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縮頭烏龜
天元歷二十二年，十二月底的最後一天。
三年一度的冬狩大會，在這灰濛濛的清晨，緩緩拉開序幕。
但見在流芳城外，靠近萬妖山林的位置上，站立著數千人。
一眼望去，儘是少年青年一輩，好似整裝待發的大軍。
作為北疆邊關的子民，每一個人都被無數人保護著，同時也應該也必須成為可以保護他人的人。
這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傳統，亦是一種無上的責任。無論高低貴賤，但凡修為大於百川一層，且年齡在八歲至二十九歲之間的年輕一輩，都要參加每隔三年一次的冬狩。
通過獵殺妖獸，讓每一個人都牢牢記住人族與妖族，尤其是萬妖山林里的妖族，勢不兩立！
更是要以生死歷練為引，讓他們一代代都具備便是面對妖族開戰攻城時，也臨危不懼，誓死不屈！
此刻，都督大人背靠萬妖山林，面對眼前這三千三百一十六名流芳城百姓，慷慨激昂的吶喊道：「冬狩依古，三天三夜。
本都督希望，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一陣齊聲開口的嘹亮回應，從三千人多人的嘴裡傳出，震耳欲聾，驚天動地。
「很好很好，」都督大人很滿意這整齊一致的回答，他大袖一揮，繼續開口道：「依照慣例，二層三層修士進萬妖山林最外圍三十里，四層五層修士進萬妖山林外圍五十里，六層修士進外圍最深處六十里！」
眾人靜靜聽著，在裘總兵大人帶領的將士們的安排下，按照自身修為，依次歸類化為三隊。
這三隊當中，以二三層修士最多，直接劃去三千一百八十一人。
相對的，年輕一輩里的六層修士，則僅僅只有十二人，且最低的年紀都已經是十八歲了。
可以說，這一屆有些差，幾乎很難有拜入仙門的苗子。
除去最多的和最少的，便是蒼寒和芯兒所處的四五層一隊里，不上不下的一百二十三人。
這其中倒是有一些如芯兒般的小年紀，若能早些再進一步的話，都是極有可能成為仙苗的。
「兩人一組，共同進山，攜手獵殺妖獸！」裘總兵的話，隨著一個個將士們的傳遞，讓三隊修士們再度分開，排成一條條長龍。
此刻蒼寒的身邊，還站著風長雲，雖然身為金字班捕快但他的修為也只是五層巔峰，並非最高。
不過嘛，他和蒼寒一樣，向來依靠腦子。
他眼看著要分組了，便拍了拍蒼寒的肩膀，指了指手裡的一枚黑色木牌，鄭重開口：「你第一次參加，可得千萬小心，山裡危機四伏，一旦發現力所不及，就要及時捏碎木牌發出求救信號。」
蒼寒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雞卵大小的木牌人人都有，並且融了自身鮮血。說白了，終歸是歷練而已，並非真正的不管不問。
「對啦，你應該是和芯兒一組吧。」風長雲笑著打量了一下旁邊的芯兒，笑吟吟的問起。
「不，風師兄，此番冬狩，芯兒就交給你了。」蒼寒往後退出一步，很是認真。
「唉？你不自己帶著？」風長雲一愣，感到有些唐突。
芯兒也是一呆，完全始料未及的轉折，讓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裘總兵走過來言笑晏晏的開口道：「風典史，你就和芯兒姑娘一組吧。」
風長雲只是一眼，就瞧出蒼寒定是早早的把這事給定下來了，想來怕是又有什麼主意了？
他尋思著王飛鴻月初出獄，此時轉了轉眼珠貌似懂了。看來蒼寒是害怕此行危機再次波及到芯兒……
他深吸口氣，應下后，便帶著芯兒率先進山。
蒼寒目送了一會，挑了一個平民出生的少年，邁入了萬妖山林里。
在抵達目的地之前，都有不少將士騎馬帶路，把他們安然無恙的送過去。
一個時辰后，蒼寒和這個自稱吳浩的少年，來到了五十里的外圍山林。
這裡古木參天，山脈連綿一樣看不到盡頭，饒是冬季，也有很多草木常青不枯，鬱鬱蔥蔥。其中還有一些巨大的花草，貌似都蘊含著劇毒。
說是外圍，也接近外圍的最深處了，再往裡，有妖宗盤踞，將是非常危險。
若是越過了萬妖山林，便是那鄰國楚地，聽說那裡的女子都非常美。
說起這萬妖山林，傳聞自千年之前，在虞國未立的時候，有妖魔作亂，禍害天下，致使大地上生靈塗炭，人神共憤。
在那之後，虞國先祖揭竿而起，率領眾修一路披荊斬棘，花費了多年，終於把妖族擊敗，更和許多強者，把幾個難以殺死的，罪孽深重的大妖，封印進了這片山林深處之下。
這就是萬妖山林的來歷，也是北疆百姓人人皆知的歷史。
蒼寒思緒萬千，看了眼右側的山外，看起來芯兒和風師兄距離他的位置時隔很遠。
「挺好，」他喃喃中臉上帶笑。
他們這冬狩的歷練，實際上就是把各組人馬分別安置在一方區域，彼此相隔都是非常遠。
換句話說，歷練的目的，是在於二人協助，而非一群人抱團。
古往今來，為了避免這些越界的問題，每隔十里的山上，都派遣了幾位七層或是八層修為的巡使，他們的手裡都有一張巨大的靈圖。
圖上標記出附近區域所有試煉者的位置，而這個位置的來源，就是每個人身上的黑色木牌。
一旦出現長時間的越界，就會前去阻止，反覆不改者直接除名，並會牽連整個家族受到都督大人的嚴懲。
倘若想著丟棄木牌去越界抱團，那麼在靈圖上的點則會直接變暗，待巡使趕到就是直接除名，更受三十大板。
至於其它的什麼把自己的木牌交給同伴，又或是故意弄壞木牌，遺失木牌等等各種把戲。都逃不過靈圖的監測，最終的下場，只會連帶家裡上下，被打的皮開肉綻。
當然了，巡使們除了檢察外，也兼顧去支援發出求救信號的歷練者。
既然有罰，按理說肯定得有賞，然而實際上並沒有，萬妖山林之兇險，能安然無恙的活到最後就非常好了。
歷次冬狩中死亡人數雖然很少，但也不代表沒有。當然最嚴重的就是受傷了，輕點的骨折，重點直接斷臂斷腿。
蒼寒收起思緒，開始和身旁少年尋找山洞，以備取火過夜。
少年叫吳浩，生的憨厚老實，皮膚黑不溜秋的。父親是屠夫，干著體力活雖然辛苦但也溫飽。
他今年和蒼寒一樣大，過去兩次都是搭檔其他平民，今日變化倒是驚訝不已。
相比蒼寒的好奇，他更多的是輕車熟路，眼下瞧著蒼寒的東張西望，立馬恭恭敬敬的開口：「寒公子別太擔心了，冬狩雖然兇險，但只要會苟著，三天很快就會過去。」
「苟著？」
「對，苟著，咱們白天躲洞里取暖，晚上睡覺，特別容易的。」吳浩自以為給蒼寒解了難題，此番之後，或許能和蒼府拉近一些關係呢也說不定。
想想還是很開心的，可能這就是上天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平步青雲的好機會吧。
吳浩雖然生的老實，但腦子卻不笨，書讀的很好。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蒼寒在聽了之後，居然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苟著度過？」蒼寒冷笑一聲，輕拂衣袖，失望道：「你好不容易修鍊到百川四層初期，花費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甚至是金錢。
所圖的，就是在這些妖族的窺伺下，當個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