂大中小三種是多大的,一時不知怎麼作答。

「那你給她搞個中碗唄,她肯定會喜歡吃的,」赫蓉似乎看出了躊躇難定的心思,便先給我解圍了,然後回過頭對我說:「我跟你說,這個老大爺的鹵豆腐可好吃了,特別誘人,你可得好好嘗嘗,我和秦悅都特愛吃。」

「嗯,也可以,葭音那就這樣定了?」秦悅向我核實道。

「嗯,可以的!」說罷我拿出五個一元錢紙幣給她。秦悅抽出其中兩張一元紙幣給我,其他的給了老大爺,然後又對我說:「只要3塊錢的。我跟你說讀小學時,大爺都會從我們校門口經過,就是婁南一小,跟現在我們婁南一中一條道的,每次放學,大爺的生意都特別好。」秦悅附和道。

我聽她們誇得有鼻子有眼,又聞道陣陣香味,也不禁勾起了食慾。我買了一碗中碗的,中碗大概是7片,赫蓉和秦悅買的都是小碗的,只有4片。我們三加起來4.5元錢,我覺得很實惠了。赫蓉和秦悅碗里香菜挺多的,我的就比較少,可其實我最愛吃香菜,秦悅看到我把香菜消滅得乾乾淨淨,還意猶未盡的樣子,就把她碗里的香菜給我了。

我抬頭沖她傻乎乎一笑:「謝謝你啊,秦悅,我夠了,你自己多吃點。」

「什麼夠了呀,你明顯就是不夠的樣子,沒事,我不太愛吃香菜,我這香菜放碗里擱著也就是看著好看,回頭吃完也就扔了,還不如給你吃呢!」秦悅回以甜甜的一笑,陽光在她臉上,亮晶晶的。

「哎呀,葭音,你客氣啥,給你你就吃著,好朋友嘛,就該彼此分享的。」赫蓉爽朗一笑,大方磊落。

我看著赫蓉碗里已經消滅得乾乾淨淨的鹵豆腐,也夾了兩塊鹵豆腐給她,赫蓉正要啟齒做出想要道謝的口型,我倒是先脫口而出:「不用謝不用謝,都是好朋友,你剛也說了,好朋友要彼此分享的。」

看著碗里還剩兩塊鹵豆腐,正打算給秦悅,秦悅卻笑嘻嘻地接受了其中一塊,說道:「我要一塊就夠了,我吃挺飽的了,之前我吃挺多零食了。」

熱騰騰的鹵豆腐刺激了我們的味蕾,我們以風捲殘雲之勢消滅掉了,味道真的很好,軟滑細膩的豆腐,雖然挺辣的,但是真的很香。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種味道,回憶起來還有一種很甜蜜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裡面有分享的樂趣吧,這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吃的時候才有的味道,我一個人吃的時候並沒有那種感覺,果然,記憶里的味道是最好的么?

當時的我們,哪怕有再多的煩惱一碗鹵豆腐就能滿足,那是我們初中三年裡關於友情最好的記憶印記。

我們在樹下的長板凳上繼續消滅我們的零食,全然沒有在乎頭頂已經陰雲密布的天氣。等我們吃完零食,只聽頭頂嘩啦一下,下起了大雨。

什麼狀況?之前還風和日麗,陽光滿城的天氣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我們三個可都沒帶傘啊!

「還愣著幹嘛,趕緊跑啊!」秦悅第一個反應過來,忙忙拽起書包跑起來,我和赫蓉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也跟著跑起來,不過我是慢跑。

唉,這種狀況下,不想跑也不得不跑了。

突然我們看見對面有一輛賓士汽車急速駛過一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炫目耀眼的水晶高跟鞋,畫著濃濃妝容女孩的身邊,急速行駛的汽車濺起好大一片水花濺髒了女孩的衣裙鞋子和精緻的妝容,我們三個在另一邊也被大雨沖刷得很狼狽。

赫蓉看著那女孩,突然狂放不羈,自帶魔性地笑起來,還越笑越大:「你們說那姑娘是不是很悲催,精心的一番打扮給全毀了,還不如穿得簡單點,素麵朝天的好呢,哈哈!」

在赫蓉的影響下,我和秦悅也不自覺笑得像個蛇精病人,我們三個就那樣大笑著別人花了臉,確實很不道德,但就是好笑嘛。

雨很大,我們不知道那女孩有沒有看到我們幸災樂禍的模樣。我看不到那女孩的正臉,但我能感覺那女孩心碎了一地的聲音,正一點一點往回拼湊呢,沒空搭理我們。

我們三個在雨中拽下外套追逐嬉戲,玩得那麼盡興,像是完全突破了牢籠一般。

那時我們三個人下午放學經常拿出各自的零花錢湊到一起,在學校,回家路上的小賣攤,小超市買零食吃。這確實是最開心的事,無論是絢爛美麗的夕陽,還是狂風呼嘯的暴雨天,我們總是手牽著手,不顧形象地大笑大鬧,天南地北地聊著天,吃著自己愛吃的零食,很單純很快樂的時光啊。

