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火島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是,不同於火島內部那讓人窒息的熱浪,這裡的空氣有著厚重的海水咸腥味,以及即將到手的輕鬆自由的味道!
這個認知,當凱羅爾的心情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擔心安多司緊緊追在身後。
鬆了口氣的凱羅爾,很禮貌的聽完伊茲密言辭懇求的邀請,然後溫和的婉拒:「謝謝你的幫助!不過我不能跟你走,烏納斯還在那裡等著我呢!」是的,當她走出那個岩石洞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去找烏納斯!在凱羅爾看來,只有在烏納斯身邊是安全的,而且周圍還有不少密諾亞士兵,她完全可以向他們求救。
「不,你現在不能回去!整個火島都是安多司的地盤!」伊茲密拉住要走的凱羅爾,看穿了凱羅爾的打算,嘆了口氣,勸道:「火島現在不會有人,有能力保護你的!王太後為了讓安多司交出你,被安多司重傷在床!如果你現在去烏納斯身邊,不亞於將烏納斯送到阿努比斯嘴邊!」上一世的失敗,讓伊茲密意識到,用強只會得到凱羅爾的反感。所以,這次他循循善誘。
看起來效果不錯,因為凱羅爾被說動了。
「那,那該怎麼辦?」凱羅爾自然知道安多司傷了太后的事情,這是安多司親口告訴她的。記起安多司淌血的手,和說起王太后時的一臉憤恨,讓她生生打了個冷戰。
當時她卻不知道,王太后是因為她而受的傷……倘若知道了,又如何?她在安多司面前,根本沒有絲毫還手的力氣,除了逃跑還是狼狽逃跑。
「你現在最好跟我走,遠離這裡。我會派人傳口訊給烏納斯,讓他們快點回埃及。分兩頭行事,這樣就萬無一失了!」伊茲密笑了笑,說出了提議卻並沒有承諾會將凱羅爾送回埃及。他知道,善良的凱羅爾從不會輕易懷疑,一旦你獲取了她的信任。
「那好吧!」凱羅爾想了想,接受了伊茲密的提議。事實上,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凱羅爾不見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到王太后等一干人的耳朵里。所以,伊茲密決定毀棄小船,由著莫麗帶著他們躲進貨運船上。在伊茲密看來,這是一場交易,他給這群奴隸自由,而這群奴隸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不過,美麗的雅典女奴莫麗卻不這麼認為。
伊茲密護著凱羅爾小心的上船藏好,一旁的莫麗試圖上前引起伊茲密注意的時候,被圖巴爾給攔了下來。雖然圖巴爾是個武將,但多年追隨伊茲密王子的他,是最明白殿下的心思——殿下被那個金髮少女迷住了。
珞瑜安靜的跟著伊茲密行動,有些心不在焉。
在伊茲密的記憶里,凱羅爾從未像今天這樣安靜的坐在他面前,沒有想著逃跑,沒有拒絕,只是安靜的窩在船艙夾層裡面。偶爾,還會給前來送果盤的伊茲密,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他被允許坐在不設防的凱羅爾身邊,看著她說話或者沉默。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伊茲密有信心能夠一點一點的捕獲凱羅爾的心——當他得知曼菲士還沒有娶凱羅爾的時候。伊茲密這樣想的時候,便發出了信函請求比泰多王取消與埃及的聯姻,並陳述了自己的種種打算。
比泰多雖然諸多猶豫,卻選擇相信自己的兒子,向埃及提出取消聯姻。對愛西絲存活不抱希望的伊姆霍德布,攫取到比泰多價值不菲的賠禮后,便同意了下來。
「這個老匹夫分明是認為愛西絲……這樣也好,省了我一番功夫。」曼菲士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惱怒於眾人對愛西絲的失蹤不抱希望,又歡喜愛西絲終於不必遠嫁。是的,他是如此堅定的相信,愛西絲還活著!
