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龍魚服 第五章 我嚴良淵影只想要平靜的生活
到底是誰?
「當然是我嚴淵噠!」
嚴淵異常浮誇自言自語道,沒有人理他,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周圍本來就是空無一人的——他此時還呆在搖搖欲墜的靡花樓之上,空無一人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沒人回應這件事也讓嚴淵那頗為興奮的態度稍稍得到了緩和,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然後齜牙咧嘴地將藥劑摸在自己的雙手上。
他的雙手小臂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劍痕,那阮朱的快劍實在是太快了,他剛剛與之拼手速抗衡的時候,格擋住了大部分的劍擊,但是饒是沒能避開所有的劍光,讓他的雙手遭受了極多的擦傷,這種傷勢雖然一點都不嚴重,但是極為顯眼,如果不能治好,那他的身份就直接暴露出來了!
不過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塗滿藥劑,他手上的擦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嚴淵看著自己的傷勢復原,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他開始脫衣服。
這一身衣服是沒法要了,這一把長刀也不要了。
這個長發……家裡有替代品,也不要了吧。
唔……
「嘖,你居然是個男的啊?」
「我當然是個男的……啊?」
嚴淵猛然抬起頭來,接著,一個女子出現在他的眼中,她看起來二十齣頭,身材高挑,可能和嚴淵差不多高,甚至連體型啊,身材比例啊都和自己相似,如果不看她的臉,嚴淵感覺自己就是在照鏡子。而再去看看她的臉,發現她的五官雕刻得大氣雋永,著實是一位大美人,她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裙,看起來和剛剛的靡花樓小姐姐們穿的差不多。再多打量兩眼,他忽然感覺她長得很像……阮朱?而且……
「咦?你不是剛剛那個死活不肯進來的小姐姐嗎?!」
「嗯?」她挑了挑眉毛,也仔細打量了一下正在脫衣服(頭上假髮已經摘了下來,長裙脫了一半,正在從胸口掏饅頭)的嚴淵,然後聽上去毫不意外地說道:「哦,你就是剛剛那個耍猴似大喊大叫的傢伙啊,你好,我叫阮殷,殷(yan)紅的殷。」
「你好,我叫嚴淵……你和阮朱她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姐,所以剛剛沒敢出來見她。」
「哦。」
他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地聊著天,而且語氣之間都相當客氣,結合著此時本身的氣氛和情況,反而顯得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更加詭異了。嚴淵和阮殷似乎也發現了氣氛的詭異,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而在詭異的沉默了幾秒之後,他們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說道:
「所以……」
「所以……」
「你這個模仿犯!」
「你這個模仿犯!」
他們兩個異口同聲地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然後,在又幾秒詭異的沉默之後,他們倆又不約而同地同時發飆了。
「哇!你居然說我是模仿犯,明明是你在模仿我!」阮殷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嚴淵的鼻子,氣勢洶洶地說道:「前幾天我殺了那個什麼李恆老爺的時候多帥啊!你丫居然抄襲我的創意!穿紅色長裙的女俠客明明只該有我一個的!」
「你就扯淡吧!」嚴淵對她也是爭鋒不讓,「這種風格十年前在京城我就用了!要說也是你丫在抄襲我的創意!而且……等等?你之前不認識我嗎?」
「哈?當然不認識咯?你是誰啊!我才不認識喜歡穿女裝的變態呢。」
