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村外是青山 第四章 無面人像
蒼茫大地,十萬大山,綿延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遠看似有輕紗籠罩,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萬里恆水,奔涌的河水波濤洶湧一瀉千里,掀起萬丈狂瀾,濁流婉轉曲折,將蒼茫大地一分為二。
藏生村地處其中,可謂是靠山臨水,實乃是個藏風納水的風水寶地。
黃辰身形如風,這條下山通往藏生村的小道不知走了多少回,閉著眼也能摸回村也並非難事。
不多久,一座隱匿在群山中的古老村莊浮現在眼前。
只見村子內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房屋儼然,不過百八村戶。幾個農夫正在田地里耕種,又見幾個粗狂的漢子整理獵具,準備入山打獵,又偶見幾個孩童在與村中土狗嬉戲打鬧。
黃辰剛一進村,就聽有人呼喊。
「小辰兒,老叔昨日入山,打了一頭狗熊,今晚來老叔家嘗嘗野蜂蜜燉熊掌。」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娘們的手藝,那是暴殄天物,白瞎了這麼些野味,我看小辰兒還是來陪我痛飲新釀的猴兒酒!」
「我說你個老劉頭,一個快入土的病秧子還能喝酒?莫糟蹋了糧食。」
……
黃辰見招呼自己的兩個大漢鬥起了嘴,早就習以為常,找了空一溜煙了跑了,畢竟自己還有正緊事要辦。
只見黃辰走向藏生村正中心,一座正常人高的人像矗立在石台之上,這人像看起來破舊不堪,上面生有無數灰塵。
黃辰早在司命山上端坐時就發現整個藏生村都是圍繞這座人像而建,藏生村內的屋舍合圍成渾圓,一條溪水流過人像將村子一分為二。
這人像面向十萬大山,看起來極其普通,沒什麼不凡之處,要說唯一出奇的地方唯有此人像無面,不知人像刻畫的究竟是何人?
黃辰進村的第一句話就是被告誡:天黑后,莫進山,山中有妖怪,妖怪會吃人。
黃辰原先不以為然,只道是是村中老人編出來哄騙小孩不要亂進山的故事。
直到一次深夜,山林吼哮,無數野獸奔走而出,一隻百丈高的巨猿從十萬大山深處走出,儼然是只得道的妖獸,那巨猿滿身金黃色的皮毛,將夜晚都照耀的熠熠生輝,生有怒目,雙瞳似有火焰,肩扛一蒼天古樹,無視一切阻攔,見山開山,遇水劈水。路過藏生村,一隻巨腳已經懸於村上,但黃金巨猿看了眼人像,便放下了巨腳,更是朝人像跪拜三下,這才重新隱於夜色之中。
這藏生村民不拜日月,不敬鬼神,唯獨視無面人像宛若神靈,日日供奉,香火不息。
無面人像不知因何緣故,極易生塵,故而每天都需要除塵,而這人像也端的神奇,雨水,河水,雪水都落不到這無面人像的身上,入火不能焚,入水何曾溺,唯有這後山的這方命泉水方能一掃無面人像身上塵埃。
故而黃辰每日不敢怠慢,都是臨近晚上在山中命泉中入睡,隔日乘著朝暉取司命山命泉之水為無面人像除塵。
而這為無面人像除塵的工作本來是白憐所做,但自白憐離去后這差事就被當日煮茶老者安排給了黃辰,那老者便是這藏生村的村長族老。
黃辰看著無面人像,不敢在耽擱,面帶嚴肅,一步步走到無面人像面前,將瓶中泉水倒向了無面人像的天靈間。
只見泉水一滴入無面人像頭上便彷彿生出了靈性,化作無數條微小水流自無面人像的天靈流下,按照特殊的路線,流遍全身,最終流入了無面人像心臟處。
這水流行走的途徑儼然與黃辰吸食日月精氣,命泉之水時路線一般無二。
事實也是如此,黃辰為無面人像洗塵后總會默默觀察的這無面人像的水流路線,久而久之,這些途徑如一幅幅圖畫深深刻入腦海之中,身體中的血液日夜間不自覺的按照這水流路線自動流轉起來。
黃辰把此等異事告訴給了老者,老者卻只是悠悠地說了句:「沒想到你竟有此等緣分,也不枉你每日為他除塵,今後你每到破曉時分端坐於後山山巔之上,運行此法對你大有裨益。」說完便不作他講,笑著走開了。
黃辰翌日便按著老者所說,端坐於後山山巔,果真憑生異端,有一縷流光被自己吸食入體,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已經有七縷日月之精沒入自身體內。
黃辰自從依此無名法門修行,自感自身氣血越加旺盛,氣力每天都在增長,耳聰目明,身靈體輕,體魄愈加強健,對於外物的感應越來越清晰,靜下心來,周遭的事物的一舉一動都被感知。
不僅如此,黃辰的武道境界也得到質的飛躍,這就是黃辰小小年紀卻敢深入山林的依仗。
「想必這就是青年口中所說吞食天地靈氣之法。」黃辰看著無面人像握緊了拳頭,感受其中的力量心裡默默想到。
黃辰看著經過泉水洗禮后的無面人像煥然一新,哪有了剛才的殘破模樣,但黃辰也知道,這個模樣無面人像並不能維繫太久,過不了一時三刻,便又會渾身沾滿塵埃。
黃辰曾經花了一天時間仔細觀摩無面人像,竟然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想法:「莫不是這無面人像是活的,這生出的塵埃就是其流出的血肉,而人像每日是在依靠這泉水與功法流轉維繫自身不再破損?」
