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沒衣服穿了
山上有潭水,趁著夜色沈霽月被封欲拉著洗浴,他轉過身去。
「我幫你看著,你去。」
就這麼對著,連遮擋的東西都沒有,沈霽月自然不好意思,可耐不過一身碎屑的礦渣,著實也好幾日沒有洗過,便也沒說什麼,只道,「若讓我看見你偷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封欲勾唇一笑,「不看。」
他背過身去,身後傳來細碎的衣料摩擦聲,接著是潺潺水聲。
她一身污垢終於得以清洗,秀髮披散下來,整個人都精神許多。
「莫要洗太久,水冷容易風寒。」
偷偷瞥了幾眼,封欲老老實實地沒有偷看,她也就放心下來,顧自將一張清秀小臉埋在水面底下。
「封欲,你記得我以前同你說過封成謙吧。」
靠在樹后的封欲微抬眸子,入目一片靜謐的樹叢,迎著月光也迎著微弱的風。
「嗯,說過。」
「有幾點,我瞞了你。第一,其實你就是封成謙,第二,我與你早就認識,或者說……」
是從小長到大的情誼。
這兩點封欲早就猜到了,從她第一次矢口否認他是封成謙的時候,至於第二點,就是當她對自己描述封成謙的時候。
見他沉默不語,沈霽月也沒給他盤問的機會,「我們都來自東廷,我本名沈霽月,乃東廷將軍,你曾為玄機閣大弟子,后隨起義軍反叛。」
他輕笑一聲,顧自搖頭,「還真讓我猜對了。」
「什麼?」
「將軍。」
他曾親口問過沈清的真實身份,卻被她反問回來,當時他回答,若真叫他猜,或許她是個巾幗女將。
說來不可思議,倒瞎貓撞上死耗子。
「我為何會落入虹河?」
沈清一頓,如實相告,「不知,那段記憶很混亂,至今我也想不清楚,只知道我也落入河中,醒來后便流落到安海鄉,聽聞你在方家便前去尋找,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是將軍,我是反賊……」
封欲喃喃著其中因果,沈霽月突然很害怕他會猜出來她找他的真實目的,沒由來的擔心。
「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抓我回去,送到東廷皇帝那領罪?」
他順理成章地想通了沈清接近他的目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不知作何心情。
是,他那麼聰明,又怎麼會想不明白其中緣由。沈霽月道,「如果你想走,我不攔你。」
「沒見過像你承認的這般快的,抓了我你便得一盛大功勛,你就願意這麼放走我?」
沈霽月看著封欲藏身的那棵樹,封欲修長筆挺的身影隱隱埋沒在夜色里。
她皺眉,「我說過,從現在起,我坦誠相告。」
「那個土豆是誰,以前與你認識?」
封欲直接無視了她的話,沈霽月捉摸不透他,卻也耐心回答,「年少時我曾與他一同在宮中修學,他是玄機閣弟子,仗著一些偷奸耍滑的小伎倆討好玄機閣主才有幸混到我們中間來,卻沒什麼本事,只知道欺軟怕硬,闖出不少簍子,有一次曾將一宮女欺負了去,被我撞見,把他打了個半殘。」
她說這些事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語氣平淡。
封欲問道,「就因為這個,他恨你到現在?」
「我想不到其他的。」
當初這件事被鬧得很大,烏寒霄不知用的什麼方法把這件事傳到先帝耳中。
畢竟他身為玄機閣子弟,身份到底擺在那裡,她打了人,又被烏寒霄一番添油加醋,裝模作樣,玄機閣主不依不饒,頻頻施威下,要沈霽月當著眾人的面親自給烏寒霄道歉。
她那時年少輕狂,怎會向烏寒霄那樣的敗類低頭,便死也不肯,她記得那時連封成謙都出面為她打圓場,但她不領情,一意孤行,只覺得自己是對的。
後來,爹爹重傷昏迷不醒的消息傳來,大哥也失去蹤跡,沈霽月當機立斷向先帝主動提出前往大央邊境,先帝正是一籌莫展的時候,自然答應下來。
再後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只是回到宮裡以後,似乎再也沒見過烏寒霄這個人。
若非在此地狹路相逢,恐怕沈霽月早就將他忘在腦後。
封欲捏著下巴,「如果單單是這樣,他應該對你不會有如此大的仇恨,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你再好好想想。」
「沒用。當年我去了邊境,過了好幾年才回去,再回來就沒見過他,我再怎麼想,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些。」
「邊境?」
封欲有些吃驚,那時候的沈清也不過十五六歲,便有了領軍守國的本事。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心疼。
是什麼讓一個女孩子抗起一國安危的重責?當年她前往邊境以後,又是如何在那樣血腥,蕭條的環境下熬過來的?
沈霽月不想再聊下去,沒有必要,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你不走?」
「走哪去?」封欲道,「這離東廷還遠得很,你若真想抓我,早就將真相隱瞞下去,用繩索把我綁緊,以免我逃走。但你不但沒有這樣做,還屢次救我,把我的事說給我聽,相比一個我毫無記憶的陌生國度,我更想同你一起。」
他道,「何況我也走不了。」
「為什麼?」
「你忘了,我們的毒要找到祝宋才能解。」
對,還有他身上的毒!
沈霽月忘了這件事,擔憂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還好,不過再過幾天可能就不好了。」
說實在的,他現在說話時胸腔都有種窒息的感覺,只不過被他全力掩飾住罷了。
看來她得早點回去,封欲的毒拖不得。
洗的差不多了,沈霽月正打算出來,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臟衣服被她脫了下來,她洗乾淨了,但換洗的衣服呢?
沈霽月發誓,除了小時候被封成謙推進水裡被嚇得丟了三魂七魄,這是她有生以來經歷過的第二件最丟臉的事。
「那個,封欲……」
她欲言又止,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嗯?」封欲道,「怎麼了?」
「我……」
她咬牙,豁出去了,「幫我找件換洗的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