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尾聲

第226章 尾聲

宸越喜歡季緋月,很喜歡的那種,第一眼就喜歡,然後想喜歡很久的那種。

可季緋月不喜歡他。

為了多見見季緋月,他伴作玄遠的弟子,也是這個時候,他遇到了蘇輓歌。

那日五峰仙門聚會在不惑天,他在找季緋月的時候,見自己前方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女人,清高脫俗得很,戴著白色的面紗。

他見她的面紗快要掉了,便想好心幫她拉一拉,沒想到居然把她的面紗給弄掉了。

宸越記得當時蘇輓歌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一樣,快速的戴好面紗,當即拔了劍與他打了起來,那叫一個兇狠啊,半個不惑天都差點沒了,如此他魔族的身份也蓋不住了。

事後宸越才知道那女人是雲清峰的峰主蘇輓歌,素來不以真面目示人,那面紗許是她的逆鱗,怎麼想都是自己的錯,於是便去雲清找她道歉了。

蘇輓歌自然是將他拒之門外,準確的說是把他打出門外的。

可宸越最可貴的地方就是,有恆心啊。

宸越居然「登門拜訪」一個月,把蘇輓歌煩得咬牙切齒。

蘇輓歌:「你有病?你閑得慌嗎?天天擱我這幹嘛?」

宸越:「我覺得咱倆特別像,所以我就想跟你交個朋友」

蘇輓歌:「別得意著長了張嘴就說話,誰和你像……還有啊,我不用朋友」

宸越:「好吧,那我明天再來」

蘇輓歌:「你來來勁了是吧?你是覺得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宸越:「嗯」

蘇輓歌:「……」

「行行行,不就交個朋友嗎?我蘇輓歌還交不起了」

宸越笑道:「這就對了嘛」

自然得到了蘇輓歌大大的一個白眼。

此後,宸越倒未再日日來雲清峰煩蘇輓歌了,不過那頻率還是頻繁的,兩人湊一處,除了喝酒,比各種無聊的技能,就是談季緋月了。

一日,宸越提著一潭好酒,一小籃葡萄來見蘇輓歌。

宸越大大方方的進了留蘭居,朝那個正忙著看封文的蘇峰在主喊道:「嘿嘿嘿,你敬愛的宸兄來了」

蘇輓歌才懶得理會他,繼續看著手中的封文。

「我說,你都不歡迎一下我嗎?」宸越把酒和葡萄放在桌子上。

「你好呀,宸弟」蘇輓歌隨意的哼了兩句。

「這是我魔疆大好的紫晶葡萄,別處都沒有呢,嘗嘗」宸越提著一串葡萄搖啊搖。

蘇輓歌站起來,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喲,這麼稀奇的東西不送去給季緋月?」

「嘻嘻……我剛剛去了……她不要」宸越尷尬的笑笑。

「敢情我是專門接收次貨的啊」蘇輓歌挑了挑眉。

「你這就不對了,我這大老遠拿來的,這不是想著別浪費嘛,來,我剝給你啊」宸越又笑,眼睛眯起來,有些可愛。

宸越拿起一顆,兩隻爪子真開始剝起葡萄皮來。

蘇輓歌頗為嫌棄的看著他,「別,我可消受不起,你那狗爪誰知道有沒有沾什麼毒,本峰主用刀削」

「你那劍法能削葡萄?」宸越質疑。

蘇輓歌:「比比」

宸越:「來啊」

然後這一少主一峰主楞是一顆葡萄都沒吃,而是把所有的葡萄都削了,當真是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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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越看見蘇輓歌蹲在路上,獃獃的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她旁邊躺著兩個死人。

下雨了,雨落到她的頭髮上,她的臉上,她的傷口上,傷口上的血伴著雨水落在地上。

宸越趕緊走過去,撐傘替她擋雨。

感覺不到雨滴,她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眼裡有些迷茫。

宸越有些生氣:「一個女人,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然後伸手把她拉了起來,趕緊從自己身上撕下用一塊布給她包住了傷口。

蘇輓歌獃獃的看著宸越的行為,「我原來是一個女人啊……我也不知道怎的就活得這麼潦草了」

宸越看著地上的兩個死人,問:「怎麼回事?」

蘇輓歌答道:「他們罵我……上次我遇到了一個身穿紅衣帶白面具的鬼,我沒打贏,還被打傷了,被他們看見了,他們說我沒本事……我沒本事我都站出來了,他們沒本事他們不站出來還到處罵我這個沒本事的人,那他們更沒本事了,那還留著幹嘛,所以我殺了他們……我錯了嗎?」