「這麼說還真是巧合……媽耶,劉老鬼到底有沒有事情是不知道的啊?」嚴淵嘴角一抽,低聲嘀咕道,然後重新抬起頭來,接著對著阮殷罵道:「你這女人知不知道你害的我有多慘啊!明明是你殺了李恆,結果害得全縣都在懷疑我,我嚴淵就想過平靜的生活呀!」
「哈?為什麼會懷疑到你身上?」
「還不是因為我和你身材差不多!還有就是呃……我平時常常穿女裝……不過後面一點並不是決定性因素。」
「明明就是決定性因素啊!」阮殷沒好氣地罵道!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嚴淵忽然對著阮殷笑了笑,「因為我的嫌疑洗清了。」
阮殷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腦袋:「你剛剛可是才去刺殺了那個縣長和我家妹妹啊!你居然說你的嫌疑洗清了?憑什麼?」
「因為刺殺了王儈和阮朱的,是你呀。」嚴淵微笑,「剛剛那一場刺殺之中,『我』嚴淵先是提醒阮朱,然後第一時間衝上了頂樓,然後被實力強大的女刺客打飛離開戰場。而那個實力強大的女刺客,正是之前刺殺了李恆老爺的刺客——至少從所有的特徵看來,都是如此!原本的嫌疑犯和真正的犯人同框出現的話,原本嫌疑犯的嫌疑自然就洗清了。」
「什——」阮殷一時語塞,但是隨著她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你和你並沒有真正同框出現啊!」
「當然不可能真正同框出現,這從物理角度就不可能實現嘛!」嚴淵譏笑道:「不過只要造成同框出現的錯覺就行了啊,所以我從宴會開始就儘可能表現得顯眼,告訴在場所有人我的存在感,然後在刺殺開始之後,利用我的存在感,給所有人營造一個『嚴淵還在』的錯覺,讓我和我的存在感同框出現。」
「哇!好棒!」阮殷眨著星星眼鼓掌道,她看起來真的被嚴淵精巧的設計給驚喜到了,「這樣你的嫌疑就被洗清了?」
「當然。崔汐瑤那個傢伙威脅我是想要叫我找兇手,但我為什麼要給她打白工?只要在王儈這裡洗清我的嫌疑,然後加大他對你的仇恨與畏懼,讓他的注意力和兵力全部放在搜尋你就完事了。」嚴淵得意洋洋地說道,「然後我就能繼續平靜地生活啦。」
「加大他對我的仇恨與畏懼?」阮殷一字一頓地重複了這一句話,「你是什麼意思?」
「王儈怕你呀,李恆死在了你的刀下還不足以讓他徹底害怕你,他甚至還有可能暗自欣喜李恆之死,但是當他自己也差點死於你的刀下時,他就會真正仇恨和畏懼你啦,這時候你就成功升級了,在縣裡從一級要犯變成了超一級要犯,知縣大人親自下令追捕的那種喲。到了這個程度,躲到青樓都沒用了喲……話說你怎麼躲進青樓的啊?沒簽賣身契嗎?」
「簽了,然後當天晚上潛行進去偷出來不就得了?別說,在青樓待幾天還挺有趣的,靡花樓的小姐姐們都很可愛啊……」阮殷頓了頓,然後惡狠狠地說道,「這事先不提……你這做法,就是故意犯事然後嫁禍給我嗎?」
「沒嫁禍呀,李恆的確是你殺的呀。」嚴淵說得理直氣壯。
「那我就去自首,然後向知縣大人舉報你,反正我家妹妹現在是知縣府的座上賓。」阮殷沒好氣地說道,「反正我是死不了,但是你的平靜生活是沒得過了!」
「你沒機會自首的。」嚴淵把地上的刀撿了起來,「我剛剛說的都是我原本的打算,但是現在被你發現了,我怎麼可能會讓你活著出去啊?」
「……我比阮朱要強不少喲。」
「我也比她強,剛剛沒殺她是因為放水。」
「……這靡花樓馬上就倒了喲。」
「沒事,在倒之前殺了你,然後換好衣服就行,被埋在下面正好去衙門申請個工傷。」
阮殷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嚴淵,然後忽然開始大笑:「呵……哈哈哈!你這人倒是挺有趣啊!」
嚴淵看著她,只覺得莫名其妙:「你瘋了我也照殺不誤的啊。」
「那麼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放過我。」
「不做,我要滅口。」
「……」阮殷翻翻白眼,「你知道阮朱為什麼要舉辦大狩獵祭嗎?」
「為了屠龍唄?」嚴淵還是沒有收起刀,但是他本來蠢蠢欲動的殺氣被強行壓制住了。
「當然不是。」阮殷笑嘻嘻地說道,「你……聽說過龍門嗎?就是每一條鯉魚都想跳的龍門。」
嚴淵沒說話,他當然聽說過這個經典的神話故事,但是他不知道阮殷為什麼要提起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想過的平靜的生活遲早會被打破的。」阮殷指了指東方,「這個縣城旁將會形成一座天然的龍門,誰能夠躍過這座龍門,誰就能當即化龍!無論那躍龍門的是一條鯉魚,還是一個人。」
「我猜這容縣馬上就會人滿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