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行

沒想到劉隊還是那一場南疆戰爭的老兵，易弱水總算明白為什麼劉隊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雷厲風行作風卻不具備公安隊伍特有的專業素養，而且原來他現在只是一位「協警」，就是俗稱的「聯防隊員」、「治安隊員」。

連劉隊都不是正式民警，恐怕他手下那幾個兄弟也同樣是不配槍的聯防隊員，難怪當初這場槍案會讓整個星州火車站血流成河死傷累累。

不過一位南疆戰爭的老兵現在卻只能當個一個治安隊長或許會有許多曲折的故事。

不過想到現在劉隊和他的戰友現在都能平安無事，易弱水一下子開心起來：「劉哥，以後我有事一定來找你，有事你可一定要替我辦了！」

他身後幾個民警也笑了起來，有人就說道：「老劉不幫你辦了，我們也幫你辦了！咱們星州公安，欠你整整四條命！哎……可惜咱們沈局長剛好不在市裡，不然怎麼會讓張良山那個混球瞎折騰。」

說到這件事，大家都沉默了下來，劉隊越發覺得對不起易弱水：「哎……易弱水同學，能不能再留下來觀察一晚？我不願意現在就送你出院，這真是既流血又流淚。」

易弱水卻是笑了起來：「劉哥，你真想幫我的話就幫我把事情儘可能鬧大了，明白不？我現在出院才好把事情鬧大了！」

劉隊已經明白過來：「我人微言輕，這件事上幫不了你，只能來給你送行了！可惜我剛從手術台下來，沒有什麼好東西好送給你！當年咱們去打越南猴子臨行也有瓶壯行酒啊，現在卻是兩手空空，真對不起我們的少年英雄！」

易弱水卻是笑了起來：「那我就謝謝劉隊的好意了，咱們就喝一杯壯行酒！誰有酒？」

易弱水只是說說而已，醫院裡哪裡能找得到酒，但是對面床的一個老頭卻變魔術般替易弱水找來了一瓶不知藏在哪裡的土燒：「壯行酒來了！一位是對越戰爭的老兵，一個是見義勇為的大學生，咱這瓶酒值了！」

他身邊的老婆婆已經嚷嚷開：「老頭子你不要命了？你把酒藏在哪裡？看在兩位兄弟的面上，先饒你一命，回頭再找你算賬！」

病房內外的情緒又燃燒了起來，劉隊雖然剛從手術室里出來不能喝杯，卻替易弱水倒滿了一整杯：「來給易兄弟壯行，祝兄弟一帆風順！」

他旁邊幾個民警都倒滿了滿滿一杯，劉隊雖然不能喝酒卻找來一個小杯子：「我只能沾下嘴唇，有事一定要找我！」

易弱水舉起杯來一飲而盡嗆得喉嚨胸口都是一片火焰：「謝謝劉大哥，謝謝大家！」

「這土燒的味道不比當年的茅台差！」劉隊大笑起來：「星州會記得你！」

說話間，李護士已經一陣小跑趕了過來，她顧不得歇口氣直接把一個大塑料袋遞給易弱水：「易弱水同學，這是你的葯！藥房余頭還特意給你弄了點補品，都在這袋子裡面！」

看到這一幕，王醫生朝著身邊的幾個醫生護士說道：「余頭這事辦得象個樣子！」

正說到這，魏雙華已經從外面走了進去告訴易弱水她交涉的結果：「易弱水，看來我們非得出院不可了！我剛才聯絡學生處了，他們不敢做主可是又聯繫不上陳校長和其它能做主的領導，所以就讓我們來決定！」

「我見過陳校長了，他們趕去省城開會了！」

易弱水知道陳符林趕今天夜裡的火車去省城開會，聯絡不上自然很正常，而且自己現在主動出院才能讓教委那些有心人得到教訓：「魏老師，小竹，咱們走吧！小竹，把包與皮箱拿給我，謝謝大家了！」

