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霆劫
想也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被只仙鶴啄倒在地。左手流著血,右手捂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唯有『活見鬼』三個字形容最為貼切。
問題是神族太子、三眼戰神、四大天王、五極戰神,還有幾萬天兵就這麼看著我,你們這樣好嗎?幫忙啊,怎麼都不救我呢?
就在此時,眼前的『黑氣』動了,先是擴散變淡再是凝結成珠,最後竟把地上那幾滴血吸了進去,包子大的黑珠泛著妖異的紅色,這感覺似曾相識。未等我多想,那珠子爆發的黑氣瞬間將我包裹在內,電光火石之際,我被帶入一個的懷抱,胸膛溫熱有力,肩膀寬廣可靠,味道十分熟悉。
待我眼前分明,已經是換了番天地,此處燈火輝煌璀璨無比,像是...穆恩閣的寢殿?
我趴到窗欞偷看,果不其然,剛剛救我的真是承運星君。可他一個文官,周圍都是武將,人家不出手,他為何強出頭?對了,我是他宮裡的宮娥,這裡是他的穆恩閣...於是我得出個結論:我是失血過多,嚇傻了。
他和那黑氣鬥法如火如荼,我看的也是驚心動魄,本來一對一,戰況膠著的很。架不住這裡是九重天,太子殿下帶著一眾神兵就往上沖,打群架一顆珠子怎麼是對手,很快就落得下風,本以為馬上就能解決掉它,我也好瞧瞧它真身是個什麼,就聽穹蒼之上一聲龍吟咆哮嘶吼,數千天雷霹靂而至。
「星君...承運星君...」我張了張嘴,除了他的名字,根本不知該說什麼。
聽聞,凡人修仙,要麼武動天地,要麼劍破虛空,最後還要歷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方可羽化成仙。不似這九重天上的仙人們,打一出生便是仙胎,就等飛升之時歷那一回劫。他既然是凡人修仙,那這劫難定是渡過的,應該...無礙吧?
可剛剛這場雷霆劫,滅了半數天兵天將,主將戰神皆受重傷嘔血,那聲龍吟引來的天雷分明是在幫那黑色的珠子,是它故意召喚而來的,還是穹蒼之上早就藏著它的伏兵。
戰場中心還在雷電肆虐,我根本無從分辨哪個是他,哪個不是。我心中五內俱焚,緊盯著那團黑氣不放,終於,雷電散了,珠子飛了,他掉下來了...
一眾仙侍皆圍在跟前,我自知擠不過去便撿回他的寶劍遠遠地看著。見他一身焦黑,髮絲凌亂,雖然氣息不穩,卻不似其他仙上口吐鮮血,應該是傷得不重。藥王踏雲而來,一番診脈點了下頭,留下兩個瓶子便匆匆離趕去救治他人。
承運星君被仙侍們扶回寢殿,我墜在最後慢慢的跟著,待他安枕於床蓋上被子方才提裙轉身。
「等等!」
恩,聽他聲音中氣十足,無礙就好...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你留下照顧本君。」
我突然覺得有種鋒芒刺背的感覺,好像這屋溫度一下子降了許多,慎行姑姑最近是領著穆恩閣上下一起修鍊了什麼殺人於無形的眼刀法術了吧...我眼神好使,耳朵也不差,這聲招呼分明是在叫我,身為奴僕,為主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應該應分的,可姑奶奶我這些年一直就不甘心做個奴才!
「星君,奴婢只是粗使宮女笨手笨腳的,您有傷在身,還是讓姑姑為您指派個細心能幹的宮娥伺候為好。」
這句話許是得了慎行姑姑的歡心,她趕忙諫言說是誰誰誰擅藥理,誰誰誰擅療傷術云云。但他被雷劈過的,自然不能拿正常人的看法去想他,他非要拒了那些人,堅定的盯著我說:
「因果循環,天道往複,本君因你而傷,你若不還,應劫就在眼前。」
「咳咳咳~奴婢遵命!」
我上輩子怕是個泥塑的軟骨頭,從他嘴裡隨便這麼平淡的一句話,我就直接屈服了,以前那些『威武不能屈』的聖賢書算是白看了。這滿屋的仙侍、仙姑神色各異,冷漠無視的還好些,恨不能剮了我的大有人在,好在我左臉比別人多一塊疤,臉皮厚了許多,任他們怎麼盯我看,都是一張大蘿蔔臉不紅不白的。
等眾人散去,我端著壺熱水躊躇不前,都怪我當時溜號,人家藥王留下的葯該怎麼吃沒注意,現在可好...
「白瓶內服,一日三次,每次兩粒,紅瓶外敷,每日換一次葯便可。」
「是,星君。」他真不愧是雲霄寶殿上如日中天的擎梁肱骨,一手攻心計和讀心術練就的是融會貫通,大有所成,佩服佩服。
「你往後便在我宮裡伺候,不必再去案牘庫受罰。」
「奴婢遵命。」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扶他起身吃藥,待他咽下后準備扶他躺下,他卻早我一步伸手去寬衣解帶,三下兩下便除了內外袍子光著上身,我特別想問一句:你要幹嘛?
下一刻,他的轉身直接無聲的解釋了為何如此,只見他後背猙獰一片儘是焦糊血肉,看得我頭皮發麻手發抖,眼淚噗噗的往下掉。
「星...星君,您這是...」
「紅色瓶子,先用刮刀將腐肉割去,敷上薄薄一層便可包紮。」
他床頭就有藥箱,我本能的聽他的話去取刮刀,可刀在手了,猶豫再三我卻下不去手。他轉過半張臉來微微一笑,溫柔的對我說道:
「無妨,你早些為我療傷,我也能少疼片刻。」
「星君恕罪,奴婢馬上為您療傷!」
「呵呵~慢慢來我也等你,對了,待會別忘了你左手的傷口也要處理。」
可惜,我當時滿腦子都是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根本無暇顧及,他和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偷偷換了語氣和自稱。就是在他睡下之後,想起他白天被我刮骨削肉不喊疼,還能笑得出來實在不解,明明應該很疼的,他是真的很能忍,神仙又不是沒有痛覺...
我今天受的驚嚇太多了,本想坐在他床邊看護他一夜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又去私會了周公,更加沒有發現,我睡著后,本該休息的他睜開了那雙星辰明眸,眼神一如我曾看過的深情和隱忍,尤其是那句柔情蜜意的:
「對不起,我來晚了,又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