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嘿,夥計!快看,那是什麼?」地中海某艘船上的水手,驚訝的指著天空上的不明物體問道。
「是……人?」旁邊的水手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后,很不確定的說。
水手的話音剛落,就見一根紅繩從天空中延伸而來,直奔船上的桅杆而去。當紅繩剛剛纏繞上桅杆,一個短捲髮少女也從天而降。直直的落在帆布上,然後順著帆布滾到甲板之上。與此同時,一隻灰褐色的小鷹停在了桅杆頂端,漠然的看著少女狼狽的樣子,以及瞬間混亂的甲板。
「敵襲!」不知誰吼了一聲,周圍的水手們緩緩圍了上來,將短捲髮少女困在裡面。
只是,少女顯然沒有將眼前一群來勢洶洶的人放在眼裡。她只是飛快的穩住自己的身子,然後低頭掏著自己身上的小包,面色急切而充滿淡淡的焦慮與希望。
「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乾瘦的老頭從船艙中走出來,話語里自然流露出果決的氣勢。如果不看他過於普通到無害的外表,你會以為站在面前的人是一位經歷過無數戰爭洗禮的將軍!
「那個女人突然從天上掉下來!」其中一個水手伸手的指了指天,隨即又搖頭,似乎對這一切感到很不可思議。即使,這是他親眼見證的一切。
老頭看著不少人都附合著點頭,甚至沒有思考就做出了決定。一個在他看來,絕對正確的決定:「殺了!殿下的行蹤絕不能泄漏!」他不需要好奇心,他需要的,從來只是殿下的安危。
任何的不明朗因素,都是要被抹殺的。
「殿下要我來問問,出了什麼事?」圖巴爾懶洋洋的從船艙里走了出來,茶色眸子流露出興奮的色彩。要知道,在海上的生活,實在是太過於索然無味了。原本還能調侃幾句的殿下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自從上船以後,便一直一副猶疑不定的樣子。就像現在,他一眨眼的功夫,殿下就不知所蹤了。不過,船就這麼大,殿下鐵定不會失蹤,所以圖巴爾倒不急著找殿下了,畢竟,若是錯過了眼前好玩的,只怕會繼續無趣下去。
老頭一眼就看穿狐假虎威的圖巴爾,冷哼著警告:「不要老拿殿下做借口。」看著圖巴爾在一旁縮脖子,老頭並沒有繼續往下說教,扭頭吩咐身邊待命的水手:「速度解決掉!」
得了命令的水手們終於開始有所動作了,而站在中間的少女也對著從小包里掏出的一塊大面盤的手錶,露出了些微笑意:「她還活著!」愛西絲還活著的消息,讓珞瑜即刻做了一個決定。她決定做一件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打劫!
