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華鏡之夜·上

一行人來到高松町，在小池隆史的帶領下，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商業街，顯然，小池隆史蓄謀已久，連地方都摸熟了。

小池隆史的家，可不在高松町的，而是在相反方向的丸島町。

櫻花國的行政單位劃分，除了最上面的一都一道二府，下面都是縣>市>町。

縣比市大一級，相當於櫻花國的省份，每個縣囊括了大量的城市。

城市也有大小，比如神崎市，在本熊縣中排名靠後，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城市。

町，相當於某塊街道，也能理解為「市區」。比如伊政宗上輩子的杭城，就劃分了：濱江區，上城區，蕭山區等等，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櫻花國的土地大小，遠遠不如東華大陸，所以「町」比真正的「市區」，還是要小上一圈，大縣也是一樣，面積不如真正的省份。

從永明高中到高松町，也就十幾分鐘的步程。

「就是這家店了？」

伊政宗看著面前的酒吧，上面掛著「萬華之鏡」的霓虹燈，明明才是黃昏，燈光已經亮得刺目，不時有頭上戴著缽卷的男子們，一個個魚貫而入。

「對！我去幫你們買票！」

小池隆史跟打了雞血似的，擠開人群就去買票。

原地等著中，伊政宗打量了一番，「萬華之鏡」的面積不是很大，只比周圍的風俗店稍微大點，門上掛著色彩斑斕的LED燈，花里花哨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家高檔風俗店.......伊政宗就目睹好幾個中年人，發現走錯地方而折返了。

不一會兒，小池隆史拿著門票來了。

一問價錢，40櫻花幣/單張，比上輩子的演出門票還便宜，伊政宗記得著，當時的他去日苯旅遊，小型演出的門票價是1000日元，摺合人民幣是60元。

感覺著當前世界的地下女團，比上輩子還慘啊......

伊政宗搖搖頭，

當前的櫻花國沒有AKB48，偶像圈還停留於昭和時代的末期，平成時代的萌芽期。新舊交替，地下女團剛剛興起，還未登上巔峰，甚至被斥責為異端。

在昭和觀念的人們眼中，偶像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他們就像天上的星辰，本身與粉絲們隔著一層布，只能仰望著他們，細細體會著，由距離產生的朦朧之美。

藝人們想成「昭和偶像」，都必須具有硬實力，才藝舞蹈樣樣精通，而且他們都是先出名了，然後才成為偶像，也就是所謂的——

「出道即巔峰」。

就像鄧麗君一樣，這是昭和觀念中的偶像。

眼前的地下女團......

無疑是他們眼中的異端。

「門票費給你。」

伊政宗將錢還給小池，拿著門票跟著排隊而入。

排隊的人有些多，

三個人慢慢等著，這時，伊政宗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頭髮泛白的老大叔，身上穿著老舊汗衫，正跟著隊伍而行，他與周圍的青年上班族，形成了鮮明對比。

兩個同伴跟隨著他的目光，也注意到對方了。

「大叔，你也來看女團表演？」

小池隆史覺得新鮮，不由問了一句，旁邊的石川直樹給了他一肘，這樣說話太不禮貌了，後者也有察覺，正要開口道歉。

「嗯，我.....我是來看女兒的。」

老大叔笑了笑，不以為意。

「原來如此......」

伊政宗輕輕點頭。

這是『親友援助』了。

這個現象很常見，地下女團的競爭激烈，livehouse作為提供演出平台的第三方，自身也有製作一個人氣排行榜，以記錄下每個女團的人氣（門票銷量）。

如果人氣太低了，就意味著收益極低，平台方將削減她們的演出機會。

演出機會變少了，不止收益更低，女團人氣也上不去，讓排名更加下滑了，平台方再削減演出機會.......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許多女團就是這樣解散的。

為了有人來看自己的演出，所有女團的成員們在每天下午，還未開演的時候，就在大街上派發著傳單，努力拉攏著客人。

有的女團成員更狠，乾脆發動家人們來買票，前來助陣自己的票績，也就是所謂的『親友援助』。

就跟傳銷一樣，他們最先坑的人，往往不是陌生人，而是身邊的親朋好友。

聽聞此言，他們對於老大叔都報了一絲同情，生個女兒跑去追夢，身為家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支持了。