後來即使赫蓉缺席了我們友誼的舞台,我和秦悅每次見面還是和以前一樣,吃著以前都吃過的東西,以此來銘記。

這世上總會有些東西值得我們眷戀,因為值得,從而養成自己的習慣,用盡一切方法去紀念它,留住它,好像這樣我們的存在才有了意義,不至於在人生中留下太多的遺憾。

即使到最後,那些東西不能永恆地留住,我們也總會覺得我們需要這麼一個儀式認真地對待。

有時夕陽的餘暉打在我們的身上,在我們的身後拉下長長的影子,長到我深刻地相信,相信我們的友情會永遠這樣美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NO.8

晚上,當我一個人坐在書桌前複習數學,做數學題時,我真真是滿腦子的漿糊,總是搞不懂所謂的負數加減法。看著眼前的練習題就像在面對一本天書,茫然而不知所措。

無奈,第二天早自習前只有抱著書本和題目去問秦悅。我並沒有問赫蓉,因為赫蓉說她從來不喜歡學數學,上課也壓根沒聽,所以我只能垂頭喪氣,悻悻地問秦悅。

秦悅很耐心地聽我講完了我的問題,笑眯眯地說道:「其實開始我也不知道,後來我問了我媽,她用欠債還債這種最簡單的實例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秦悅指到一道題,給我講解道:「你看,(-13)+(-20),就比如你欠了我13塊,欠了赫蓉20塊,那你總共欠了我們多少錢啊?」

略略想了一下,我緩緩道:「額,總共欠了你們33塊錢。」

「對啦,這個欠就相當於「-」號啊,所以結果就是-33,」然後秦悅又指到一道題:「你再看這道題目哈,(-10)+15,比如你欠了我10塊錢,但你有15塊錢。你要把那10塊錢還給我,那麼這時你還了我那10塊錢,你還有多少錢啊?」

「嗯,五塊錢啊,」我突然間明白,笑嘻嘻地說:「所以這個題目的答案就是5嘛。」

「對啊,就是這樣啊,這下你明白了吧。」

我突然間欣喜若狂,連連感謝:「秦悅,太謝謝你了,你好厲害,你一番話我一下子就懂了。」

可話剛說出沒多久,又想到了一件事,愁眉苦臉道:「秦悅,你說你問了你媽媽是騙我的吧,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吧,這個問題其實特別簡單,只是我太笨了,我沒想通,對不對?」

秦悅愣了一下,又眉眼彎彎地笑道:「什麼呀,你才不笨,你很聰明啊,你啊,想多了。沒事,繼續努力,這才是剛開始,剛開始都難嘛,後面就好了。葭音啊,我呀也沒你想的那麼聰明。」

秦悅的笑容再次感染了我,我就很當然相信了她的話,當時還就真相信了她問了她媽媽我這同樣的問題。

可若干年後,當我想起這樁事,我覺得我果真還是太笨了呢,秦悅那番話其實並沒有否認我的說法,她說她沒我想得那麼聰明其實是一種謙虛的說法,畢竟初中那會兒秦悅的成績從來沒下過班級前十名。

開學第二天,我這個語文課代表面臨的最大的挑戰就是收作業。班上的同學完全不認識,各個組的組長雖然昨天就定下來了,然而收作業時,都是一團亂的,早自習結束后我上了一趟廁所,回來就看見作業全倒了,課桌上一片狼藉,更是亂上加亂了,前面的曾詩琦同學告訴我是我同桌不小心推到的。我心裡雖然很火大的,但還是忍住沒發脾氣,畢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很快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響了,第一節課是班主任榮老師的英語課,我坐在最後面,必須要在第二節課下課時把作業交給羅老師,我不能在第一次工作時就給羅老師和榮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利用第一節課下課的時間跟各個組的組長說要他們給出一份本組的名單,然後我再對照著名單整理作業。

然而第二節課下課了,收到的名單隻有三份,總共八個組,還是無法整理。

因為是初一新生的緣故,又是剛剛開學,我們整個初一年級第二堂課下課暫時沒有課間操。

「你好,是顏葭音同學嗎?」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從作業推抬起頭來便看到一個身著草綠色T恤的短頭髮的女孩,雙眼皮,烏黑湛亮的眼睛,濃密分明的長睫,瓜子臉,小巧的鼻子,還有櫻桃小嘴。女孩的五官單挑出,並不驚艷,然而組合在一起,讓人覺得很舒服。

