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52)
這倆母女就跟豺狼虎豹似的,她們若想要什麼,臉皮豁出去也做得出來。
這般一想,雙葉慌了,趕忙兒去後院瞧瞧。
雙喜跟雙葉想到一處去。這麼多年,她們為了郭滿能吃補品扣扣搜搜慣了,就怕受不住財。雙喜心裡一緊,抬腳便想跟過去一起點點嫁妝。
只是走了兩步,她忽然想到一件要緊事兒。
郭滿見她忽然又折回來,不解地挑起一挑眉。雙喜看著銅鏡里妝容漸漸齊整,就差髮飾和口脂,頓時就一撫掌道:「主子,您今兒該用的葯怎麼辦?」
蘇太醫可是囑咐過,她家主子這葯最好一次不斷喝上半年。說是郭滿身子太弱,他特地配得溫補的方子。為著藥效能持久,平日里萬不可懈怠。雙喜是將這話記在了心裡的,哪怕今日郭滿成親,她也記著替郭滿煎了葯。
「啊?葯?」郭滿一愣,這時候也想起來。
今兒早上天還沒亮呢,她就被松鶴院派來的人給急吼吼拉起來。糊裡糊塗地梳洗之後又是喜婆又是素心嬤嬤的。忙起來,她倒把喝葯這事兒給忘了,「可是已經煎好了?」
雙喜點了頭,早煎好了,趁主子洗漱的時候去的。
「這樣啊……」怕死的郭滿一聽葯煎好了,自然立即就要喝。畢竟她也牢牢記著蘇太醫的囑咐,喝葯活命與她來說,是頭等大事。於是郭滿推開頭上的手,看向拿了口脂準備替她點唇的素心嬤嬤:「且等等,素心嬤嬤先去喝杯茶歇歇,口脂暫且不點。」
素心嬤嬤有耳朵,自然聽到了雙喜的話。
看了眼沙漏,想著時辰還早,不急一時,於是也沒多為難便放下口脂。
「雙喜,你快些去端了葯來。」身邊人退開了,郭滿正好也起身走動走動。坐了一個多時辰,她脖子都僵了,「我喝過葯后,嬤嬤你再替我補上吧。」
素心嬤嬤是個沉靜的性子,點了點頭,轉身又拿起妝台上的木梳。
方才郭滿晃動脖子,不小心將鬢角的短髮給晃出點兒來。素心嬤嬤不驕不躁地別了別,慢慢替郭滿梳通:「六姑娘用藥還請早,今日要多留心,晚了嘴裡的味兒散不去。」
「我省得。」
郭滿看向雙喜,雙喜不敢耽擱,立即去耳房取葯來。
與此同時,沐家這邊也熱火朝天的。元氏也是天還未亮便在招呼賓客,沐家如今是親朋好友濟濟一堂。沐長風穿了一身精神的大紅喜袍,頭束紅翡冠,胸前佩戴著紅花,滿臉的喜氣洋洋。周博雅趙煜一左一右地在他身邊,幫著一同招呼客人。
沐家門前擠滿了街頭巷尾特意跑出來討彩頭的小娃娃。嘰嘰喳喳地,笑鬧成一團。都是在等吉時一到,沐家放鞭炮,灑喜糖。
沐長風意氣風發地站在門前,小廝早已備好了馬。
須臾之後,吉時一道,他立即翻身跨.上棗紅大.馬。周博雅趙煜緊隨其後,也是一身喜慶的裝扮。難得沒騎馬,走路跟在馬後。沐長風一馬當先地領著迎親儀仗隊,一路吹吹打打,浩浩湯湯地往郭家趕去。
周博雅與趙煜混在迎親隊伍中,今日是特地充當答疑闖關的幫手的。
蓋因沐長風一早就聽說過,郭家的大老爺郭昌明是個最愛咬文嚼字的酸腐文人。為顯腹內詩華,他少不得要在詩書上考較考較新女婿的。沐長風的詩書只能算是尚可,不敢說對答如流。若是平常他不必幫手,但在這大喜的日子,自然準備萬全才好。
儀仗隊從沐府出發,穿過溧陽衚衕,便進入了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只見街道兩邊的茶樓酒館,全被看熱鬧的人佔滿了。這群人,都是來瞧沐家結親的。
