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拖延時間
()「張大人,我兒死得冤哪,」老婦人痛哭流涕,一口咬定沈少爺殺了她的兒子,「就是他,沈念生,殺了我兒。我兒性情溫和,從未與人結怨,只有三日前,在洞庭西山下的茶棚外,得罪了沈家的少爺,除此之外,民婦實在不知,還有何人會殺了我兒。」
老婦人言辭鑿鑿,而沈少爺又親口承認曾唆使惡奴,暴打了劉秀才一頓。一時間,圍觀在沈府朱門外的吳中百姓,皆義憤填膺,對沈少爺口誅筆伐,要求張玄顥嚴懲不貸。
「諸位鄉親,可否聽妾身一言。」眾人抬頭,但見,一位身著芙蓉色羅裙,雍容華貴的女子,緩步至沈少爺的身旁,不卑不亢地道,「我家少爺乃堂堂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怎會無端去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秀才,這般做,豈非得不償失?再者,我家少爺即使路經洞庭西山下的茶棚,又與那位秀才發生了口舌之爭,但人命關天,你們之中,可有誰親眼瞧見,是我家少爺動手殺了那位秀才?」
那日,張玄顥邀沈顏兒上洞庭西山賞雪,而他,竟然也迫不及待地跟了過去。他待沈顏兒的這份心,果真不同,喬曼柔斂盡心中的酸楚,開口為沈少爺辯解,一席話,說得進退有度。
殺人償命,但若無憑無據,誰也無法輕易地將沈少爺定罪,更何況,吳中沈家的少爺,身份煊赫。
「哼,不是沈念生,還會有誰?那日,沈少爺一離開,我兒便橫屍荒野,難道,這也是巧合?」老婦人急了,叫囂道,「民婦知道,你們沈府家大業大,視人命為草菅,可憐我兒,死得冤哪!」
「老夫人,不是我偏袒親弟,我想問你,為何令郎死了三日,而你,直到今日才想起要為令郎喊冤?」又一位女子之聲響起,只見她,素裙狐裘,容貌清婉。
為人之母,痛失愛子,不在當日到縣衙擊鼓鳴冤,反而耐心地等至三日後,於沈家布善好施之時,前來問罪,此事,豈不可疑?
沈顏兒直到此刻,終於相信,他確實未殺人。在一月前,她曾誤以為,是他殺了她的孩子,那時,她情緒不穩,中了趙宏悅的離間之計,甚至險些與他反目成仇,但這位老婦人,卻能鎮定地靜等三日,待沈家大宴賓客之時,方才登門喊冤?
沈顏兒這一問,逼得老婦人,理屈詞窮,啞口無言。
而圍觀的吳中百姓,聽后,亦紛紛開始動搖,哪有一個做娘的,任由兒子死了三日,也不聞不問?太不尋常。更荒唐的是,這個做娘的,直到三日後,才想起要為兒子申冤。莫非,沈少爺真是冤枉的?
人群中,有幾位男子,乍見到柔弱嬌妍的沈顏兒,不禁目露貪婪之色,「沈少爺真是艷福不淺啊,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錯了,這位不是沈少爺的姬妾,而是沈少爺的親姐姐,沈家的大小姐,沈顏兒。」有人立即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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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面容凄切,眸中卻無半點哀痛,她悄悄瞅了一眼張玄顥,繼續道,「民婦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卑賤之人,怎能與富可敵國的沈府相抗衡,今日,民婦得知沈家布善好施,心中氣憤,只想在諸位鄉親父老面前,揭發沈府虛偽的假面目,也為我兒,討回一個公道。」
「老夫人,妾身很好奇,你為何能一眼認出我家少爺;還有,你又如何得知,我家少爺身染怪疾,活不長久。」一個鄉野村婦,卻能識得沈府的少爺,豈不令人生疑?喬曼柔一旦獲知沈顏兒與他曖昧不清,心中便無緣由地煩躁,她的言辭,比之剛才,又添了幾分凌厲,仿若在與沈顏兒一較高下。
沈少爺慵邪帶笑,任憑喬曼柔與沈顏兒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為他辯解,而他,只是把玩著沈顏兒系在腰間的環佩,一副事不關己,閑散之樣。
「江南之人,誰不知,沈府的少爺活不過二十,是個短命種!」老婦人理直氣壯地道。
啪---啪---啪,靜立一旁的沈少爺,忽然撫掌而笑。
「你說得不錯,本少爺確實只餘下兩年的命,」沈少爺艷眸隱怒,轉頭向張玄顥,質問道,「張大人,可否請仵作驗過屍,張秀才是何時死的?」
張玄顥一時反應不及,愣在當場,沈念生為何會如此發問,他不怕沾惹禍端?既然沈念生自掘墳墓,那他,自然得幫他一把。
吳中縣衙的仵作,在張玄顥的暗示下,大聲回稟道,「回大人,小人已替張秀才驗過屍,張秀才大概死於三日前的未時一刻至三刻之間。」
無人發覺,不知何時,在沈少爺的身邊,又站了一位青衣男子,良石。
「如何?」沈少爺輕問道。
原來,沈少爺任由兩位女子與老婦人爭執,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劉秀才確實死於三日前的未時一刻至三刻之間。」良石剛從老婦人的家中趕回,氣喘吁吁地道。
沈少爺薄唇勾笑,對於張玄顥之前的種種行跡,恍然大悟。
「敢問沈少爺,三日前的未時一刻至三刻,你人在哪裡?」張玄顥官威漸生,正義凜然。
這三日間,沈念生不斷地找人到他縣衙喊冤,讓他整日埋首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無法脫身,張玄顥越想越氣。
沈少爺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並不急於回答。
但他身旁的沈顏兒,卻憂心如焚,三日前的未時一刻至三刻,她與他皆在洞庭西山上,他怎麼可能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