宸越抱了抱蘇輓歌:「你才沒錯,是他們的錯」,一掌魔力襲向那兩個死人,瞬間化為烏有。

宸越把蘇輓歌帶回了自己的行宮,給她換了件衣裳,煮了杯溫酒兩人慢慢的喝著。

「你為什麼一隻戴著面紗?你不醜啊」宸越忽然問道。

蘇輓歌神色一下子冷了起來,嚇了宸越一跳,宸越正想著說什麼彌補一下剛才自己的失語,卻聽蘇輓歌平淡說:「應該是覺得我讓她丟臉吧,所以她不想我暴露在人們的面前,不管我在哪裡,我做什麼,她都命令我一定要戴著面紗,還要帶著斗笠,如果我不聽話,她就會打我……」

經過歲月的沉澱,曾經痛入骨髓的事好像可以平平淡淡的講出來,流經耳膜,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我娘親叫琉璃,是個商女,我是來歷不明的野種,註定只能活在黑暗中,我以前覺得我身邊都是瘋子,後來我也成了瘋子」

「娘親剛開始對我還挺好,她會哄我,會對我笑,只是不許我出去……後來娘親就變了,她開始打我,罵我,她還用鞭子抽我,滿身是血,有一次我差點死了……我還常常看到她與男人扭在一起……過後她又抱著我哭說對不起……好多都記不清了,她最常說的一句便是『憑什麼,憑什麼我要為了你付出我自己?我們都應該隨著那場大火一起消失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後來我偷偷跑去了她常去的那家樓閣,在她與男人苟合的時候,我給他們下了葯,我用刀把他們一個一個刺死了,然後我用一把火送走了她……」

「我害怕極了,我跑啊跑,跑到了哪裡都不知道,我撞到了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衣服,長得很好看,卻一臉丟了魂的樣子,呵呵,也就是當今沈峰主……後來,我成了小乞丐,可我還是戴著面紗,因為我不敢面對這個世界……我是那個經常被欺負的人……後來,我遇到了淵遠,才有了現在的我……」

蘇輓歌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酒,看向宸越:「怎麼樣?你還想和我做朋友嗎?」

宸越定定的看著她:「你是我的朋友,永遠都是,不管你以前怎麼樣,現在怎麼樣,以後怎麼樣,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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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越實在看不下去蘇輓歌教徒弟的法子了,他道:「你這般做雖是為他好,可他不知曉,將來也未必記得你的好,反過來咬你一口的可能到更大」

哪料那女人根本不在意道:「比起在悲劇發生后替他惋惜,我倒更喜歡事先嘲笑他。再者我向來喜行處無為之事,行無言之教,倘若將來他記得我的好,是我的榮幸。倘若他記不得,於我亦無關緊要,他只須不擾我,便好」

宸越搖搖頭,拿她沒辦法,轉瞬又想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我明兒個正式打算和季緋月求婚,你看合不合適?」

蘇輓歌白了他一眼,「上幾次你都說正式,怎麼到現在還在正式中呢,這次來個歪式吧,萬一成功了呢」

「你說得好像有道理」宸越居然鄭重其事的贊同起來。

蘇輓歌是牙齒的膩歪了,「有你娘的道理……哎,你也別天天黏著人家了,要適當的欲擒故縱,我這有一招,她定能記得你」

宸越兩眼發光:「說來聽聽」

蘇輓歌緩緩道:「這季緋月以前是不是天賦異稟,修鍊之路那叫一個暢通」

宸越點頭:「嗯」

蘇輓歌繼續:「可是後來,她的修為是不是一直停在金丹,怎麼都上不去,而且最近你也發現她氣息有些紊亂」

宸越:「嗯」

蘇輓歌:「因為她是九陰聖體,這體質修魔那叫一個神,可修仙就不一定了,前期倒是突飛猛進,後期修為越發難提升,而且隨時有爆體的可能。不過這有一個解決方法,就是像你這樣的純種魔族給她祭個生魂,這樣她的修仙之道也是成神的速度」

宸越滿臉的擔憂與不信:「啊……為什麼會這樣」

蘇輓歌見他這般神色,還以為他不願意,便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不是情比金堅嗎?不願意?」

宸越搖了搖頭:「沒有……我現在就去找她,把我的生魂祭給她」

蘇輓歌呆了:這死心眼!!

