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震怒
蒲子城外軍營內,蘇默看著越來越多秦民拖家帶口來投,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
戰爭年代,最重要者莫過於人口以及食物,有了這兩種東西,就能組建規模龐大的軍隊,哪怕土地與之相比都顯得不那麼重要。
趙嘉採納范增攻心之策,非但沒有在秦國危難之際趁火打劫,反而等到秦國瘟疫控制住以後,在秦趙邊境分發食物。
趙嘉這麼做,可並非聖母心泛濫,想要救濟秦國災民,乃是為了引誘秦民入趙耳。
在飢餓面前,沒有多少秦國百姓,能夠擋住食物的誘惑。
面對苛刻的秦律,秦民吃了趙軍發放的食物,為了避免日後被清算,許多人都拖家帶口逃入了趙境。
對於這些拖家帶口來投的秦民,蘇墨不擔心他們日後會叛變,也是因為秦律對於叛國者的嚴厲。
歷史上樊於期背秦投燕,秦始皇處心積慮想要將其殺死,這才有了荊軻獻樊於期人頭,接近試圖刺殺秦王的典故。
就連樊於期這種赫赫有名的叛將,秦國尚且不能容忍,更不用說是普通百姓了。
或許有人會說,法不責眾。
可惜的是,在秦國這種法律嚴苛的國家,根本沒有法不責眾這個說法。
一人犯法,殺一人;十人犯法,殺十人;百人犯法,屠百人;千人犯法,屠千人。
在秦國,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
不僅觸犯律法要受到相應的責罰,甚至推辭賞賜也會受到責罰,正是這種苛刻不近人情的秦法,才將秦國由一介弱國變為戰國末期最強大的諸侯國。
秦民對於秦法的敬畏深入人心,迫於生存的壓力又不得不向趙人討食,卻正是這種苛刻的律法,才斷絕了這些秦民重返秦國之心。
「將軍,大事不好!」
就在此時,蘇墨聽到了急促的聲音。
「何事?」
開口的那名將官氣喘吁吁答道:「下官在路口布防之際,遇到幾個面帶驚慌之色的秦民,於是將他們攔下。」
「據這些人供述,他們在逃往蒲子之際,在路邊遇到奄奄一息黑臉漢子,黑臉漢子臨終前將這個玉瓶交給眾人,並且告知他們,秦國派遣死士攜帶瘟疫源頭入趙,欲在趙國散播瘟疫!」
蘇墨聞言臉色駭然,急忙喝道:「速召那些秦人前來問話!」
不多時,幾個衣衫襤褸的秦民就已經被帶了過來,蘇墨不待他們行禮,當即問道:「爾等所遇黑臉漢子乃何人,為何知曉秦國散播瘟疫之策?」
為首那個秦民答曰:「據那人所言,彼本為秦相呂不韋門客,深受秦相恩惠,這才被培養成為死士,派出來執行這個任務。」
「然此人認為散播瘟疫有傷天和,略微有些遲疑,不曾想卻引來殺人之火,被其首領暗算。」
蘇墨很快就察覺到了其中漏洞,繼續追問道:「那些人既為死士,手段必然無比狠辣,又豈會留下黑面男子一口氣,令其將消息透露給爾等?」
秦人對曰:「將軍有所不知,當時吾等聽到了爭吵聲,緊隨其後跟了過去,正好驚動了那些死士。」
「死士所做之事難以示人,自然不願節外生枝,這才連刺黑面男子兩劍就倉促而去,甚至沒來得及搜走瓷瓶。」
「好在黑面男子心臟居於右側,雖仍舊不能救活,那個刺中其左邊心臟位置一劍,卻也並未第一時間要了他的性命。「
蘇墨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他先是小心翼翼接過瓷瓶,喚來軍醫進行檢驗,而後就開始調動人馬,準備將那些死士全部揪出來。
「踏踏踏!」
戰馬奔騰,旌旗飄揚。
緊張而肅殺的氣氛撲面而來,哪怕是不知曉內情的秦國難民,此時也感到大事不妙。
有些秦民看出了不對,小聲說道:「這些趙人怎麼都用面巾捂住口鼻?」
那些經歷過瘟疫僥倖活下來的秦民,聞言不由臉色大變,失聲道:「此地莫非亦有瘟疫?」
一石激起千重浪。
這些秦國百姓,剛剛從乾旱、飢荒、瘟疫中走出來,仍舊是驚弓之鳥,簡直聞瘟疫而色變。
「所有從秦地而來之人,全部集結前往校場,不得隨意走動,不得交頭接耳,違令者殺無赦!」
隨之而來的命令,更是將這些秦國百姓嚇得肝膽俱裂,不少人都擔心,自己等人被聚集起來,會不會被趙人屠殺。
這種事情,秦國可做的不少,當年長平之戰就是最好的詮釋。
他們有心反抗,奈何整個軍營已經被趙國弓弩手團團圍住,若趙軍鐵了心想要屠殺,這些秦民甚至沖不到趙軍身邊,就已經被射死殆盡。
疑惑、驚恐、不安間,秦國百姓只能硬著頭皮朝校場中心集結。
整個過程中,帶著面巾的趙國軍隊,始終與他們保持著足夠距離,手中的武器、弓弩,亦從未放下來過。
沒過多久,數千秦民就被聚集在了校場中心,四周圍滿了趙國士卒,全都嚴陣以待。
蘇墨手握劍柄走上高台,先示意台下秦民安靜,繼而喝道:「據有效情報得知,秦相呂不韋遣細作攜帶亡者腐肉入趙,欲散播瘟疫禍害我趙國。」
「那些細作率先魂入了軍營,爾等或許已經與他們有了接觸,感染上了瘟疫,今日若不能將感染瘟疫者係數尋出,任何人都不得離開校場!」
趙國雖然允許秦民入趙,卻也並未放鬆封鎖,在所有緊要路口都派遣重兵把守,遇到逃入趙地的秦民以後,全都統一安置。
是以,那些死士必然還在軍營之中。
事實上,軍營人口密集,哪怕僅僅是為了更好的傳播瘟疫,也絕對是那些死士首選目標。
蘇墨調取了不久前秦民的安置記錄,通過排查很快就將那些死士全部捕獲,可是讓蘇墨震怒的是,那些死士進入軍營以後,就已經吞服了腐肉,並且不斷與其他難民接觸。
蘇墨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所以只能逐一排查,避免瘟疫繼續擴散。
「轟!」
蘇墨話音落下,校場內所有秦民全都色變,面色驚恐的看向身邊之人,擔心他們就是感染瘟疫者。
「相國怎能如此!」
「簡直滅絕人性!」
「不可能,相國絕不會做出此等事!」
只有真正見過瘟疫恐怖之人,才會明白它的可怕,驚恐過後,憤怒的情緒也在這些人中蔓延,蘇墨毫不懷疑,如果呂不韋就在這裡,肯定會被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