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露馬腳
受了一番盤問后，商煜城打電話給陸景程，在陸家的干預下，她這個說不出什麼來的證人終於得到放行，順利回到了上海的家中。
「煜城。你沒事吧？」陸景程一早就在家裡等著，一見她便一臉擔憂和心疼地迎上來接過商煜城手中的行李，關心地問道。
商煜城看著陸景程，不知為何，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內疚的感覺。
「我沒事。」她柔聲答道，然後任由陸景程將她擁入懷裡。
「對不起！」商煜城悶聲道，「家裡發生的事我並不知道，等我知道了之後就想立即趕回來，可是路上卻出了這樣的事——」
「我知道。」陸景程撫摸著她的頭髮，「這些都不必說了，你一定嚇壞了吧。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惹你生氣，你也不會跑到南京去，更不會遭這些罪了，是我不對。」
陸景程這些話倒是實心實意的，陸景鵬被抓走之後，儘管他忙前忙后地斡旋，可是這件事帶給他的不是煩惱，而是被家族需要的感覺。如今陸景鵬被放了回來，一時再難在陸家出頭，而自己得到了父親的肯定，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這些得意的事讓陸景程寬大了許多，對商煜城的懷疑也消減了不少。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商煜城的道歉，反而因為商煜城的遭遇而對她百般安慰、曲意體貼，以彌補兩人因為上次爭吵而造成的感情裂痕。
相安無事了兩日，商煜城便去了學校上課。
上完課之後，商煜城照例匆匆離開。剛出校門，她一眼便看見葉慎那輛豪華的黑色汽車，還有倚著汽車站著的，笑容意氣風發的英俊男人。
儘管她心中擔憂，可是她怕引起旁人的懷疑，這兩日並不敢出去打聽葉慎的消息。此時見他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
葉慎看見商煜城臉上的笑容，不由也牽動嘴角，沖著她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道，「商煜城，別來無恙。」
見到葉慎的一瞬間激動之後，商煜城很快恢復了理智，她面上的笑容敷衍了些，「葉先生別來無恙吧？」
葉慎走近幾步，站在商煜城面前，解釋一般地道，「南京那邊耽擱了兩日，今日才回來。」
商煜城看著他，淡淡道，「葉先生一向事務繁忙，這件事人人都知道。」
葉慎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的表情，「你——」頓了頓又改口道，可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痛快？」
看來是偽裝地過分了。商煜城調整了一下表情，笑容放大了些，「當然沒有了葉先生，你誤會了。我幾日未上課耽誤了課程，今日便趕著講了了許多，有些累了。」
葉慎將信將疑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商煜城心中嘆口氣，低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葉慎看看周圍，點了點頭，和商煜城上了車。
汽車很快發動起來，離開了光華大學。
兩人坐在車上，一時都沒有說話。直到葉慎停下車，商煜城看了一眼外面，後知後覺地驚訝道，「你開到你家做什麼？」
葉慎一邊下車一邊道，「這裡比較安全，我們可以談談。」
商煜城看葉慎這果斷下車的樣子，知道勸他重新開車到別處去是不可能了，只好也下了車，跟著葉慎開門走了進去。
葉慎上次受傷的時候，她曾經來過他家中一次，可是葉慎對她有所誤會，兩人很不愉快地分開了。再次來到這裡，商煜城忍不住想起上次見面的情景，默然無語。其實說起來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而已，可是她卻真切地覺得委屈，只是對葉慎，她沒有解釋的必要。
「坐吧。」葉慎招呼她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水，這才在她身側坐下。