不得不說,這三個人當真佔盡了天下男子最風流之姿。三人站在一處,各有千秋。不過今日是沐長風大喜之日,周博雅趙煜自然不會搶了他的風頭。沐長風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頭,那是將滿街的目光全引了過去。
沐家裡郭家不算近,因著要繞城一圈,到了郭家,已然是兩個時辰之後。
果不其然,郭昌明還真得就考較起沐長風的詩書來。
郭昌明這個人,雖說為人糊塗且頗為混不吝,但腹內的詩書之才卻是實打實的。否則當年的科舉他也不能中榜,今日這禮部侍郎也輪不到他來當。因著久聞『大召三公子』的大名,郭昌明是將他從古籍里查出來的難題都拎出來,大聲地考較沐長風。
沐長風雖說是武將之家,但自幼跟周博雅往來,也算周太傅半個弟子。不必周博雅趙煜的幫忙,他稍稍一思索,面不改色將問題給答了。
郭昌明顯然沒想到沐長風竟然真會,於是興奮起來,出的題一道比一道難。
眾人從一開始興緻勃勃,到驚嘆,再到皺眉。眼睜睜看著郭昌明拋出去的問題,全被沐長風以及周博雅等人解決,都不曉得說什麼好。而郭昌明這時候卻好似玩上癮了,也不管什麼場合,半點不怕耽擱了時辰,抓著沐長風等人就不打算放了。
眼看著時辰一點點過去,郭昌明還在問,郭家這邊賓客一腦門的汗。
最後還是郭老太太在後院久等沐長風不來,以為出了什麼事兒,特意著人來問才叫郭昌明悻悻作罷。
沐長風心裡很是鬆了口氣。
他拍了拍周博雅趙煜的肩膀,大步越過郭昌明,熟門熟路地往聽瀾軒而去。
其實按照大召迎親的規矩,新嫁娘該由娘家兄長背出來才是。不過沐長風動作太快,旁人來不及攔住他,就是喜婆的嘴都沒他動作快。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竄了個沒影兒。被落在身後的趙煜與周博雅面面相窺,面上都是猝不及防。稍候又變成了玩味。
……長風這小子,當真是太猴急了!
喜婆冷不丁被撇下,愣住了。一時間掐著腰,遠遠沖著他身後就喊起來。眾人瞧這般情景,詫異之餘,俱都善意地笑起來。還是幾個最巧的婦人替沐長風說話圓場,笑話年輕人心急,如此正好,省了新娘子兄長的活計,且叫新郎自個兒背新娘出來。
這話一落,人群中的金氏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盡了。她死死掐著虎口,整個人僵直地藏在郭家幾位太太之中,心中的滔天巨浪一個接著一個,快要將她淹沒。
……這沐家公子好歹是大家貴族出身,怎地都不按規矩辦事兒呢?金氏顫抖著唇,腦中一片空白。太不規矩了!這沐長風太不規矩了!哪家姑娘家出閣,不是由著新娘兄長背出來,怎地到了他這兒就急吼吼自個兒去接?
金氏耳朵里嗡嗡嗡地響,她腳下軟得站不住,哆哆嗦嗦地快不能呼吸了。
沐長風沒聽到身後的笑鬧,也沒注意到金氏的異樣。他活到了二十有五,今兒是他平生頭一回成親。沐長風只管按著砰砰跳個不停的胸口,一門心思去聽瀾軒把人接出來。
身後鬨笑聲更大,沐長風好半天才聽到,恍然間意識到是不是鬧笑話了。
走了半天他回頭瞥了一眼,就看到那甩著帕子磕磕碰碰一直追的喜婆。他心裡一咯噔,立即知道自己此番表現得太過心急。耳邊的笑聲明顯,沐長風的臉蹭地就紅了。他懊喪地閉了閉眼,一巴掌拍在額頭,突然羞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