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們這些01

第一章:我們這些01

勿多管閑事。

我不喜歡窺探別人,因為我覺得隱私之所以是隱私,是因為一旦隱私不再私隱了就會像一件會散發著惡臭讓人反胃的骯髒之物,讓人對它避而遠之。

在我十五歲那年,我發現了姨丈背著我小姨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我看到他擁著一個塗著大紅唇的女人在接吻,他的臉上沾有紅色的口紅印子,我止不住的反胃,扶牆嘔吐。路過的人好心問我怎麼了,我淚水漣漣的擺擺手說,沒事。

我怎麼也不能相信大家眼中的好好先生,我的姨丈居然是那麼表裡不一的偽君子。他對我小姨的好是假的,他平日里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假象。

我對此事沉默了三年,但是他卻不安分了三年,因為在那之後,我不止一次在街上過馬路的時候看到他出入一些聲色場所,我以為我看錯了,可是會看錯一次,但是不可能看錯那麼多次。而我也因為發現了這個不能說的秘密而變得越來越陰鬱,原本開朗的性格也在這沉默的兩三年裡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一直到我高考結束后,大家在為我的好成績慶祝。

餐桌上,大家一如既往的說笑著進餐。那個男人笑眯眯地夾了一塊肉放到我阿姨的碗里,笑著對我阿姨說:「這是你喜歡吃的。」

然後就是一桌人對他不絕於耳的稱讚聲。

我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引得所有人的注目。我沒有管好我的脾氣,因為我看到他這麼假惺惺的臉之後也沒法管得住脾氣了。這兩三年來因為發現他的醜事,我憋在心裡不說,這下終於爆發了,我指著他,用著世界上他們認為是最骯髒最毒辣的語言罵他。

唾棄他。

之後,我換來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那個巴掌幾乎要把我的心都打碎了。我捂著被打的地方,臉蛋火辣辣的疼。

我紅著眼睛,「我親眼看到的,我沒有說謊。」

她朝我大吼:「我不許你這樣污衊他!」

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執迷不悟,我忍不住咆哮:「我沒有污衊他,張海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我第一次連名帶姓的這樣喊他。

揚起頭,他非但沒有表現得因為事情被我揭發之後的恐慌,而是看見他露出得意洋洋的勝利者一樣的笑容,那表情好像在說:無證無據,你奈我如何。

我怒火中燒。衝過去抓著他的衣領,揚起手我就想給他一巴掌。舅舅抓住我的手,不放任我這樣的行為,「小熙,別鬧了,你還沒有任性夠嗎?」舅舅厲著聲音質問我。

他的三好先生形象過於根深蒂固了,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他們說我這個年代之後出生長大的孩子都不好管教,他們都用著「不成器」的眼神看著那時候彷如瘋狗一般無法抑制激動脾氣的我。

我像瘋了一般,尖叫著,衝出去。

我選擇了離家遠的一所大學。暑假的那一個多月里,我像是活在惡夢裡一般。那個男人依然擺著一副虛偽的姿態像以前那樣接近我,還徵求我的意見要去哪裡吃好吃的東西,帶著我和妹妹去哪個好玩的地方……可是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接受他,再也沒法把他視為姨丈。我推開他,像嫌棄一塊已經腐爛發臭的肉,並不領情他故意表現出來給大家看到的假情假意。

真是虛偽噁心到了極點。

這樣子一來,就顯得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大氣量了。他有氣量原諒我,我卻不能原諒他。因為我知道他原諒我是假的,但是他有外遇是真的。他又成功的博取了長輩們的好感,而我就被徹底的被斷定為,無理取鬧的耍任性。

去學校報到的前一天,我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寫了長長的一篇日記。把我的所見所知全部化成感想寫進日記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對那個男人的毒罵。

寫完之後,我把日記本鎖在抽屜里,鑰匙放在床邊的小柜子里。我縮著身子蒙頭躲在被窩裡,胃難受得要命,我好想吐,我又止不住的想要反胃。

就在我被胃折騰得想吐又吐不出來而得痛苦得我要昏厥過去的時候,有人搖著我的肩膀,我聽見耳邊有人在呼喚我。我簇著淚水的眼睛可憐兮兮的轉過頭,看到妹妹站在床邊。

「姐姐,你這麼了?」

「胃好難受。」我說。

「怎麼會胃難受的呢?是胃痛嗎?你身體一直都很好的啊?要不要給你拿點葯吃?」她雙手覆上我的手,捂著我胃不舒服的地方。

「不要…」我搖搖頭,「我想起來一些噁心的事情,胃就好難受。」

「姐,你就像個孩子,關心你的人總是忍不住的擔心你。」

「你是說我很任性嗎?」我捂著肚子問。

「不是,是說你像個孩子。」

這是我去學校之前和妹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天晚上,她抱著胃痛難受的我入睡。黑夜裡,我和她相偎相依。

是爸媽送我上火車的。

在候車室,媽媽給我叮囑了一大堆我要注意的。爸爸給我買了一堆上火車吃的東西,我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袋子,沉甸甸的。最後,媽媽還跟我提起了一個月之前我因為姨丈的事情和小姨吵架,她說,小姨很傷心。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媽媽突然加重了語氣說:「是被你傷了心。」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