只是易弱水沒拿到旅行包與行李包，立即有兩個民警替易弱水與小竹拎起行李：「可惜我們沈局剛好也不在市裡，不然就不會叫混球瞎扯蛋了！包與行李讓我們負責就是了！」

不要說旅行包與行李廂，就是易弱水手上裝葯的塑料袋都被魏雙華第一時間沒收了，小竹還問道：「易哥，要不要我扶著你出去？」

「沒事，沒事！」

看著病房內外都以一種崇拜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每一個人都把自己視作英雄，易弱水已經毫不客氣地邁出第一步！

他覺得這世界是如此美好！

只是他腳步一個蹣跚，一個閃失差點摔倒在地上。

該死，我低估了那土燒的酒力了！

原來世界是圓的！

而走廊上已經傳來了一位中年女醫生的訓斥：「胡鬧，病人剛才從手術台下來怎麼能喝酒，就是嘴唇碰下酒杯也不行，你們是怎麼照顧病人的？還好，你們怎麼能讓大學生喝這麼多酒，現在他都沒法走路了！」

大家的目光已經集中在易弱水的身上了。

易弱水覺得這一刻英雄形象盡毀！

女醫生學在那裡訓斥著：「誰讓病人喝酒？是誰？」

易弱水越發覺得無地自容，他怎麼忘記這個身子的酒量實在不堪一擊，剛才自信滿滿一下子變得不翼而飛。

只是下一刻，易弱水又覺得整個世界又變得美好起來，卻是魏雙華與小竹不約而同地一左一右扶住易弱水，魏雙華用一種責怪卻是十分親切的聲音說道：「易弱水，以後不要再喝酒了……我們先回學校吧！」

嗯！被兩雙玉手扶著走路的感覺真好，易弱水又覺得整個世界都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一刻他又覺得腳下一片光明。

夜雖然深了，走廊卻擠滿了前來圍觀的病人、家屬、醫生、護士、護工，他們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讚賞，或是憤怒，或是敬佩，或是冷默，都在注視著易弱水與攙扶著他的魏雙華與小竹。

大家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剛才發生的這件大事，易弱水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不起」、「可惜」、「這是怎麼了」、「這事不對」之類的詞語，更有大膽的醫生、病人與家屬大步走上來與易弱水握手：「辦得漂亮，不愧是我們的大學生！」

「咱們就需要這樣的大學生！」

「小兄弟，有空來找我複查，費用我會想辦法幫你抹平！」

「大學生果然是大學生，素質真高！」

「不管有事沒事都歡迎來我們醫院！」

易弱水臉都紅了，上輩子他活了三十多歲，還沒有經歷這樣被到處追捧的場面，他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麼受歡迎，每個人都親切地與他握手並想盡一切辦法安慰他，他連握手都忙不過，很多人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讚賞。

即使有劉隊帶著一群民警護送著易弱水，但現在的場景仍然里三層外三層都是打抱不平的好心人，來的都是熱心的星州人，他們用一切來表達自己對易弱水的讚賞。

易弱水因為多喝了杯土燒有些不勝酒力，臉全紅了，整個人步履難免有些艱難顯得中槍之後傷勢極重，這讓他獲得更多的同情分。

英雄流血又流淚，現在連路快走不動了，隨時可能摔倒，可張良山那個糊塗主任居然還要把這麼好的大學生趕出醫院去，他們一想到這就爭先恐後跟易弱水握手：「兄弟，咱們星州對不起你啊……」

「哎，這件事必須要有一個公正的處理結果，星州怎麼能對不起英雄！」

「是啊，這事是誰作的決定？不能讓英雄血冷啊！」

易弱水越發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只是在這個時候卻聽得不遠處有人冷冷地說了一聲：「傻冒……」

易弱水一側眼就看到那個小老闆模樣的高個青年，他年紀差不多有二十六七的樣子，手裡拎了個最顯眼的大哥大，脖子纏住了一根比手指還粗的金項鏈，紅格子襯衫，貼著牆作出一臉冷酷自傲的模樣。

只是看到易弱水和大家都別過臉來怒目相視，他當即側過臉去，卻是朝著身邊的夥伴壓低說道：「咱們國家之所以沒希望就是因為現在這年頭還有這種不知死活的書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