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質子
踏著晚霞回到中帳的折柳和蘇華便重新放好那枚簪子,蘇華小心翼翼地稟報:「主子,這簪子本是一對,也是當年您一時興起,便賞了一支給了奇月庶妃,這另外還有一支,應該還在匣子里,此時不曾動過。」
原本誤以為那簪子失竊才被青書偶然得到,更是平添了不少猜測,看來著實是她們的過錯。
一邊的折柳卻早已經找出了梳妝匣,取出一支一模一樣的發簪,細細看去兩相對比,當真是不差分毫。
「行了,行了,都收拾起來吧。」此時溫九的心思卻不在這裡,「不知風口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一切都好,並沒有什麼異常。」折柳觀賞了匣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鴉的兒子也到了年齡,總不能一直在邊境打轉,總得召回王庭才行。」溫九看著桌前的一本本冊子,像是在喃喃自語,聲音卻算不上小。
「鴻暢和英縱已經到達王庭一兩年了,豺也確實要送來了。」
蘇華會意,立刻想起鷹和熊的長子,他們與豺正是一樣的處境。
召回王庭歷練,說的好聽,只不過是質子而已。
溫九正想著什麼時候去伯堯耳朵邊上吹吹風,這人下一刻就踏進了帳篷。
「這擺弄什麼東西呢?」
溫九抬眼看過去,只見他眼角含笑,顯然是心情好了過來找消遣的樣子。
「你幾時也喜歡上了這些東西?」
「不過閑來無事收拾一下而已。」溫九懶懶的回答,自有侍女為他奉上茶水,又依次退下。
「近來連戰沒出什麼岔子吧。」
等到侍女們都離開,只剩下溫九與伯堯兩個人之後,他看著桌子上散落的珠寶半晌,這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麼多人整天看著呢,能出什麼岔子。」
溫九不以為意,這麼些年只要沒有什麼正事要商議,他從來都是這樣興緻沖沖而來,可話卻說不上兩句。
「對了,我才回來沒多久,鴻暢和英縱你安排在哪裡了?他們比連戰大一些,但也可以帶著一起玩耍。」
伯堯卻不以為然,「他們兩個都那麼大了,身上又不是沒有事情,哪裡還能光陪著連戰玩?」
「連戰可是汗王的長子,讓他們陪著大王子玩耍難道不是他們的榮幸?」
溫九當然不會就此打住,陪著玩耍是一回事,拉攏人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臉上的神情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目光中還是一如既往的雍容貴氣。
「你腦子糊塗了?那兩個是什麼身份,在你眼裡就只是陪著玩耍的奴僕?」伯堯聽到溫九的語氣便覺得不妥,誰能想到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封疆大吏送進王庭的長子,就算實質上是質子,名義上也是統領一軍的大將,真是做錯了什麼他處罰起來自然絲毫不手軟。但無緣無故的,還能教人拋下公務去陪一個稚子玩耍不成?
「你又發什麼脾氣,我不過是覺得連戰自小就一個人長大,又沒個玩的好的兄弟一起讀書習武,現在有了鴻暢和英縱,剛好可以陪著試試罷了。」
溫九也被伯堯的怒火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用武力征戰天下的伯堯也會如此顧忌他手下的將軍了?隨即平復了一下,接著說道:「你要是不同意就不同意啊,我又沒有別的意思,什麼把他們兩個當成奴僕,我什麼時候這樣想過?」
「你......」伯堯怒火猶存,可溫九已經服軟,他也不好接著發作,「總之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火氣那麼大幹嘛,鴉家裡的孩子是不是也要大了?能不能把他接過來一起住著,也好陪著連戰一塊?」
溫九最開始的提議被否定,順理成章的提出了下一個話題。
「唔,也好。」伯堯經歷了前幾句話的不著調,對此也能冷靜的思考可行性。「過幾天風口的信送來之後我就叫鴉把豺送回王庭,你再照看著些就行。」
「那就好。」溫九也無多的話可說,兩人相顧無言,伯堯默默的喝完了茶,起身離開了。
伯堯離開之後,蘇華和折柳躡手躡腳的進來,悄無聲息的收拾著搜羅出來的各色珠寶。
「你們這幾天抓緊收拾一間帳篷出來,挨著連戰,也不要太近。」
溫九低頭看著自己纖細有力的手指,一屈一伸間吞吐的是無上權力。
蘇華折柳會意,記下這事,只是沒有想到剛剛才想到的主意這麼快就成了真。
「也不知道赫格夫人願不願意豺來到王庭做質子。」
折柳輕聲嘟囔著,手上利索的將那枚梅英采勝簪裝進匣子。
「要是她肯一起過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溫九笑意宛然,已是將方才伯堯帶來的隱隱不快給拋到了腦後。這幾年她們在風口所做的努力,大半都在赫格夫人身上,而今形式已變,她仍然留在風口雖然還有裡應外合的作用,卻大大增加了暴露的風險。
伯堯養精蓄銳這幾年,已經磨刀霍霍,將要揮兵南下了。
他雖然盡量瞞著自己,沒有透露一絲口風,但這樣的大事,能瞞得了她一時,又怎能長長久久的隱瞞下去呢?
「赫格夫人愛子之心拳拳,想必不會看著她唯一的兒子獨自一人來王庭受苦的。」
蘇華眼裡流淌過一絲亮光,隨即劃過眼眶。這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了,溫九不必多說,她也無須多問。
......
「大妃,威戈將軍求見。」
黃昏將黑還亮之時,外邊響起了侍女的聲音。
折柳放下手上的事情,抬眼看向溫九。後者輕輕點頭,坐到了那架屏風之後。
「請將軍進來。」
蘇華揚聲說道,帳簾被掀開一角,身著戎裝的威戈在兩個侍女的陪伴下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有著特殊刺繡的屏風很好的遮擋了威戈的目光,卻將他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溫九面前。
他雖然儘力的想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卻難以逃過溫九的眼睛,那稍顯彆扭的走路姿勢,分明就是受了軍法之後的表現。
她雖然看出來了,卻並不說破,聲音平靜的請他坐下,又命人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