但黃辰轉而又否定了這個念頭,畢竟這人像本就是死物,又怎麼會做出人事。
為無面人像除完了塵,黃辰緩緩走下了祭台,就在不遠處,老者拄著桃仗在等著黃辰。
還未等老者開口,一個桃木仗便直接落在了黃辰頭上,老者帶著慍色對著黃辰問道:「又一人入了深山?不是早就告訴過你,莫入山,沒入山,人一入山,山一直都會在,但人卻是說沒就沒了。」
黃辰摸了摸頭說道:「阿公教訓的是,不該入山,也不該差了誤了為人像除塵的時辰,險些對其不敬。」
老者笑道:「不礙事,已經拜了他足夠久,倘若他真有靈,就算今後我們不再跪拜,該他顯靈時,他自然會顯靈,就怕他真的是鐵石心腸,咳咳……」
老者一陣咳嗽,臉上老態盡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黃辰忙將懷中吞靈果拿了出來,「阿公,這是吞靈果,我見那《觀世界》上說,此果孕有大量生機,凡人若是食用能延年益壽,消除病困,所以便採摘下來。」
黃辰此番冒生死危險進入十萬大山求得吞靈果,就是想續老者一命,當然也是為了尋找一樣東西。
「吞靈果?」
老者看著黃辰手中的吞靈果眼中透著深意說道:「奇花異果總有野獸守護,這吞靈果若真有此等效果,想來你得來不易,可是有些病註定是藥石無醫,就像有些事註定無法改變,到了此般地步,病就不是病而是命……」
黃辰並不知老者所言何意,露出迷茫的神色。
老者摸了摸黃辰的頭笑道:「有些事情不到時候你不會懂,一旦時辰到了自然水落石出,這果子還是你自己留著吧,給我用處不大。」
「該來的總會來,那鬼閻王若真要拉我走,誰也攔不住,我就怕他再也來不了。」
老者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落寞,說完便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離去。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黃辰看了眼天色心想:「壞了,忘了還有頭驢大爺要伺候。」
黃辰每天除了要為無面人像除塵,還得照料那頭大黑驢。
且那隻大黑驢每天只在特定的時間進食,喝水也只喝後山上的泉水,若是不開心了,沒日沒夜的驢嚎,全村的人都別想睡,非得把它伺候的舒舒服服,方才停歇。
想到此處,黃辰趕忙跑去驢棚,將提前準備好的各種新鮮草料雜糧以及最重要的後山泉水放入了驢槽中。
這大黑驢還是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塔拉著雙眼,趴坐在乾草堆上,貌似知道黃辰今天怠慢了,站立起來朝黃辰打了兩個響鼻以示內心不滿,下不為例,慢悠悠的走到驢槽邊,開始享用起它的早餐。
黃辰看著大黑驢完全沒了脾氣,也不敢有脾氣,這驢大爺雖然每天吃的是草,但渾身的氣力卻不敢小覷,光看那一身發光的腱子肉,就知道這頭黑驢不是好惹的主。
雖說黃辰每日日月精氣洗身,但就算黃辰使出全身七百斤之力,依然無法移動這大黑驢絲毫。
大黑驢每天吃飽喝足便一溜煙的跑向了山中,到了第二天餵食前又回到這驢棚之中。
每每見到此般情景,黃辰心裡無不想到:「莫不是春天到了?」
這黑驢雖然吃的多,但也沒見老者讓它駝過什麼東西。
驢棚前倒是有一塊巨大的石磨,可這石磨卻不是給大黑驢拉的,而是用來給黃辰每天熬製漿水以供黑驢食用。
黃辰自身七百斤的力氣這每日的推磨可是功不可沒。
馬車不拉不走,石磨不推不轉。
推磨亦可稱得上是一種力量訓練,能夠將全身肌肉,四肢力量都能完美的鍛煉到。
要想推動石磨必須得調動全身骨骼的力量,協調肌肉,使得每分力量都能集中到一點,凝而不散,方能一鼓作氣推動石磨。
剛開始的幾個月,黃辰每天只能推上幾圈便力竭跌倒,但架不住那頭黑驢在後面監督,一有不滿意,便會驢蹄伺候,倒是因此練就了一身皮糙肉厚。
每天推完石磨回到後山,黃辰全身每一處骨骼,每一處肌肉都是酸疼腫脹,渾身傷痕纍纍。
但好在有白憐帶著黃辰來到後山命泉之中,與白憐一起靜坐泉水之中,所有的疼痛都會漸漸消失,到了第二天早上身體又恢復如初。
但每日增長的力氣,身體的強硬程度並沒有消失。
而最為關鍵的是這推磨過程中極大的鍛煉了黃辰的意志力與耐力,心性得到了錘鍊。
每當黃辰力氣上升到了一定極致,老者就會來到驢棚看望黑驢,總是摸著大黑驢的毛,對著大黑驢念叨著:「養驢千日,用在一時,你到時候可千萬別掉鏈子啊。」
大黑驢平日里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但在老者面前卻溫柔的像只狗,不敢有絲毫不敬。
而老者走後,石磨又會自然地增重不少,使得黃辰又得竭盡全力方能推動。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如今黃辰雖然只能擊發出七百斤之力,但卻能依靠自己對力量的把控,推動千斤石磨。
而進入武道三重淬骨之鏡,不過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