「我的女兒叫小泉冷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把票投給她。」

老大叔進去以前，還不忘替自己的女兒拉票。

很快，整個人流徐徐向前，湧入了萬華之鏡的內部，一進來，伊政宗就看見了門口有個牌子，上面掛著大量女生的頭像，那是女團成員。

而在頭像的下方，還有一個小袋子，用來儲存硬幣。

伊政宗拿起門票，票夾里還有一枚藍色硬幣，那是門票附送的人氣選幣，入場后投給自己喜歡的偶像，那個偶像就能從門票中，分得更高的經濟收益。

這是排名榜的判定標準，每個人的價值都被具現化，相當殘酷。

弱肉強食，在女團們的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伊政宗掃了一眼，發現了老大叔所說的小泉冷子，一個臉型偏圓的女生，只能說小可愛，但稱不上很漂亮，相貌上是五分半水準。

再掃一眼，別的女團成員，好歹有六分水準，個別能達到七分的美女程度。小泉冷子放在其中，確實不起眼，只有在喜歡圓臉的群體中，能稍微加分一點。

「哎。」

伊政宗嘆了口氣，然後上前......將票投給了他覺得最好看的那個女生。

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能達到。

小泉冷子明顯不適合這行，她的競爭力太低了，早點轉業，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個同伴也上前投票，小池隆史跟他一樣，將票投給了最好看的那個女生，對方下面的小袋子，都鼓成了超大球型，在女團頭像中，如同鶴立雞群。

呵，男人。

石川直樹將票投給了一個，看上去明顯很成熟的女生，波大身高，媚眼如絲，看不出來，石川直樹喜歡年長系的......果然是悶騷男。

投完票后，他們順著人流而入，前面的那個老大叔，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踏入正場，一股熱鬧喧天的氣氛，迎面撲來。

中央舞台上，有一群青春活力的女生們，穿著齊腿根的白色短裙，露出火辣辣的雪白長腿，在舞台上激情熱舞著。

她們的上身套著小馬甲，黑紋白底，將整個肚臍暴露著，激烈舞動中，兩個圓球上下搖晃，拚命吸引著下方的視線。

現場氣氛漸漸燥熱，旁邊的兩個死黨，早就熱得面紅耳赤，舉起著門童送的熒光棒，跟著其他人一塊吶喊，一塊揮舞著光棒，共加入了狂歡盛宴中。

不知為何，

伊政宗沒有一絲興奮，周圍越是喧囂狂亂，他越是覺得格格不入。

閉上眼睛，純白色的火焰盈盈跳動著，溫暖而寧靜，撫慰著一切躁動。

重新睜眼，入目所見的儘是躁動人群，他們揮舞著手臂，癲狂得擺動身體。

伊政宗跟同伴打了個招呼，轉身獨自行走，一個人穿梭於他們的陰影中。

背上的劍套，在燈光下籠出陰影，遮住了他的面容。

周圍，儘是狂舞著的人群。

伊政宗愈發冷靜了。

這一刻，他深刻地發現了，自己，終究是一個穿越者。

哪怕潛伏了兩年。

亦與這個世界，彷彿格格不入著。

驀然間，他停下腳步，視線定格於前方，眼神微微閃爍。

前方，

一大群躁動狂舞的青年人中，有一個頭髮泛白的身影，顯得格外醒目。

對方望著台上，視線正盯著一個臉型偏圓的女生，

有一點小可愛，但稱不上漂亮。

只是那人的視線，並非是盯著臉部，而是微微偏下，緊盯著女生的腹部，還有暴露著的雪白長腿，那象徵著女性之美的地方。

台上洋溢著的青春魅力，讓那個男人的嘴唇發乾，頭髮愈加泛白，但他渾然不覺，跟隨著旁邊的青年們，盡情揮舞著熒光棒，發泄著躁動情緒。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

顯得邪異而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