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還好，她只買了三碗
童謠在去與周婉言和童欣匯合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宋惠文的電話，「外公來電話說是外婆有點危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她連聲應著就出了地鐵，打了一輛車先回爸媽家。
外公外婆家住在隔壁市，去年外婆的尿毒癥狀況有些惡化之後，就在隔壁市的市中心醫院長住下了。
和爸媽驅車趕到隔壁市醫院的時候，宋惠文的哥哥嫂子和弟弟弟妹已經到了。
童謠和兩家的舅舅舅媽打了個招呼，望了望病床，轉身出去找醫生聊了聊。
看見她有些著急的樣子，醫生的表情有星點的微妙。解釋了一句，「現在情況不算危急，只是幾個小時前病人說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
童謠能感覺到這份微妙和解釋的意思，它是在說病況與前段時間並沒有什麼異常。
至於為什麼要大張旗鼓的把三家人都叫來，她也大概明白了。
無非，就是錢的事。
她回到病房門口，果然聽到躺在病床上的外婆正說著，「我早就說不治了，我現在就起來，回去，反正老都老了，也是該死的時候。」
「媽，你在說什麼呢？趕緊躺好。」
童謠在門外看見自己的媽媽立刻扶著外婆的肩躺了回去，站在一旁的外公接著說道，「你在北城過得好，你不知道我們的情況。再治也確實是沒錢治了。」
宋惠文像是這會兒才體會到他們的意思，「爸，你的意思就是我沒管你們？」
「也不是說你沒管。」外公只是蚊子聲音一般輕描淡寫的一句。
大舅媽倒是接起了話，「妹妹，哪是說你沒管啊，只是你本來就待在北城，這想管人也跑不過來啊。」
說著還和身旁的小舅媽兩人古怪地笑了一下。
童謠看得扎眼，推了門進去，「是啊，就因為在北城，照顧起來更辛苦了。外婆生病還是我媽發現的呢，怕是你們常常見面所以根本就注意不到了？」
兩家的舅媽都知道她的脾氣，從小就不是什麼好招惹的小孩，訕訕地閉上了嘴。
明明是站在自己媽媽這邊的，宋惠文卻瞪了她一眼，「你一個孩子在這兒講什麼？你出去買點飯來。」
童謠想反駁她，「可是你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出來啊！」
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聽話地走到了病房外。
她剛下樓，躺在病床上的外婆就又說話了，「做這麼點事，還跟孩子說」
年邁老人的語氣雖然虛弱，但說出每個字都像吐出一顆鋼釘。直直打進宋惠文的心裡，鮮血淋漓。
「童謠性格是有點不好，可是，媽，您醫院是我幫忙聯繫的，透析的錢是我出的。就連爸爸偶爾說心臟不舒服，一直在吃的拜新同都是我從北城買了給你們送過來的。我還要做多少？」
「誒喲，不是說你對我們做得少，只是你哥哥弟弟現在情況都不好。我們倆個老傢伙不指望你還能指望誰呢？」外公開始打起圓腔，只是，言語里全是偏幫。
情況不好？外人也許不知道，可是她還能不知道嗎？
宋惠文張了張口，「爸，到這個情況能怪我嗎？我早幾年就給您倆老一筆錢讓你們買保險，結果您給誰了？」
說著指了指站在一邊自己的親弟弟，「您給他買車了。結果現在保險，保險沒有。車，車也早就報廢了，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算了算了，不求她。」病床上的人攔住還準備說些什麼的老頭，轉過臉子對著自己的女兒說，「你要是什麼都不願意，你跑過來幹什麼？待在北城過你自己的好日子啊。你走你走。」
宋惠文如鯁在喉，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了，轉身便出了病房門。
一直在旁邊的童書國這時候才做出了來到這病房后的唯一動作，他打開錢包，將事先準備好的兩萬塊放在了病床旁的小柜上。然後也轉身離開了。
童謠剛剛在醫院門口的餐廳接過點單的食物，就接到了宋惠文的電話，說是直接到停車場去。
這樣的場景不只發生過一回，它發生過很多次很多次，即使背景不是在醫院。
它的次數多到她從餐廳門口出去看到遠處地平線下那一點慘淡掙扎的日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已經見過無數次了。
傍晚到夜晚似乎總是一線之隔一樣，童謠在強烈的既視感里走到車邊的時候，天空已經全黑了，好像要從頭頂壓下來一樣。
車內的氣氛沉重，前面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上的人都說不吃了，她看著自己手上的三份飯。她想，還好，她只買了三份。
童謠將一份便當吃完，氣氛還沒有緩解。她不難猜想得到，一定又是因為童書國留下了錢，他們才吵起來的。
車子在省道上行駛著，空氣中好像密密麻麻綳著拉得緊緊的絲線。終於，在省道的不知道哪個地方，副駕駛上的人吼了一句，「停車，我自己回去！」
「你就非要這個時候發瘋？！跟我吵？我說了，回北城再說！」駕駛座上的人口氣也絲毫不退讓，甚至更加的暴躁和不耐煩。
「你他媽給我開門！」宋惠文因為他的話，像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一樣，一邊說著一邊憤怒地用手掰著車門把手。
她這危險的動作，讓童謠心裡牽扯起一絲不由自主的擔憂。儘管她知道門已經鎖上了，根本就拉不開
「嗒！」電光火石之間，宋惠文就極端到衝到駕駛座打開了門鎖。
看著她的手再一次抓向開門的把手，童謠心猛地跳到嗓子眼，「媽！」
好在下一秒頭便裝上了前面座椅的靠背，童書國及時剎住了車。他大吼道，「你他媽不要命了？！去他媽的，老子也不管了！你要下車就下！」
「碰！」宋惠文拉門下車，大力回關上了。
她就這樣走在人煙車行都稀少，連路燈也沒有幾盞的省道上。童謠不忍心，「等等，我也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