「王……」西奴耶猶豫了會,終究決定出聲勸阻曼菲士繼續搜尋:「最近盛傳海中有怪物,不少漁民、軍船,甚至是海盜船都莫名其妙的,在航行的時候被拆爛了。要不您先回埃及主持大局,交由屬下繼續搜索?」他和曼菲士一樣,都是不會放棄尋找,也堅信愛西絲陛下還活著的人。
如果不是政務堆積成山,曼菲士也不會將查閱各方探子傳來消息的事情丟給西奴耶去做。對於西奴耶的進諫,曼菲士仿若未聞,繼續問道:「吉格布還有別的消息傳回來么?」混跡在密諾亞的吉格布,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建立起自己的渠道。遺憾的是,這段時間吉格布傳來的消息雖然多也很有用處,可與愛西絲有關的,一件都沒有。
西奴耶嘆了口氣:「吉格布倒暫時沒有消息傳來。不過,」頓了頓,西奴耶又說:「倒是探子剛剛傳來新的消息,說有一隻巨鷹,這些天一直在火島上空盤旋不去。屬下懷疑,那隻巨鷹是前段時間失去蹤跡的疾風鷹,已命人繼續打探消息。」
曼菲士揉了揉太陽穴,疑慮道:「火島是密諾亞人的聖島,處處透露著古怪,一般的鳥獸是不會輕易靠近的。」就算靠近,也會被密諾亞人處置掉。
「這隻鷹可不同!它不僅僅盤旋在火島上空,而且密諾亞人發現它的時候,怎麼趕都趕不走,又打不到。再加上最近火島在不斷的震動,大地在搖晃,人人都認為火神生氣了,密諾亞人也因此人心惶惶。所以經過幾天的拉鋸戰之後,因它這些天也沒做什麼,密諾亞人也就由著它了。」西奴耶笑了笑,似乎可以想象出密諾亞士兵在面對疾風鷹時的狼狽。
「火島震動?這可真是禍不單行!」曼菲士淡淡道:「密諾亞不過是個少年王,能支配海洋王國么?」說這話的曼菲士,顯然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正直年少。
不僅僅曼菲士忘記了,所有人在面對曼菲士王時都忘記了。
在曼菲士的果斷血腥的王者之路下,沒有人敢輕視這個過於年少俊美的少年王。還未及上位,正值王位交替的混亂之際,便輕而易舉的扼殺了努比亞的襲擊。以努比亞的鮮血,擦亮了他榮耀的王位。然後,毫無預兆的揮軍努比亞,毫無懸念的凱旋而歸!
他年少魯莽?
不!
恰恰相反,在他漫不經心之下,步步為營,揮手間努比亞幾乎不復存在。
這場短暫,具有壓倒性勝利的戰爭,帶給曼菲士無比的榮耀。在消除隱患獲得利益的同時,也狠狠的威懾住蠢蠢欲動,對埃及富饒眼饞的周邊國家,不敢欺其年少。這讓曼菲士輕而易舉的穩住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外患,讓各方王者不敢輕舉妄動——有野心吃下埃及未必是壞事,卻也要看自己有沒有吃得下的實力!畢竟,沒有誰願意重複努比亞的結局
正因為如此,在曼菲士針對努比亞的行動后,沒有人會愚蠢的輕看這個剛剛上位的年輕王者!他或許真的年少,亦如那草原上,雄健的新一代年輕獅王,淡漠卻又理所當然的接受四方朝賀。
西奴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曼菲士的評價。他是曼菲士的追隨者,只做曼菲士的爪牙——指拿打哪,是他的榮耀。正因為一路追隨,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顯赫的埃及王,一路成長之艱辛。他認定,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能夠超過曼菲士王。就連當年與之齊名的比泰多伊茲密也不行!
擁有愛西絲的曼菲士王,是真正的王者!
有了守護之心的曼菲士,成長的太快太快。那些驕奢的王子氣息,在年少時被「要努力成長來保護愛西絲」磨平。懂得隱忍卻又不失王者氣度,於一個從小就是儲君的王子來說,是很難得的!尤其是,在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做任何事情,張揚的擁有那層王室光環時!因為想要守護,所以行事足夠穩妥卻絕不畏手畏腳——那場果斷出擊努比亞的戰役很輕易的說明了這點!
「叫人繼續查探王太后的傷!那個女人的生死將影響整個密諾亞王國的命運!」密諾亞是塊肥肉,一點也不必運輸樞紐特洛伊差!
