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 一曲望君君不歸,樹下白衣人獨醉
時光悄然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血羽才從睡夢中醒來,甩了甩頭痛欲裂的小腦袋,從離地足有萬里高樹杈上坐起身來,晃了晃手中散發著迷離光彩的小葫蘆無奈的苦笑一聲,就兩口,他就倒了。
放下小葫蘆血羽面向著遠方問到「樹爺爺您說,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我眼睛看得見的話,我站這是不是就能看到她了。」
古樹微動幾片落葉飄落落在血羽腳下,組成了兩個大字——「修鍊」。
血羽苦笑一聲臉上有几絲落寞浮現,對於一個連靈力都儲存不了的廢物,又談何修鍊。
多少年了,他嘗試了無數種修鍊方法,人族的,妖族的,甚至是魔修的他都試過,可哪怕一點靈力都沒在他身上停留,聚得多留不住,竹籃打水一場空。
轉過身血羽有些不舍的用小手拂過粗糙的樹皮,一個個奇異的光點從樹皮中生出纏繞在血羽指間飛快遊走帶起一道道流光甚是美麗。
「樹爺爺,你知道嗎,鯤鵬飛了九萬里,看了九萬里,而我站在萬里處,看到的卻也只有這十丈之內啊!」
血羽抬頭向上一躍,參天古樹之上便有無數光生出,把血羽包裹直飛天上。
這一躍,便是九萬里。
血羽輕輕踏在一根樹枝上站穩身體,身旁光點遊離在血羽身旁卻不離去,血羽知道這是樹爺爺給他的守護,畢竟高處不勝寒!
抬頭面向天空,血羽嘴角不禁掀起了一絲微笑,他看不到那所謂的天空,看不到所謂的高出,一切皆是十丈,而這十丈他比任何人看到的都要透徹,除了人心……
上一任妖皇複姓東凰,名青璃,九霄之上唯一純血鳳凰,本體為——焚天炎凰!
她被譽為九霄第一絕色,九霄十大美女之首。
一對羽翼據說可焚滅蒼穹,被譽為——炎凰焚天翼!
可血羽回頭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後背苦笑一聲,可他這所謂的身具炎凰血脈的妖族太子連一雙最普通都沒有,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妖皇所生,還是就是一塊擋箭牌,不然他為何可以化為半妖白狐,而沒有所謂的龍族的生鱗幻爪,沒有凰族的背生雙翼!
低下頭血羽緩緩向枝頭走去,雙手抬起緩緩把遮眼的白紗解下,把身後披散的頭髮簡單地紮起,一張還略顯稚嫩的傾世美顏在光點的照耀下醉了流年。
立於枝頭血羽慘然一笑,轉身向古樹揮了揮手,仰面向樹下落去,無數光點盡皆散去,古樹之中彷彿傳出一聲悠遠的嘆息。
寒風吹過只一瞬便把血羽的血液凍結,可墜落的炙熱又把血羽從冰封中解凍,熱脹冷縮之下如玉的肌膚寸寸開裂,一滴滴猩紅的血液從裂縫中冒出,飄蕩在血羽周圍散發著如深淵地獄般的氣息,不到片刻血珠就已經遍布血羽周身,血羽墜落的越來越快,一顆顆血珠竟如一顆顆血紅的星辰般發出璀璨的光芒,彼此之間碰撞融合,如蠶繭一般把血羽緊緊包裹,血羽身上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一股死氣漸漸從血繭中流露出來。
突然血繭如同被什麼卡住了一般,下墜的速度在成繭的那一剎那便以驚人的速度衰減,血羽的氣息也在這一剎那完全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轉而代替了血羽在這個世界上應有的存在。
「你終於決定了我的孩子,不要害怕,聽到這劇烈的跳動了嗎,世界因你而顫抖!!!」
「可……可……我……想要的只是一雙眼睛啊!!!」