「回來回來,我騙你的,那麼認真幹嘛?」

宸越抓著她的肩膀:「蘇輓歌,這事不能開玩笑,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緋月確實是這樣的情況,可蘇輓歌怎麼可能讓宸越白白送死,她當即道:「不是真的」

宸越這才鬆了口氣,「不是真的就好,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嚇死我了」

蘇輓歌做個局外人,滿臉的不屑,「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若離於愛者,無怖亦無憂。「

宸越問她:「你沒有喜歡的人?」

蘇輓歌腦海中出現了沈清寒的影子,卻一下子否認道:「……沒有,我不喜歡人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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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越的求婚自然失敗了,他苦哈哈的又來找蘇輓歌吐苦水了,吐著吐著腦子也跟著抽了。

宸越:「蘇輓歌,要不我們倆成婚吧」

蘇輓歌剛剛喝進去的茶水瞬間噴了出來,順了兩口氣她才道:「你瘋了,別他娘自己嫁不出去就賴我身上」

宸越一臉生無可戀:「她總以為我非她不可……事實雖然是這樣,但我一個大男人三番五次被拒絕不要面子的嗎?我要讓她知道,我宸越除了她也可以有別的女人而且是那種誰都高攀不上的女人」

蘇輓歌中肯的點了點頭:「最後一句我愛聽」

宸越:「而且你又沒喜歡的人,也不委屈你嘛」

蘇輓歌想了想,確實,不是喜歡的人,和誰都是湊合。

但她還是道:「那你大可隨便找個女人,過足了癮休了便是」

宸越臉更苦了,「你不知道,我們這一族一生只能娶一個妻子,生時不能休,死後不能再娶,這妻子一定得找對了人,不然一輩子就這麼完了」

蘇輓歌的表情一時五彩繽紛起來,「貴族真是好習俗……」

宸越:「所以,我怎麼可能隨便找一個女人成親」

蘇輓歌要瘋了,「那你找我也不見得不順便到哪裡去吧」

宸越看著也快哭了,「可是我們和得來啊,我和你成親后,至少過得也是舒心的,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也算不錯吧」

蘇輓歌扶額,「行行行,嫁給你嫁給你」

反正也嫁不了想嫁的人,嫁給宸越好像更好一點。

宸越有些不敢相信,「你答應了?」

蘇輓歌:「嗯」

宸越:「那我回頭挑個黃道吉日,咱倆就成婚咯?」

蘇輓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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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輓歌向來狂妄得要命,那日不惑天清談,她就宣布了這個「喜訊」,仙門肯定是相當反對的。

她是這樣說的:「人一生最大的權利就是做自己,我蘇輓歌想做什麼,想嫁給誰,都是我的事,不會因為誰,因為我是誰而有任何改變」

「且盛世安平,人魔和睦相處,怎的就不能結秦晉之好好了?我此番嫁過去,乃是為了這盛世更安穩,讓人魔的關係更為牢固,諸位還有意見嗎?」

後來,蘇輓歌與宸越的婚事真定下來了。

成婚那日,宸越還未到,蘇輓歌一身鳳冠披霞卻被淵遠叫到了雲清後山。

淵遠說:「怕過幾日沒機會讓你身敗名裂了,就今日吧,人多」

蘇輓歌擰眉看著他:「你說什麼?」

淵遠笑了笑:「你放心,那些罪名我都幫你準備好了,岐山吳宗主的啊、你燒了一樓人的啊、你毒害自己的徒弟啊等等」

蘇輓歌臉色忽然變得凌厲起來,「你想幹什麼?什麼證據?證據又在哪裡?」

淵遠繼續笑著:「在你的劍上啊,不信你拔出來看看」

蘇輓歌聞言,未作思考,便拔出清歌,正好指著淵遠。

「噗」未等蘇輓歌反應過來,淵遠已經撞到了劍上,他卻面露苦色與不可置信,嘴上的話卻是:「還有一罪,你殺了掌門」

「蘇峰主,你幹什麼」

「蘇輓歌你居然干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蘇輓歌………」

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皆是罵她的聲音,她腦子一片混沌。

宸越趕到時本想幫助蘇輓歌,卻被季緋月擋了道,兩人一番打鬥,動了季緋月的真氣,她真氣混亂,處垂危之際。宸越記起蘇輓歌的話,祭了自己的生魂,救了季緋月。

終究,所有人都負了蘇輓歌。

世人都曉得她壞,卻少有幾人問她,曾經遭遇過什麼。

蘇輓歌這一世穿了一次嫁衣,可卻是紅衣去,血衣歸,金丹碎,前程毀。

這世上哪有生來的惡人啊,只是那年國破家亡,那時仙門位太高,那處車馬太重,那會世人惡言太毒,那人太過無情。

沒有人生來就壞,好多人都是被逼出來的,願世人善待旁人,若給了希望,就不要隨便失望。

此文獻給所有遭遇不幸但仍舊善良的人。

望,安好。

城下花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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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歌不晚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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