商煜城看著這空空如也的大房子，問道，「府上難道沒有下人？」
葉慎搖搖頭。
商煜城機械地「哦」了一聲，端起水杯遞到唇邊。
「上次在火車上，多虧了你。」葉慎開口道。
商煜城扭頭看他一眼，鄭重地道，「既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希望葉先生可以忘了它，永遠不要再提起。」
葉慎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麼？」頓了頓又笑著道，「難道我葉慎的人情這麼不值錢？」
此時的商煜城讓他實在看不明白，那天晚上果敢而奮不顧身的商煜城，方才第一眼見到他滿眼欣喜的商煜城，似乎與眼前這個冷淡自持女人的身影無法重合。
商煜城搖搖頭，「當然不是。恰恰相反，我正是擔心葉先生會常常記起我救你性命的事，想要還這個人情給我。」
「那又怎麼樣？」葉慎的臉色不太好看起來。
「葉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商煜城目視前方，淡淡地道，「而我的心太小——我不想問葉先生所做的事，更不想被捲入是非其中。」
「若你真的這麼想，為什麼又要出手相助？」葉慎出言也犀利起來。「那些人可不是打打鬧鬧的小毛賊，商小姐恐怕一早就看出來他們的身份不簡單了。難道你那時候就不擔心捲入是非之中？」
商煜城沒想到葉慎會突然變臉，微微漲紅了臉道，「當時情況危急，既然我們相識，我當然沒有道理看著你置身險地。」
等了半晌，不見葉慎再說什麼。商煜城扭頭看著他，「葉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商煜城的反應，讓向來應對各種女人都遊刃有餘的葉慎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暗自嘆口氣，正色道，「商小姐，那天晚上你怎麼會突然出現的？」
商煜城見他終於緩和了神色，心裡鬆了一口氣，道，「那天你上車的時候與我擦肩而過，原本我沒有注意到你，可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外套，那是很獨特的細呢布料，於是我就想到了你。」
「那天白天的時候你才對我說過你還要繼續留在南京，可是晚上你卻偷偷上了南京開往上海的火車，我覺得很奇怪，所以想到是你之後，我就想找到你問清楚。後來就同你打了照面，你都知道了。」
至於他們發現暗哨、她擔心葉慎遇險的事，並沒有必要讓葉慎知道，所以商煜城說出了這樣一番避重就輕卻也不失為事實的話來。
葉慎皺了皺眉，「你想要找我問清楚，於是身上就帶了一把槍嗎？」
商煜城一聽，眼神閃爍一下，很快鎮定了下來，「葉先生並不是不知道，我常常在出門的時候帶槍的，只是為了安全一些而已。」
商煜城的解釋著實有些蹩腳，可是葉慎也不能據此便說商煜城是決意要幫他才帶了槍，只好苦笑著沒有說話。
「所以——」商煜城仔細看著葉慎，「那晚的事我們就當從未發生過，好嗎？」
葉慎看著商煜城，「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將你卷進來。」他笑了笑，不知是真心還是諷刺，「商小姐這樣漂亮的女人，彈彈琴看看書，實在無聊也可以算計算計惡人來優雅地懲奸除惡。危險的事自然不必做。」
商煜城見葉慎這樣說，有些無奈地笑笑，「多謝葉先生理解。」
葉慎頓了片刻，釋然一笑道，「既然我們是共過生死的人，這先生小姐的稱呼，是不是應該改一改了？」
商煜城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想同他再辯論下去，「葉先生若是覺得不便，可以和其他朋友一樣，喚我一聲煜城。」
葉慎馬上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煜城。嗯——果然順口了許多。」
商煜城看著他，「葉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葉慎見商煜城一副冷淡到底油鹽不進的表情，忍不住道，「煜城——」
商煜城面色平靜地看著他，「說到這裡，葉先生是不是應該把槍還給我了？」
