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往事隨風去
就這樣,李之卉稀里糊塗地被丫鬟帶著走,左拐右拐的,好一會兒終於聽到蘇葉說:「姑娘,奴婢替您梳妝打扮一番,再帶您去見夫人。」
還沒等李之卉回答,蘇葉便推門後行禮。李之卉明白了那意思,便徑直走了進去。為了不讓自己露餡,李之卉故意放慢了腳步,好讓蘇葉跟上來,同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打量屋裡的陳設。
屋裡隔成了三間。進門便是廳堂,左右對稱著擺了一把楠木椅子,絳紅色的墊子,椅子旁是楠木茶几,其上擺著杏花插瓶,白瓶晶瑩剔透,很是淡雅。廳堂正中有一圓木桌,用膳正好。廳堂的正前方盡頭是一扇楠木嵌胡桃木格柵屏風,其前是楠木嵌玉石欄杆羅漢床,其左右各有一盞素紗方燈。
而在廳堂的左邊前後各有一間屋子。靠正門的這間是書房,屋內倒也簡單,古琴,書桌,書架,蘭草……看這便曉得原主是個才女。
再靠里的一間便是卧室了,屋內被屏風隔成了兩部分:靠里的擺著楠木月洞式架子床,再往外就是窗戶,其邊擺放著一盆蘭草;靠廳堂的是一邊是幾個箱子,許是放衣物的,箱子的對面是在一方高几上有一個較大的雕花紫檀鏡台。李之卉便走過去坐在了它前面。
「姑娘,奴婢先給您裝扮一下,待你見完夫人後,奴婢再給您準備沐浴。」蘇葉邊說邊從鏡台中取出化妝品,李之卉見她打開一個白瓷圓盒,是米白色的粉底,一想到塗在自己的臉上的那股難受勁兒,李之卉便說:「蘇葉,你替我梳頭吧,別的就不用了,塗點口脂即可。」
「好的,姑娘!」蘇葉非常地恭敬。
在這安靜的環境中,李之卉終於可以冷靜地觀察起了自己。鏡中的她五官精巧,眉心有一顆恰到好處的痣。皮膚白皙,身型不高,應該還未及笄。
看著鏡中人,李之卉生出了無限的惆悵。一個是眼前的人是多麼的陌生,不清楚為什麼讓自己住進這個身體里,何況原主什麼信息也沒留,而後自己要怎麼生活下去?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是另外一個靈魂。
另一個是李之卉的傷痛,自己的孩子現在怎麼樣?父母有沒有趕到?
最後一個就是不適應,她自己是快三十歲的人了,讓她如何能做少女之態呢?
許是想得太出神,沒注意自己發出了嘆息。
「姑娘,是有什麼煩心事?」蘇葉總覺得眼前的姑娘與以前不同了,可具體有什麼又說不上原因。
「還好。」李之卉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畢竟她還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具身體里。
「姑娘……額……奴婢想問您個事兒,奴婢越矩了。」蘇葉梳頭的動作明顯地放緩。
「你問吧。」其實李之卉已然猜到了她的問題。
「姑娘您這三天去哪兒了?府里人可是一番好找,卻始終沒有找到。我們發現姑娘的時候,奴婢瞧您的模樣並沒有挨餓受苦。」
「莫非我沒受苦倒是遺憾了?」這話一出,盡顯李之卉的威怒。
蘇葉一聽這話,立馬跪了下去,連連磕頭說:「姑娘您寬宏大量,萬萬別誤解了奴婢的意思,奴婢……奴婢就怕您在外受苦,還好上天垂憐。我和玉竹每天晚上……」蘇葉越解釋越著急。
李之卉看到她淚珠都在眼眶裡打轉了才開口說:「你起來吧,我知曉你二人最是關懷我。」
李之卉再拉過蘇葉的手,放緩語氣說:「你們之所以找不到我,是因為我故意躲著你們。不想讓你們找到,你們當然沒辦法找到我。」李之卉想著用這種打馬虎眼的答案搪塞最保險。
「蘇葉,你繼續替我梳頭,晚見了母親倒是我的不是了。」記得剛偷聽時她們幾個說起夫人病重,想必是原主的母親吧。「好的,奴婢快好了。」
蘇葉確實是一雙巧手,青絲在她手中猶如有了生命,隨她擺弄,一個垂鬟分肖髻便展示於前,蘇葉又給李之卉搭配了一身鵝黃色的梨花刺繡交領襖裙。
李之卉看著鏡中的自己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之感。
「姑娘,我們走吧!」李之卉以點頭做回復。
出門時她回看了下,記住了這屋子的名字——香雪閣,再轉頭頗有讓往事逝去之感。「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來了這裡,既然上天不讓我亡,必然是想我做點什麼吧。」如此想后,李之卉行走的步伐都輕盈了些。
一路上李之卉都在記路,順便觀察了下府里的情況。她發覺這應該是個大戶人家,院內景緻也是下了功夫的,但奇怪的是下人並不多,諾大的院子顯得有些凄清了。不多時,便聽到蘇葉的低喚:「姑娘,到了。」
李之卉收了神,抬頭一看,這處名叫「蒼雪軒」,便輕輕地踏入房門,立馬有一個老媽子趨步過來說:「姑娘,你可回來了,夫人在裡屋,你快去看看吧。」
李之卉點頭后就朝裡屋走去,其實這屋子的構造與香雪閣一樣,不過面積大些,陳設也氣派些。剔紅描金的楠木椅子,紫檀嵌四季圖屏風,嵌寶連枝鎏金燈……都顯其富貴。進了裡屋,便是一個鏤空梅花紫檀架子床,墨綠色的紗帳下,原主的母親側卧其間。
即便沒施粉黛,即便身體不適,也沒法擋住眼前之人的美麗,周身散著慈善的光圈。有時候人的第一印象極容易與人之間產生莫名的化學反應,親密、疏離、厭惡等。
「母親……」李之卉喊得很輕,怕驚擾她似的。這一句也包含了她對自己母親的思念,沒法想象母親聽到噩耗時的狀態。擔憂的情緒是真,不忍的情感亦實。
許是感受到了李之卉內心的難受,原主的母親顫顫巍巍地握住了李之卉的手,「回來……回來就好。」
「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看著眼前之人,真的會心疼。
「老毛病犯了而已,無需自責。」氣如遊絲,李之卉難免會有惻隱之心,「母親,您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好,你也回去休息,我有些乏了。」
「女兒告退,晚些再來看您。」美婦人沒回答,想必剛剛已經使出了很大的力氣。
女人一生都在操勞,為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