帶著溫和笑意的珞瑜看著緩緩圍撲上來的眾人,眼神中流露出挑剔的目光打量著眼前一堆待宰的小肥羊,然後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物件放回包裹。做完這些,珞瑜這才祭出紅繩。繩隨意動,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將眾人牢牢纏住,再伸手虛朝紅繩虛拉一下,這群水手兼看熱鬧的圖巴爾都被一網打盡,狼狽的倒在少女腳下。
這一刻的珞瑜,仿若俯覽眾生的神祗,微微上揚的嘴唇吐出低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不知是憐憫弱者,還是對於這毫無挑戰的行為而表示乏味。
在眾水手的哀怨聲中,珞瑜淡淡的望著船上依然站著的老頭。並非老頭閃得快,而是出於民族尊老的傳統,她並沒有去碰觸老人。
珞瑜一腳踩掉水手沒來得及丟掉的刀,朗聲宣布:「我宣布,這艘船由我接管!」
老頭只是愣愣的看著那群被摔的七暈八素的水手們,以及夾雜在水手中一臉無辜表情的殿下。老頭無奈的嘆了口氣,放棄了所有抵抗。事實上,他是異常清楚所有的反抗,在那詭異的少女面前都不值一提。
船,終於順著珞瑜的意思,轉了方向。
珞瑜手中有秩序隊配備的「人物坐標器」,又因為這一路並沒有惡風暴雨,約莫傍晚時分,珞瑜終於是見到了愛西絲——滿身是血的愛西絲,宛若從煉獄中走出的修羅,輕飄飄的站在鯊魚背上,不經意的流露出淡淡的殺伐之意。
很顯然,不光是珞瑜掉轉頭來找愛西絲;愛西絲也利用靈魂契約法控制了當時最大的一頭鯊魚,並驅趕著它去和珞瑜匯合。其實,愛西絲原本可以逃跑的更輕鬆一點,利用鬥氣紗衣在海里潛行到任何地方都不是難事。只是,經過上一次被水吸去另一個時空的遭遇后,愛西絲對自己全面接觸海水有了某種忌憚之意。
總之不管怎麼說,過程雖然曲折,終歸兩人還是再度見面了。
破頭痛哭的相遇場面是不可能有的,兩人僅僅是相視一笑,更不曾提起之前的一切。不,不是因為恐懼而忘記了,恰恰相反,那遭遇已經深入骨髓,讓人害怕、讓人成長、讓人蛻變……
經歷過一次海上逃生之後,珞瑜對待愛西絲的時候,從心理上有了某種轉變。這個轉變很微妙,甚至連珞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不再記恨愛西絲挾持她的事情了。
愛西絲在船艙中借著不多的清水,略略梳洗一番,又順手將一身沾血的衣物換下,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現在,有了一艘能夠經歷風雨的大船,著實輕鬆不少。
「你是想見曼菲士么?」珞瑜撥弄著「人物坐標器」,看著靜靜吃著水果的愛西絲。
「有什麼問題嗎?」愛西絲疑惑道。
珞瑜斯里慢條道:「羅隊長是個很注重效率的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有很多。所以,如果你是想見曼菲士,那麼直接去密諾亞國就好;如果你是想和生長多年的地方告別,那麼現在就應該即刻調轉方向。」
「聽你的意思,曼菲士並不在埃及?」愛西絲楞了楞,曼菲士絕不會魯莽的漂洋過海去另一個國家。他從來都是一個合格的王者,不會任意行事。基於對曼菲士的了解,愛西絲對珞瑜的話充滿了懷疑。
珞瑜撇撇嘴,搖晃著手中那塊大面盤的手錶:「根據主角數據顯示,曼菲士已經離開了埃及,正處於前往愛琴海的途中,即將抵達密諾亞。」想了想,珞瑜又補充道:「這個世界裡面的所有主角配角的坐標,我都有。就連找你,我也是憑藉著它。當然,如果你脫離了應有的軌道,我就沒辦法知道了。」
如果真如珞瑜所說的,那麼珞瑜能夠這麼珞瑜精確的尋到她就顯得很合理。至少愛西絲知道,疾風鷹因超負荷的攜帶珞瑜逃生而陷入了休整狀態,所以,珞瑜找到愛西絲與疾風鷹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愛琴海?」上揚的語氣,微不可查的泄露愛西絲對曼菲士私自離國的不滿。難道曼菲士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宜做出這種危險的舉動么?
「沒什麼好擔心的,根據劇情顯示他一定會去愛琴海一趟,也一定會回到埃及。」看在同甘共苦的份上,珞瑜微微透露了一點點無關緊要的消息:「其實,你急著見他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摯愛的人,從來都只有凱羅爾一個罷了。曼菲士之所以會不顧一切的去密諾亞,是因為凱羅爾在密諾亞!」這個是事實,應該不算透露吧?珞瑜不確定的想著。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珞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和愛西絲說的。她只是有點兒想告訴一臉不舍的愛西絲,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因為她認為像愛西絲這樣一個堅韌的人,著實不該背負上無望的愛。
「……這樣啊!」愛西絲的聲音低低的,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她一直決定要離開,只是,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她會覺得心口蘇蘇麻麻的一陣陣鈍痛呢?