葉慎頓了頓，「那把槍我沒有帶在身上，改天再還給你。」
「好。」商煜城應了一聲。「如果葉先生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辭了。」她拿起一旁的手包，作勢要站起身來。
「等等。」葉慎叫住她，認真地道，「不管怎麼樣，上次我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商小姐耐心等些日子就是了。」
「你是說——」商煜城露出一絲喜色，「蘇靜瑤的孩子？」
葉慎點點頭。
商煜城感激地看著葉慎，「多謝。」
葉慎淡淡一笑，似乎並不將她的感謝放在心上，「我既然答應你了，履約也是應該的。」
商煜城也不多言，只說道，「有勞葉先生了。」
葉慎站起身來，看著商煜城走出大門，眼神漸漸深邃起來。
商煜城本想直接回家，可是不知為何，此時卻有一種想要發泄些什麼的情緒。
她有些賭氣地吩咐車夫將車拉到麗都舞廳，徑直走到吧台前，叫了一杯紅酒喝了起來。
今天見到葉慎的欣喜早已不見，心裡不知失了什麼，有些空落落的。商煜城的面上一片落寞之色，紅酒一杯杯下肚，漸漸迷醉了起來。
「小姐，一個人喝酒多無趣。我請你喝一杯如何？」一個喝得半醉的男人靠過來，嘴裡一股難聞的煙酒相加的味道。
「不用了。」商煜城冷冷回了一句，自顧自地又抿了一口。
「嘿喲！還挺有個性的，爺喜歡！」那醉漢湊得更近，一手撐在吧台上，一手眼看便要放到商煜城肩上來。
可是沒等他的手落下，已經被商煜城一把扭在身後，她隨手便拿起桌上的酒瓶，乾淨利落地釘在醉漢的頭上，然後一把推開了他。
那醉漢「哎喲」一聲，面孔朝下狠狠地倒在了地上。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看起來柔弱嬌美的年輕女人居然身手不錯，狠狠吃了一個虧。
商煜城嫌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扭動的醉漢，將錢扔在吧台上，轉身離開。
也許是因為酒醉，商煜城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和敏銳，沒有注意到周圍愕然圍觀的眾人中，有一張熟悉的臉。
——
「小姐。」香林敲敲門走進書房，「有客人來了。」
商煜城正對著面前的書發獃，聽見香林的話，站起身道，「誰呀？」
「商小姐，好久不見了！」一聲熱情而略顯生硬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一個滿臉絡腮鬍的高大金髮男子跟在香林身後咧嘴笑著，朝著商煜城搖了搖手。「是我，冒昧上門，請原諒。」
商煜城驚喜道，「霍夫曼先生——」
她連忙從書桌後走出來，走上前，霍夫曼先生伸出雙臂，送上一個熱情的擁抱。
香林暗自吐了吐舌頭，這些外國佬真是太豪放了些，將她矜持優雅的小姐也帶壞了。
想是這樣想，她可不敢怠慢客人，連忙轉身去泡茶。
等香林泡了龍井上來，與霍夫曼親切敘舊的商煜城才招呼霍夫曼在書房坐下，吩咐香林去買菜。
看樣子小姐是要留客人吃飯了，香林答應著，一邊琢磨要買些什麼菜來，一邊匆匆出了門。
打發了香林，商煜城才道，「這次請您來，恐怕要給您添麻煩了。」
霍夫曼不以為意，笑著道，「商小姐不要這麼客氣，我們是好朋友，朋友有需要，當然應該儘力幫忙。不過商小姐的信語焉不詳，此行到底是什麼事，還請商小姐為我詳細解釋一下。」
商煜城笑了笑，「霍夫曼先生是著名的珠寶設計師，我請您來，自然是設計珠寶了。」
這位霍夫曼先生是美國人，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從上次和冷卉談過話之後，商煜城便寫信將霍夫曼了上海來。
「可是——」霍夫曼疑惑道，「你不是說是請我來替你報仇的嗎？」
「不錯。」商煜城點點頭，「我替冷家精心制定了一整套方案，霍夫曼先生就是出奇制勝中的奇兵。」
霍夫曼興奮地眨著眼睛，「哦？」
商煜城笑了笑，「霍夫曼先生來了上海，可是珠寶行業的大事。理所應當替先生造造勢——不知先生覺得怎麼樣？」
「商小姐儘管吩咐。」霍夫曼痛快地應了一聲。
商煜城謙虛一笑，將自己的計劃細細地告訴了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