「這女孩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我在心裡暗自想到。

「你好,請問你是?」

女孩笑道,繼續用她溫柔似水的聲音說道:「你好,我叫方漫。」

方漫?啊!是昨天班會選出來的班長。

「哦,是班長啊,不好意思啊,我這人記性不好,別介意。」

「嗯,沒事。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問題了?」方漫依然是柔柔的語調,笑起來也是柔柔的,讓人覺得十分親切,一下子就打破了我與她的生疏。

「嗯,就是作業被別人不小心推到了,現在都亂了,我分不清是哪一組的作業了,所以想要拿到每組的名單然後整理一下,可是我現在只有三組名單。」

「哦,原來是這樣啊,」說罷,她到她座位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紙,來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說:「喏,給你,這是剛整理好的班級花名冊,都是按座位順序排的,你拿去用吧,我自己還有一張。」

我不禁喜出望外,連連感謝道:「太謝謝你了,班長大人,我正需要呢。」

「你太客氣了,你剛剛看到我坐哪了,也知道我名字了,以後有需要幫忙的你就找我。」方漫雙手背後,歪頭一笑,落落大方。

「好的,你真是個好班長。」我真誠地誇讚道。

「既然是班幹部就該為同學服務,不是嗎?能幫上你就好了。」說罷,就笑著和朋友出教室玩了。

第三節課的上課鈴聲很快就響了,我還沒有整理完,無奈我不得不利用數學課上課時間,整理作業。

整理了不知多久,我突然聽到我前面的曾詩琦同學對我低喊道:「顏葭音,顏葭音,倪老師喊你呢,趕緊起來啊!」

我大腦一片空白,抬頭望向講台,果然倪老師一臉肅穆地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突然間就慌了,很快低下頭不敢再和倪老師對望。

然後我聽到窸窸窣窣地粉筆聲,倪老師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要我坐下,而是選擇繼續講解黑板上的例題。

我一動不動地站著,心裡似洶湧澎拜的大海,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完了,完了,我下課肯定要被拉到榮老師辦公室挨訓了。」

下課後不一會兒榮老師就把我叫去了辦公室,可出乎我意料地,榮老師並沒有批評我,只是軟聲問道:「顏葭音,上課你在忙些什麼啊?」

「我,我,是這樣的,我對班上的同學不熟悉,早自習課,下,下了后,我上廁所,回來,回來就發現語文作業本被,被推到了,全,全亂了,於是我就,就讓各組組長列一份組員名單,可第二節課下課後只,只有三份名單。後來,班長給了我一份班級花名冊,我,我根據花名冊重新整理作業,想著第三節課下課給,給羅老師,結果上課了我還沒全部整理完畢,就是,就是這樣。」我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原來是這樣,你可以跟羅老師講清楚,麻煩她給你時間讓你整理,你利用下課時間整理就行了呀,不急著非要上課的時候整理,有責任心是好的,但上課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知道嗎?也怪我沒有早一點把花名冊整理出來。沒事,以後你注意,下去吧。」榮老師和顏悅色地說道,並沒有再追究,如此我才如釋重負般從榮老師的辦公室出來。

再回到教室,卻發現作業已經整理好了,我同桌不在,往前看,前面的座位也沒人。想著會不會是班長,赫蓉或者秦悅她們,可無一例外,都沒人。

咦?那到底是誰幫我整理好的?

NO.9

一個星期後,赫蓉果然憑藉自己出色的社交能力在班上建立了一個漫客家族,她是大家長,我們喊她外祖母,她也笑呵呵的沒有生氣,我自然而然就成了孩子們的媽媽,秦悅卻是笑笑沒有加入我們的行列,就是孩子他們的爸爸,我的老公還沒定下人來。

與此同時秦悅不再陪伴我們走路回家,她家離學校比較遠,她父母給她買了單車,讓她騎單車回家。

因為我從開學第一天就對秦悅心生好感,一個星期的相處,我越來越欣賞她,所以當我知道她要騎單車回家,我的情緒並不好,苦著臉看著她,嘟囔道:「以後你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家了,那感情不是會越來越生疏嗎?」

秦悅倒是很樂觀,她笑嘻嘻地,輕快調皮地說:「哎呀,葭音,這沒什麼呀,我沒說我一路都騎單車啊,我可以陪你們走到最前面的轉彎處再騎單車回家的。」

秦悅輕快調皮的語調感染了我,於是我的心情也隨之明媚起來。

初中時,女生的友情就是這樣,親密無間,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這樣似乎就能證明她們的友情固若金湯。

可是顏葭音在那個時候忽略了,忽略了赫蓉已經黑下的臉,眉眼中帶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憂傷和忿懣。顏葭音在友情里確實容易有所偏頗,即使會盡量做到細緻體貼,但有時那種偏頗還是顯而易見。

在友情里,細緻的人遠遠不止一個,每個人都是,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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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陽光,一線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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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一米陽光,一線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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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那些習慣,那些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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