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之後的幾年裡,她極力的討好逢迎周作靈,可她卻總是對自己很冷漠。
周作靈十四歲,到了議親的年歲,京里的幾個皇子都盯著她,畢竟她父親手握西北大軍,娶了周作靈就等於娶了西北軍,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藉著周作靈勾搭上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
所有人都以為她算計了奉國將軍趙毅,其實他們都錯了,她那個時候已經搭上太子,怎麽可能再去算計趙毅?
是趙毅算計了她,趙毅喜歡的是周作靈,可是因為他已有嫡子,原配已逝,鎮國侯府的嫡長女是不可能嫁於人做繼室的,更何況趙毅手中有兵權,鎮國侯府更不可能跟他牽連在一起。
趙毅知道周作靈是內定的太子妃,為了給周作靈掃除她這個障礙,就勉強收了她。趙毅娶了她之後,就再沒有納過妾室,外人還以為他有多敬重她、多喜歡她,其實那都是假象。趙毅怎麽可能會愛她,厭惡她還來不及。
先帝出行遇見她,那的確是個巧合,不過想到新婚不久的周作靈,她就卯足了勁勾引先帝,終於引得先帝心癢難耐,跟她行了周公之禮。一開始她只想噁心噁心周作靈,可是沒想到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有了。
當時,她驚喜不已,覺得老天終是待她不薄,有了這個孩子,她想要什麽沒有?萬萬沒想到,先帝是個孬種,就因為周作靈的父親在京里逗留,他就前怕狼後怕虎,她都說了趙毅常年不在京里,她可以詐死,帶著孩子進宮陪他,他一個太子納個妾不是很正常嗎?可他不同意,也不敢。
因為先帝的不配合,她不得不想辦法算計回京述職的趙毅,而她千算萬算,總算沒白費功夫,她的孩子終究頂替了周作靈的嫡子。
先帝原還想留著周作靈的孩子,把她的孩子抱進宮充作周作靈懷了雙生子,可是她怎麽可能會讓周作靈生下嫡子?
韓氏回憶過去,又想到現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是她生的,就心酸不已。為了她兒子的皇位,她費盡心機,可周作靈什麽都沒做,卻坐享其成,憑什麽?為什麽老天這麽不公平?
韓氏痛哭流涕,越想越不甘心。她自先帝死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周作靈那賤人自成了太后,就更加盛氣凌人,這叫她如何忍得。
怎麽辦?她想要昭親王死,她要昭親王死在西北,只有昭親王死了,周作靈那賤人才會痛苦至極……對,昭親王是周作靈的命,只要昭親王死了,周作靈定會沒命。
韓氏已經入魔,腦子裡一直有個尖銳的聲音叫囂著,「除掉昭親王……除掉昭親王……」
她突地想到了一個人,「趙寅。」
韓國公一回到國公府,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心情煩躁,面色非常難看。他可不認為今天拒絕了韓氏的請求,她就會罷手,那毒婦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他在書房裡來回走動著,沒一會突然頓住腳步,來到書案後面的太師椅邊,伸出右手,緊握著椅子一邊的把手,用力往外一推,就露出了椅把上的夾層。夾層裡面有一本脈案,他拿了出來翻看,很快又合上,「玲兒,哥哥錯了,哥哥不該不信你。」
念叨完,韓國公把那本脈案放回夾層里,把椅把拉了回去,「這一本脈案只能證明那毒婦的孽種是將近足月順產,要儘快找到另外一本太后的脈案才行。」說到這,他不禁嘆道:「玲兒,你到底把那本脈案放在什麽地方?」
他急得一拳打在書案上,渾濁的雙目有些濕潤,要是韓氏一族在自己手上滅了族,那他就是死也沒臉面見列祖列宗。「來人。」
「國公爺。」管家一直守在門外,聽到聲音立馬進來。
韓國公知道他不能再猶豫了,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做準備,「你去把世子叫過來。」
「是。」管家躬身退下。
韓國公深嘆口氣,不管怎麽樣,先送幾個孩子離開,萬一到了那一步,韓氏一族也不至於沒留下血脈。
【第二十二章向兒子坦白真相】
很快韓國公世子韓勉就到了,見了韓國公,敷衍行了個禮,「父親叫兒子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韓國公見兒子對他這般冷淡,心頭苦澀,卻不怪兒子怨他。「為父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有些事情也不想瞞著你了。」
「什麽事?」韓勉因為嫡女韓冰卿的死已經傷透了心,妻子更是悲痛欲絕,到現在都嚷著要他找逸王報仇。也不怪她,她生了三個兒子才得了冰卿一個女兒,冰卿的死,叫她如何能接受?