「到學校之後給小姨打個電話。」她給我整理了一下我背包的肩帶,「知道嗎?」

我還是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我拖著行李往前走,停下腳步回頭看到爸和媽還站在原地看著我遠去的身影。我快速轉頭,眼淚沒有辦法控制,從我眼睛落下,我皺著鼻子用力吸了吸。

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儘管不能取得信任,但是最愛你的人永遠都是父母。

所以,不管我打不打電話回去給小姨,我想,我和她之間的話題自從那一天開始永遠都會扯上那件事,大概不會休止。不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而是,不知從那一刻開始,在我和她之間有一條我們都無法逾越也無法看清的鴻溝。

因為腦子不知道抽的什麼風我居然把事先定好的機票給退了,十幾二十個小時的火車路程下來,我快坐暈了。下火車之後,我想起了媽媽說過的話,我給小姨發了一條信息,說我到學校了。她沒有回我信息,我知道她是不想回我信息。因為她一直都有個習慣,總會在第一時間回復別人給她發的信息,因為舅舅曾經說過小姨喜歡浪費話費去發好幾條信息也說不明白的話也不願意花一分鐘打電話。

小姨當時還取笑舅舅說:「懂什麼,只有上了年紀才會什麼都動不動打電話的,年輕人都喜歡發信息。」

開學之際,人潮洶湧。長途跋涉的火車程讓我的腦袋昏沉沉的。獨自拖著行李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我最怕就是這種人多擁擠的場合,會讓我有種不知該往哪裡去的茫然,連學校也忘記了要去。行李在人群中跟著被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歇腳想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平安。有人撞了我一下,把我的手機撞到水溝里去了。我伸手就拉住撞到我非但不道歉還想視若無睹走人的罪魁禍首。我力氣之大,把他的衣服扯開一大截,露出裡面白皙好看的肌膚。

「幹什麼呢你。」他回頭就瞪了我一眼。

我也毫不客氣回瞪著他,「你撞到我了,不但不道歉,但是我的手機因為你摔倒水溝里去了,你要負責。」

「你在開玩笑嗎?」他轉過身來,輕蔑地笑著。

「你覺得很好笑嗎?」

「放手。」他低聲吼我。

「道歉!」我也不甘示弱。

還真沒看出來,他一個長得那麼好眉好貌的男生居然是那樣的囂張跋扈。典型的表裡不一浪費了那張好皮囊,又是一個敗類。

他伸手用力抓住我揪著他衣服的手,力氣大得讓我吃痛。他低著頭,靠近我,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女孩子性格太要強,會很吃虧的。小朋友……」

他居然因為我的娃娃臉喊我小朋友……我有點噁心,甚至很想吐。

頭暈目眩的感覺突如其來,看著近在眼前那個男生的那張嘴臉,讓我想起了那個有著讓我覺得虛偽噁心嘴臉的男人。他也是露出那樣不懷好意的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看著像一頭怒獅對他惡言相向的我。那時候,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帶著幸災樂禍般的冷笑對我說了「女孩子太犟會容易吃虧」這樣的話。

怒火中燒的我,奮力一巴掌打在那男生好看的臉上。

他的白皙臉蛋上立刻浮現深淺不一卻顯而易見的紅色手指印。我被人打過耳光,所以我知道被打耳光的滋味,臉上火辣辣的,耳朵有嗡嗡的錯覺。

「你今天死定了!」他抓著我,惡狠狠道,那眼神幾乎要把我撕了。

媽媽千叮嚀萬囑咐我不要在外面和別人吵架起爭執的……

他拿出手機,手指在手機上面飛快的動著,我以為他要打電話報警去告我。可是,他卻突然把臉靠近我,邪魅地笑了起來。

他想幹什麼?

就在我還在想著他是不是要打回我的時候,他卻突然伸手摟過我的腦袋,按著我的後腦勺,然後他的嘴唇強吻下來。我驚惶失措的睜大著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蛋,他的眼神裡帶著不可一世的玩味笑意。耳邊傳來咔嚓的聲音,直到他變態一般的在我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我立刻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他。

我伸腿踢他,他快速躲開了。他亮了亮手中的手機,畫面是剛剛那恥辱的一幕。偶爾路過的幾個行人好奇地打量著我和他。

「我說過的吧,女孩子太要強,會很吃虧的。」他得意洋洋的笑,左耳垂上掛著的十字架耳環因為他的笑容在陽光下好像也熠熠生輝。

我怒不可遏,揚起手想要再打他一個耳光,可是他卻更快於我伸手抓住我想要動手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使我使不上力氣。