「我可以把我的眼睛借你但代價就是…………」血羽的意識伴隨著一聲巨響變的了一片空白,半空中血繭炸裂一道赤裸裸的身影被餘波帶出了很遠,無數血珠悄然趕上,光芒漸漸散盡最後化作一條血河湧入飛出了足有萬米的血羽體內唯有一滴在血羽周身掙扎了許久,最終飛向了古樹下的小葫蘆,色彩迷離的小葫蘆在血珠沒入的一剎那顫動了一下,一股班雜的氣息散發而出,只一剎便又縮回了葫蘆中,葫蘆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一點暗紅擴散成為葫蘆的主色調,除此之外再無變化忘情谷中靜的可怕。
「我將帶給你七天光明,你可願?」
「我願!」
……………………
當晨曦灑滿大地一個絕美的赤瞳少年從忘情谷的小木屋中走出,及腰的黑髮懶散的紮起身著一件洗的發白的青衣體態勻稱比例完美,懷中有一把古琴只有六弦不知為何斷了一弦。
忘情谷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老者,靜靜地立在谷外看著從木屋中走出的少年嘆息一聲,少年並未看老者,只見他走到忘情谷中的石椅上坐下把懷中古琴輕輕地放在石桌上,纖長而白皙的玉指輕輕拂過琴弦悠揚的琴聲如流水般從指間流出,化作汪洋湧向天際,波紋蕩漾向遠方盪去。
望穿秋水盼君歸,一曲望君為思誰。
可還記青梅如馬十六載,樹下你我再無誰。
曾幾何時,吟詩作曲青山外,一曲高山煙朦朦,白衣古琴風華絕代。
曾幾何時,縱歌舞劍小樓上。一舞流水碧溪盪,黑袍長劍眉眼如畫。
曾幾何時,碧葉枯枝空中落,一葉枯榮任平生,年輪萬道歷盡因果。
如今樹下白衣撫琴唱,少年依在,兒時玩伴再難尋。
自別後相思入骨,望君千曲琴弦斷。
自此後萬劫不復,一曲絕唱足平生。
寂寂殘生搖落處,杳杳琴聲續殘霞。
參天樹下埋枯骨,願比天高望君歸。
此一曲后繁花落,君歸來兮,勿思!!!
少年抬眸手中古琴化為一縷青煙隨風消散,唯有琴聲依舊。
少年起身走向谷口,老者肅然而立手中捧著一木匣,待少年走近莊重的行了一禮才把木匣遞上前去,少年默然的回了一禮接過老者手中木匣轉身向谷內走去可不知何時老者以無聲無息把一隻枯槁的手搭在了少年肩上,老者沒有看向少年而是看向谷外笑道:「血羽你可知這裡面是何物?」少年無言老者看向少年嘆息一聲說道:「滄海月明!」
血羽一顫回過頭來看向老者,老者向血羽微笑道:「這是我女兒留給你的,我保管了十七年而如今終於要交給你了,我的女兒也該……」老者笑著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眼角一滴眼淚順著臉上的一道道褶皺緩緩滑落。
「不要恨小悔,他也是為了妖族,他很愛我的女兒,也同樣很愛你。」
「我母親到底是如何死的?」血羽緊盯著老者的眼睛。
「變強吧,只有變強你才能知道真相。」老者的眼睛望向別處避開了血羽的直視。
血羽慘然一笑閉上了眼睛,轉身向谷內走去,老者搖頭嘆息,緩緩走向遠處,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走進谷內血羽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回頭望向老者望向之處深吸了口氣,原來谷外比自己想的還要兇險!
回到木屋之中血羽坐下把木匣放於桌上雙眼無神盯著木匣發獃。
滄海月明來源於《諸天論》中的仙字篇曰——仙凡界外分兩極,其上曰空,其下曰海。空有大道三千奧秘無數,星河輪轉,日月更替。海育生靈無盡種族萬千,物競天擇,輪迴更替。
傳說中象徵思念.永恆.以及母親的月在血獄魔神怒撕三界之時擊落到了海里,從此九陽依在,明月不見。
傳言當海上明月再升之時世間思念終將化為現實如浮萍般的遊子都會回到家人身邊。
「原來她是愛我的!」血羽感嘆,起身打開木匣一片月光如流水般從中流出化為一身白底銀紋的銀冠.白袍.白褲.銀靴套在血羽身上,讓少年美得有些不真實,長袍外有一層如煙的輕紗,為少年平添了幾分飄渺與仙氣,少年如仙超然於世。
血羽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感覺到了出生以來從沒感覺到過得溫馨,就像是一個女子輕輕地把他擁於懷中不願放手!