或許,這鈍痛只是因為傷勢未愈的緣故!或許是吧!
「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第一時間認定你因為是怨恨凱羅爾搶走了一切,所以你才會回現代搶走凱羅爾的一切。」珞瑜補充道。
你看,並不是他們秩序隊過於魯莽,而是愛西絲所處的環境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嘛!
或許是因為脫離了荒島和木筏的緣故,珞瑜的談興也濃厚起來:「其實,你也不太虧!雖然因為凱羅爾的緣故,埃及王妃是做不成了。不過,巴比倫王妃也不太差……」
……
珞瑜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直到海上升明月,珞瑜才疲倦的沉沉睡去。
愛西絲看著已然熟睡的珞瑜,慢慢踱步到甲板上吹風。吹風,會讓自己好過一點,風會一點點撫平自己紊亂的心。每當愛西絲難以集中精神時,吹風是她唯一緩解的方法——在龍騰大陸里,她並沒有用殺戮來平息心緒的能力。那裡,永遠是一個實力說話的地方。
意外的是,這樣的深夜,甲板上還坐著另一個人。似乎那個人察覺到了腳步聲,所以轉過頭來。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逝,隨即一臉無害的笑道:「我們又見面了!」沒錯,這個人正是比泰多的伊茲密王子。
「是你?」愛西絲的記憶力顯然不差,借著月光認出了眼前的男子。
伊茲密露出一臉苦笑:「上次逃命被你挾持了小船,這次好不容易弄了點錢,打算去密諾亞做點小本生意,結果又被挾持了。我覺得我需要祭拜一下塞特,或許下次會有點兒運氣。」經過黃金宮殿事件后,商人們一直認為塞特是保佑自己的神,所有伊茲密有此一說。
「你可不像商人。」看著伊茲密的笑容,愛西絲突然有了些許談興。她記得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時候,他是從海盜船上跑下來的,有著不錯的身手。
「現在世道不那麼太平,想要活命,總需要學會偽裝自己。」伊茲密打量著愛西絲,一段時間不見,她似乎瘦了許多。既然活著,為什麼她一直不回埃及呢?
「既然是商人,那定然是走南闖北頗多見識和聽聞。最近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聽聽。」回來這麼久,她一直處於封閉的狀態,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雖然她覺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伊茲密不像個商人,但,這並不妨礙她詢問消息。
「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挺多的,不知道您想聽哪一方面的?」伊茲密微微一笑,心中似乎有所判定。至少,這段時間,愛西絲是真的失蹤了,甚至是處於一種對外界消息一無所知的狀態。
「知道什麼便說什麼!」雖然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曼菲士的消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話一到嘴邊就變了。那個一直努力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終於有了心愛的人了,終於不再擋在她前面了……
伊茲密有些苦惱的思考了一下,似乎對於眾多消息有點兒難以抉擇先說什麼,略略思索后,才說:「要說最近最大的事,除了埃及女王愛西絲失蹤的事之外;尼羅河女兒醫治好了密諾亞國王外,又聽聞曼菲士鑒於尼羅河女兒遲遲不歸,所以親自出海……」因為伊茲密有著自己的一套情報機構,所以說的事情裡面倒有九分是真的。
「是嗎……」愛西絲沉默良久,似乎失去了再問的興緻。果真如珞瑜所說的,曼菲士為了凱羅爾魯莽的離開埃及,前往密諾亞么?
愛西絲緩緩閉上眼睛,似乎要將所有的情緒與世隔絕,永遠封閉在心裡。當她再度睜開雙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已然有所決斷。
不管曼菲士現在是怎樣的心思,她,依然想看他最後一眼,依然想向他道一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