「我可不會傻到讓同一個人打我第二次的。」他還是邪笑,勾起嘴角壞壞的笑著。他長得很好看,可是我覺得他笑得很討厭。

「把照片刪了。」我揚起腦袋迎上他的目光。

「怎麼可能,我要留著當證據。如果你不為你剛才扇我耳光的事情道歉的話,我就把這個圖片發到網上去。」

他很賤。

我眉頭都不皺一下,面無表情地開口:「要道歉的是你。再說了,沒有人認識我,就算你要發到哪裡去我都不在乎。」

「不。你會道歉的。」他說得非常的有自信。

「變態,你妄想。」我又說出了很刻薄的話。

「你會的。」他說得很篤定。就在我整理行李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在我身後用力拍了一下。

我沒管他,拖著行李繼續走我的路。

人海茫茫,抬頭看著人潮洶湧,眼前一陣發黑,我的胃又難受的想要嘔吐。

我打車到學校,下車的時候付錢給司機,摸口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居然不在口袋裡。我厚著臉皮跟司機說要回去剛才的地方,他皺著眉頭說:「小姑娘你是耍我玩呢。」

天地良心,我真沒有耍他。

我拖著行李飛奔回去剛剛那個地方,結果發現什麼都沒有了,那個男生也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我有些無力地坐在行李箱上,一張紙片飄然而至我的腳邊。我拿起來,上面居然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還有幾個寫得龍飛鳳舞的大字:給機會你道歉。

我呸。

還給機會我道歉,到底是誰給誰機會道歉啊。一定是他撿走了我剛剛忘記撿起的手機。我把那張寫有他手機號碼的紙張緊緊攥在手裡,手指關節上的青筋冒起。怪不得他剛剛還拍我的後背,怪不得他那麼斷定我一定會道歉。

心裡卻在憤憤想著:一定不會就這麼放過他的。

踏入學校,大學的校園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樣子,難免有些失落。看來都是夢想太美,現實太殘酷。多少高中生拼死拼活的埋頭苦讀三年都是因為對大學有著期待啊。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的失望,看來真的是一點也沒錯。

可是卻大得有些離譜,拖著行李像盲頭蒼蠅一樣找宿舍樓,對於我這個分不清左右和東南西北的人而言,就算手上拿著校內指示圖,我也根本看不明白。

手機也沒了,想要聯繫的號碼全部在手機上,我這第一天的上學怎麼就踩到狗屎了,走的到底是哪門子的霉運啊。

拖著行李箱彷如觀光者一般在校園裡瞎轉溜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終於找到宿舍所在何處了。把手中的校園指示圖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去,那種疲累過後終於到達目的地之後高興得歡呼雀躍的心情,我得承認,是懷著有點愉悅的心情拖著行李往宿舍樓直奔去的,把剛才不愉快的事情完全拋諸腦後了。

我不止一次的想象過,如果上了大學,住在大學的公寓里,我會和什麼樣的舍友住在一起呢?很多次因為在電視上看過,而腦內想象過大學生活的情節。不需要三五成群的結伴而行,只要三五知己便已足夠。

四個女生為一個宿舍。

我拖著行李走進去的時候,挨著門口最近那個床位的女生帶著不屑的眼神打量著我。她那一頭漂染得非常漂亮而且保養得有光澤的頭髮,打扮得時髦又前沿,腳上踩著一雙目測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她亮眼得就像那時尚雜誌上的漂亮模特兒。

我無視她那不太友善且不歡迎我的目光,拖著行李往我的床位走去,可是她的大堆行李堆放在路中間,我根本就走不過去。她見我這般,也學著想要對我視若無睹。

「喂,你的行李太擋道了。」說話的是宿舍里唯一一個剪著帥氣短髮打扮中性的女生。她不穿高跟鞋的身材也非常的高挑,說話的時候語氣冷冰冰的,和她的氣場和外形很是搭配。可是那個「模特兒」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動作也沒有。

我咬咬嘴唇,要忍住要忍住,我不能和別人起衝突。

突然「模特兒」尖叫一聲:「戈謠,你不要太過分了。」

在最裡面站著的那個看上去非常有氣質的女生走到「模特兒」的身邊提起她其中一個行李箱就往門外一丟,惹得「模特兒」高聲的尖叫。

歌謠?

這名字可真夠特別的啊。

「進來吧,別管她。」那個被「模特兒」喊作歌謠的女生換了一副表情,笑眯眯對我說。

「謝謝。」

「你長得真可愛,真的有十八歲了嗎?」歌謠熱情好客地伸出手摟著我的肩膀。

「有。」我細細打量著她,她非常的耐看,是那種越看越漂亮的類型。在左耳打著一排耳洞,上面帶著各種各樣的耳釘,絢麗奪目。

「戈謠你這個瘋女人!要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在我們身後傳來「模特兒」厲著聲音的尖叫。

看來她是一個比我還喜歡尖叫的人。

「吵死了。」那個看上去不怎麼愛說話,一說話就冷冰冰的短髮女生一開口,「模特兒」完全不敢說話了。

後來我才知道,宿舍里最討人厭的那個「模特兒」叫黎怡倩。而那個冷冰冰的剪著短髮的帥氣女生叫栗瓷。我曾經一度懷疑,她媽媽是不是因為在懷著她的時候吃雪麗糍,所以才會給她起這麼一個名字的。而氣質美女不是歌謠,而是戈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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