血羽心念一動身上白袍化為流水纏於手上,血羽略微驚訝,摸了摸手上的白綾,感覺如同流水一般感覺不到一絲縫隙,正當他要仔細研究一下之時谷外隱隱有獸吼聲傳來,血羽心念一動退下青袍,白綾化為長袍穿在身上,血羽把桌上散發著血色光芒的小葫蘆用絲帶繫上別在腰上,又取一隻木簪別於鏤空的銀冠之中,身後黑色長發隨意披散仿若瀑布不添一絲雜色不染一粒塵埃。
忘情谷外一隊身披戰甲的大妖肅渺的立於忘情谷外一個個化為人形,這便是妖族七十八氏族的底氣,本來妖仙境才可化形的妖族通靈開脈后就可服食化形草化為人形,而且血脈越高變成的人形愈俊俏這多虧了小妖皇所種植的化形草,十多年來定期從忘情谷中送出一批化形草,使妖族可化為人形滲透到人族之中來牽制人族,解了妖族的燃眉之急。
今日前來的都是服用過化形草各族天之嬌子,化為人形來表示妖族對小妖皇的感謝,其實也是給這些嬌子找機會,畢竟給小妖皇留下一絲印象總是好的。
而他們能尋到這裡多虧了那傳聞以傳遍了整個九霄的琴聲,就是可惜那琴聲只響了片刻就又回到了天上,彷彿等待著什麼。
谷中傳來一聲微弱的開門聲,緊接著是一串腳步聲漸漸靠近,谷外眾妖盡皆肅然而立看向谷口,只見一個少年彷彿從畫中走來,使眾妖看了一眼便不再願把眼睛移開,目光不由自主定格在他的身上,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忘情谷外只剩下緩緩的腳步聲和一聲聲掩蓋不住的心跳聲。
血悔嘆息一聲向著血羽苦笑,這孩子長大以後竟是如此傾國傾城,這要是放他出去還不為禍蒼生?
他可是身為父親都不敢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這孩子就連他一個妖族都就覺得美的心顫,可嘆他還是個男孩。
血羽看著周圍那一道道獃滯的目光不明所以的向血悔投來一個詢問的目光,血悔咳嗽兩聲說道:「血羽你的眼睛好了?」
血羽微微一笑看向天空:「我有十天光明。」沒錯他從半夜醒來后就可以視物了,他不知自己付出了什麼代價,可他一點都不後悔他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遊走了所有他到過的地方,每一絲痕迹都絲毫不差的刻入了腦海之中,從剛開始的欣喜到發現所有一切都是自己一個人的痕迹后的驚駭與錯愕,他發現自己尋找眼睛不過是為了看清她與她與他所在的世界,而如今他卻發現那個她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沒有留下過一絲痕迹,除了自己腦海中的回憶。
他去問樹爺爺,可那只是一顆大得無邊無際的古樹,根本沒有所謂「樹爺爺」難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他又醉了,他不得不開始接受了一個現實——可能那個她從未出現過。
可當他今天撫琴而唱的時候他又回想起了樹下白衣撫琴樹上黑衣獨立,兩人一樹。
他想就算是幻想他也願意相信那便是真的,他不願也不敢相信從前種種都是幻想。
就算是夢呢,那他也不願意醒,原本可以視物的欣喜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以平常心看這個世界,不願再相信眼見的一切。
血悔有些慚愧的看著血羽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這次盛典之後你出去走走吧,剩下的交給我,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吧。」
血羽有些震驚的看著血悔他不敢相信血悔說出這麼沒理智的話,要知道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給人族增加壓力,自己要是死在忘情谷之外的地方,對妖族的損失是極大的,特別是血星塵,人族所有的暗殺者都會把矛頭轉向他,而他作為妖君在妖族的地位也會得到極大的動搖。
血悔轉身:「妖族並不會因為一個妖的離去而潰敗,我們有自己的尊嚴和傲骨,不要把我們想得太脆弱。」
血羽心神微動對妖族的觀念有了一絲變化,是啊,自己沒來到這個世上之前妖族不一樣強盛?
妖族屹立在九霄之巔無數年,靠的不是一個人的強大,而是信仰和尊嚴.那一身傲骨和那在絕境中的不屈。
可能在這個時代這個觀念已經不使用,可它所帶來的凝聚力是人族所不具備的。
血羽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