韓國公既然沒打算再瞞,便直接開口說起往事。大概兩盞茶的功夫,他才將那些破爛事給說清楚。
韓勉一時間沒能從驚愕中回神,他微張著嘴,好半天合不上來。等他終於回神,就見糊塗父親竟坐在太師椅上喝茶,他不禁斥道:「爹,您怎麽能這麽糊塗,您知不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
韓國公許是心裡沒再藏事,這會反而輕鬆不少。「我知道,但韓秋兒那毒婦告訴我這事的時候,她已經跟先帝那混蛋合謀算計了太后,我能怎麽辦?我還派人殺過那孽種,可是沒能殺成。」
想到這,他就氣得要死,「要不是鎮國侯那小子拉了那孽種一把,當年南安山秋狩的時候,那孽種就已經被我的人當豬玀給射死了,哪還會有今天這些破事。」
韓勉也覺得可惜,「您說鎮國侯是不是故意救皇帝的?」
「不可能。」韓國公很了解鎮國侯,當年鎮國侯救了皇帝之後,直盯著自己的手盯了好半天,以前不明白為什麽,現在他算是知道原因了,「鎮國侯承了爵位之後,沒事絕不見皇帝,估計就是怕一衝動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那小子沒把先帝那混蛋從皇陵里拉出來鞭屍已經讓我高看了,不過誰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鞭屍。」說到這,韓國公突然甩了甩頭,「不要管鎮國侯了,說接下來該怎麽辦?」
韓勉見他爹一副撂手不管、全指望他的樣子,不禁冷笑道:「您現在知道問我了,怎麽不繼續瞞著?」
韓國公見兒子不好糊弄,乾脆學鎮國侯那一套,「隨你,反正我明天開始準備抱恙,過兩天就上書皇帝把爵位傳給你,這樣韓氏一族要是有什麽事,也是你的事。」
韓勉沒想到他爹會使出這招,「現在當務之急是全力找尋另外一本脈案,找到了,咱們就去樂山請見太後娘娘,太后仁慈,想必會放過韓氏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
韓國公沉思一會,「你姑姑留下的除了兩本脈案,據說還有一封當年給太後跟毒婦診脈的太醫寫的血書,咱們也要找。」
「姑姑是您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您應該最了解她,您好好想想她會把東西藏在哪?」韓勉現在也顧不得其他,先保命要緊,不過他醜話還是說在前頭,「您從今天開始不要再見韓……韓秋兒那毒婦了,也不要再見皇后了。」
「我知道了。」韓國公撓了撓頭,「你姑姑雖不怎麽吭聲,但做事一向謹慎,我手裡的這本脈案是在我書房的書架上發現的,還有一本理應被她藏在平陽侯府,可是平陽侯府已經被我翻了個遍,沒有找到。」
「再翻一遍。」韓勉說道:「不管怎麽樣,咱們一定要找到太後娘娘那本脈案,您手裡的這本不能證明什麽,只有找到太後娘娘的那本脈案,證明太後娘娘當年誕下的大皇子是個死胎,咱們才能跟太後娘娘談條件。」
這邊韓國公父子正在為保住韓氏一族絞盡腦汁,皇宮裡,皇帝終於下定決心,要給北遼國主去信。他顫抖著手寫好密信,蓋上玉璽就招來暗衛,「你去把這封密信送到北遼。」
暗衛接了密信就出宮,不過剛出宮沒多久就遭人伏擊,暗衛力抗許久,終是不敵,咬了毒藥自盡。
肅親王府思過院,肅親王看著手中蓋了玉璽的密信,氣得兩腮都鼓了起來,終是壓抑不住,砰的一拳打穿了紫檀木書案,「混帳東西,我本以為他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帝,不會做出通敵賣國的事,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他了。」
「喔。」肅親王陡地彎下腰,左手捏著自己的左膝蓋,今天天氣陰,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不過比起身上的病痛,更讓他痛心的是宮裡那一位。據他所知,皇帝確確實實是先帝的種,身上留著皇室的血卻做出賣國的事,叫他難以接受。
肅親王恨趙毅,但從未像今天這般恨他,如果不是趙毅所謂的失手,他也不會瘸了,那大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內憂暗涌,外患環繞。「老九,你可要撐住,不然咱們哥倆就真成了亡國奴了。」
肅親王揉了揉左腿的膝蓋,拿起案上的毛筆書寫了起來,不過他剛寫了幾個字,就突然停下,沉思片刻,便對著門外叫,「小友子。」
「奴才在。」小友子一直守著門,沒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