不過,密諾亞的近況,不是曼菲士憂心的範圍,自然會有人做好這一切。他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做出適當的決定便好。
這並非曼菲士將國家大事當成兒戲,而是他有這樣自信的資本。
所以,曼菲士略略感嘆后便丟開了,隨即做了個決定:「與其毫無頭緒的在海上尋找,倒不如先去火島看看。」他記得在卡布達大神官說愛西絲消息的時候,疾風鷹也振翅一飛,飛向了下埃及。
兩者之間,或許有什麼關聯。
或許,什麼也沒有,只有繼續的失望!
「是!」對於曼菲士的決定,西奴耶打從心底贊成。最近這段時間的航行越來越遠,很有可能遭遇海盜。雖然埃及人並不會懼怕那群鼠輩,卻不得不為曼菲士王的安全多加考慮。
不同於曼菲士在海上航行的大搖大擺,伊茲密則顯得過於東躲西藏。險險躲過密諾亞士兵對船隻的檢查,最後總算是順利的到達莫麗家奶娘居住地的菲拉克島。
船上的奴隸們將伊茲密等人送上島后,便朝著家的方向行進。
他們一刻也不能多做停留,急於回到那最最溫馨的城堡。
而伊茲密決定在這裡稍作停留,讓疲倦盡顯的凱羅爾休息一下。因莫麗過於熱情,伊茲密、凱羅爾、坎貝爾、珞瑜等人都不得不來參加這無趣的晚宴。
原本因為歡快而略有放鬆的凱羅爾,內心卻漸漸不安起來。那隻航行途中看到的巨大海豚,讓她莫名的難忘。
在眾人歡歌飲酒的時候,那群日以繼夜欲早早回家的奴隸卻遭遇了最恐怖的事情。那個牛頭人身的巨人,突兀的從海中出現,砸爛了船隻,毫不留情的撕碎所有看見他的人!
那驚慌失措的呼叫聲,成了他們在人間最後的絕響!
鮮血在這個缺乏月色的夜裡,緩緩融入包容的大海。隨著波浪起伏,便再也無跡可尋。只有些船隻殘骸還在海中浮浮沉沉,彷彿訴說這群嚮往自由奴隸的悲傷遭遇。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並沒有為這輕而易舉的勝利露出喜悅。他只有無盡的失望,因為這艘船上並沒有凱羅爾!
沒有凱羅爾!
這個船上沒有凱羅爾!
安多司望著自己最親密的海中夥伴——那隻巨大的海豚,他又失去了凱羅爾的行蹤。
絕望和憤怒衝破了僅存的理智,安多司在海上咆哮著數落凱羅爾的背叛,以及必將凱羅爾撕碎的誓言……聲音隨著風傳的遠遠的,遠遠的……
「怎麼了?」伊茲密發覺凱羅爾的異樣,便停了酒。
莫麗不願的停止倒酒,今天的她盛裝出席這場宴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明白自己依舊美麗高貴!只是,她想吸引的人卻將目光投在,那個金髮小女孩身上。
這樣青澀的小女孩,怎麼配得上伊茲密?
「我好像聽到安多司的聲音了!太可怕了!」凱羅爾哆嗦的捂住耳朵,彷彿這樣就能夠躲避安多司似的。
「是海浪聲吧?我們已經離火島很遠了!」圖巴爾撕了快肉,嚼在嘴裡含糊道。
坎貝爾頓了頓手中的吃食,雙眼古井無波的望向伊茲密。
伊茲密輕輕的擁住顫抖的凱羅爾,安慰道:「別擔心!我已經命人四處巡邏,一旦有人靠近,就會馬上知曉。好好睡個安穩覺,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
他知道,因為有那船奴隸做了安多司暴怒之下的發泄品,所以這一夜在島上是安全的。而明天,他將帶著凱羅爾前往比泰多的領地——最近新征服的特洛伊!
珞瑜揀著吃了些葡萄,冷眼看著伊茲密的輕柔安慰,凱羅爾的不安,莫麗的嫉妒與愛慕,以及毫無表情的坎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