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並不愉快的對話
「父親,是您啊,沒想到您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啊!」阿方索的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撓了撓頭望向了身後正神情冷峻看著自己的中年男人。
出現在阿方索身後的正是他的父親,如今德·洛伊凡家族的一家之長,勞倫·德·洛伊凡先生。而算著日子他本應該還在埃及返回威尼斯的路上,但是阿方索卻不曾想在這個時候偏偏和自己的父親撞個正著。可想而知,自己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一向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也只能怪自己今天運氣太背了。
「我當然要早點回來了,如果我再不回來的話,只怕你還不知道會捅出什麼簍子!」也是剛剛返回威尼斯,勞倫·德·洛伊凡一踏上家鄉的土地便聽說了阿方索居然跑去酒館那裡和韋尼爾家族的人起了衝突。而這樣的事情,在他不在的一個月里早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了。
還是一樣的態度惡劣,在記憶里,自己的這位父親從來就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雖然早已經習慣了這樣,但是阿方索有時還是會時不時心裡想自己究竟是不是這個男人親生的兒子。畢竟如果不是大哥安東尼奧堅持要去神學院立志成為一名主教,阿方索百分之百確定作為次子的他絕對會被這個冷漠的男人掃地出門另立門戶的。可儘管現在自己是德洛伊凡家族合法的繼承人,但阿方索還是能夠感受到在這個男人始終都在刻意地遠離自己,彷彿在這個家裡他是什麼災厄一般。
而撂下了這一句話,臉色陰沉的勞倫先生既沒有責罵也沒有懲罰自己的兒子,而是如同無視阿方索一般徑直繞過了他走進了府邸里。直到德·洛伊凡府中一個貴族婦人帶著傭人們走了出來迎接,男人的臉上的神情這才稍微有些許緩和。
「勞倫,原來是你回來了,你不是之前寫信說下周才回來的么?」看見門口站著的勞倫先生和阿方索,婦人驚訝地說道,顯然也沒有料到他的提早到來,趕忙讓手下的僕人們快去迎接老爺回府。
勞倫則聳了聳肩,摘下了帽子,「在埃及遇到了點事情,所以提前回來了。」
「難道埃及的生意並不順利?」女人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而勞倫擺了擺手,說道:「不,沒有,只是一些不關痛癢的小問題容易。而且今天不是安東尼奧要回來了么,所以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后便提前回來了。」
「安東尼奧,他也要回來了?!」
「嗯,不久前我收到他寫的信上是這麼說的。似乎羅馬那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他去辦吧。好了,我有些餓了,索菲亞。我這一個月可是一直想著你做的豌豆濃湯,在海上除了腌鹹魚就是黑麵包,我已經快餓瘋了。要是再不開飯,我連一頭牛都要一口吞掉了。」親吻著妻子的臉頰,勞倫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和神情。
而望著這一幕其樂融融的景象,阿方索只覺得這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平淡望著眼前的「這一家人」。事實上,索菲亞夫人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父親的續弦,也就是他的繼母。儘管相比起自己的父親,索菲亞夫人對他還算不錯,可是他還是能夠明顯地感到那種陌生人之間的隔閡感與冷淡。他自然也懶得去試圖加入進去,什麼也沒有說,只見阿方索步履散漫地便跟在一群人後面回到了這個家裡。
但是當阿方索意興闌珊地剛一進家門,一個甜甜的聲音便忽然響起。
「阿方索哥哥!」
一個四五歲大,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一下子便歡喜地撲進年輕人的懷裡。
而看著面前的女孩兒,這時,阿方索的心中也感覺微微一暖。眼前的小女孩兒是他的妹妹艾萊依,儘管不是一個母親,但是卻是現在在這個家裡面他唯一能感受親情溫度的存在。只見,少年彎下了腰寵溺地摸了摸面前的小腦袋,說道:「我回來了,艾萊依。想我了嗎?」
「是啊,上次阿方索哥哥你給我講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這次你一定不能再說話不算話了。」艾萊依眨了眨眼眼睛撒嬌著央求道。
而就在這時,一個不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艾萊依!爸爸和哥哥都已經很累了,不要打擾他們休息了!」剛才的一幕落入眼中,感到很不舒服的索菲亞夫人微微皺眉對自己的女兒說道。而這時一旁的嬤嬤在這位夫人的吩咐下走了上來準備帶小姐離開。
「是~」
而艾萊依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不敢不聽自己母親的話,儘管一家之主是勞倫先生,但顯然家庭瑣事索菲亞夫人更有發言權。無可奈何下,女孩兒也只好委屈地跟著自己的乳母離開了大廳。
……
……
……
晚餐時間,德洛伊凡家的飯桌上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準備了豐盛可口的飯菜。吃過後難以忘懷的豌豆濃湯,用墨魚做成的黑墨魚面,將海鮮的香味融入其中,口感爽滑的燴飯,這每一樣都可以令人大快朵頤。然而在這壓抑的氣氛中,阿方索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只吃了兩三口,阿方索便推開了面前的碗碟準備離開,
「我吃飽了!」
然而,他才剛起身,原本之前一直一言不發地勞倫先生在這時忽然開口道:「我什麼時候允許你離開了,阿方索?」
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的!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阿方索重新坐了回去望著自己那威嚴的父親,平靜說道:「那麼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我嗎,父親大人。」
「你知道我要跟說你什麼。」深黑色的眸子流轉著光華,勞倫德洛伊凡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而這一刻整個飯桌上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而不知何時,整個餐廳裡面除了掌燈燭的傭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父子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之久,而終於,阿方索緩緩說道:「如果你說的是韋尼爾家族的那件事情的話……」
「那根本不重要,我要問的根本就不會這件事情。我是在問你,你擅自買下了里亞托橋邊上的那間箍桶工坊的錢究竟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