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議婚
在大周，十六歲，便是出閣最好的年紀。大周律例，女，年滿十六歲后，男，方可上門提親。
而明尚書的二女兒昨日十六歲生辰剛過，呵，要說這明月二小姐聞名元都許久，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論才，得當朝太傅誇讚，天資聰穎，論貌，僅僅是上元節驚鴻一瞥就令多少才子王侯魂牽夢縈。
這不，剛過完生辰，明府就收到了不下十張拜帖，都是有關明二小姐婚事的。
站在書房門口，明月正要敲門的手顫抖著，裡面，是自己的生身父親，沒錯，自己的父親還在。
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見了吧，那原本記憶中的樣子已經漸漸模糊，原本能記著的，也當是刻苦銘心，是白布覆蓋下雙眸緊閉，面色青紫的屍體罷了。
深吸一口氣，明月敲了敲門。
沉穩的聲音傳出：「進。」
明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推開門，這一推，恍如隔世，明月款款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書的父親。
明月原本調整好的心態，在見到父親那張臉的這一刻，又……眼眶不自主紅了起來。
父親現在的樣子，當真是好極了，意氣風發說得當是現在的父親大人吧。
明智放下書，見女兒如此這般關切問道：「月兒，怎麼了？遇到什麼事兒了嗎？」
明月搖了搖頭，玉指輕輕拂眼角，調整了下說道：「女兒無事，只覺得十六歲生辰一過，女兒大了一歲，父親又老了一歲，感慨時間易逝，年華不再。」
「咄，女孩子家家，正是青春年華，多愁善感的什麼樣子。」明大人笑著又道：「再說你父親我四十有二，不惑當年，身體好的很！」
明月嘻嘻笑道：「那是，父親大人身強體健，當長命百歲。」
明智乍聽此話，沉默不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這個明月般的女兒，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女兒今天似乎哪裡有點不一樣，更懂事，更孝順了！
明智心下坦然，承了明月這一番祝福：「女兒你懂事了，你大哥便比你不如！成天就知道舞刀弄劍，想著沙場建功立業，沒事兒就往校場里跑，也不曉得陪陪她母親。」
「那月兒平日里就代大哥多陪陪母親大人。」明月接著又道：「大哥胸懷大志，北方胡虜屢屢犯邊，大哥一腔熱血，父親大人也應當理解大哥一下。」
「知道你們兄妹感情好，這時候也不忘給你大哥說好話。」
話說著，心有所至，大哥待自己，真真的是無與倫比的好。
明月笑說：「那是，我是支持大哥做任何決定的，再說連王師傅都讚歎大哥天賦異稟，將來入了沙場，定當是一員猛將。」
「行了行了，越說越遠！」明智沉吟一番，終是開口道：「月兒，此時叫你來，還是想問問你對於自己的婚事是何看法！」
明月心道，果然是這件事，前世自己一句聽憑父親大人安排，接著被父親大人的對頭設計，使得自己嫁了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最後連累明家出事。
呵，這輩子，你敢來，定叫你有來無回。
明智見明月思量著，也不打斷，靜靜等著明月回話。
「父親大人，此事關係到女兒終生幸福，可否容女兒思忖思忖。」明月也不直接回答，找了一番說辭。
「也好。」明智點頭：「那你便去看看你母親，她今日一早還念叨著你。」
「是，父親。」明月正要退下，卻又聽得父親大人出聲道：「你去看你母親，順便將此物代我交予你母親吧。」說罷，明智轉身從書架邊焦兒取出一外觀精美的錦盒兒。
明月走近身前接過來，順手打開一看，錦盒兒里躺著一支通體翠綠的簪子。
抬頭朝著父親笑道：「為何父親大人不親自轉交給母親。」
「父親大人若是親手交給母親，母親大人定是高興極了。」
明智老臉一紅：「為父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明月噗嗤一笑，父親大人麵皮真薄，也不拆穿：「好的，父親。」
明智揮揮手：「去吧。」
從書房出來，明月更是感嘆人生如夢，回首看了看緊閉的書房門，不做他想，便朝著後院母親居所走去。
半路上似乎想到什麼，轉身先回了閨房，從書桌邊上取出一物，叫上了小蝶，一同前去。
走進院子，明月嬌軀一顫，只是聽到了母親在屋內哈哈的笑聲罷了。
這聲音，聽在耳里，卻疼在心間。小蝶見一家小姐突然停下，問道：「小姐，怎麼啦？」
明月內心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內心悲傷喜悅一擁而上，想自己能夠重活一世，對家的溫馨倍感珍惜。
明月笑道：「只是突然想到什麼。」說完便領著小蝶走進屋子。
難怪母親開懷大笑，原來三弟明羽正在學著自己學堂夫子上課時的趣事給母親看。
見明月進來。三弟明羽叫了聲二姐便乖乖的站到一邊。
明月牽著身子對著母親施了大禮。
明母心下疑惑，見狀連忙起身欲去扶起明月：「月兒，何故行此大禮？」
「母親大人，您先安坐，待女兒給您行完里再給您慢慢解釋。」
明母聽得此話便不再過來，端坐在上，女兒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等到明月行完大禮這才發聲問道：「月兒，是有什麼事兒么？」
明月哪裡會告訴母親自己重生而來，再見親人已是上天恩賜。但這一大禮也有說法，慢聲而言：「昨日是女兒十六歲生辰，家中上下無不為女兒慶祝，但女兒覺著忽略了一件事情。」
「何事？」明母不解。
「生我者，母親大人，懷胎十月。生我時，聽張媽媽講，母親大人熬了一天一夜，女兒心中有愧，只覺得生辰當為之慶祝的並不是女兒，當是母親大人。」
「母親大人生我不易，給我生命，所以向母親大人行大禮是應該的。」
這話一說，明母眼睛濕潤哽咽道：「我兒懂事了。」
明羽在一旁聽到后，立刻也朝著母親跪下行了大禮。
「快起來快起來。」明母雙手虛扶。
明月先是掏出明智交予自己的錦盒兒奉上，明母自是高興萬分。
接著明月又掏出一物，乃是一本冊子。
明月看出母親疑惑，解釋道：「這是女兒手抄的孝經，給母親。」
明母捧在手裡，認真的翻閱，一字一劃工整無比，字跡娟秀令人賞心悅目。明母看得心裡溫暖，不住感嘆女兒真的長大了，與昨日當真是判若兩人。
陪著明母聊了點家常，明母開口道：「月兒，你年歲已經不小，婚事兒可有考慮嗎？」
經歷過生離死別的明月真心道：「女兒只想一輩子侍奉在父親母親身旁。」
「咄，瞎說什麼胡話，咱們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你可有什麼相中的人兒？」
明月腦海里浮現出那人的身影，一晃神，回過神來見母親正望著自己，連同明羽也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她。
明月臉紅：「母親，女兒真沒有……」
明母哈哈笑道：「我的月兒，你的心事全在你的臉上。」
明羽也在一旁咯咯笑了出來，明月一瞪他便捂住了嘴巴。
「母親大人，關於女兒婚事，女兒確實有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