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空箱
嘯聲宛如狂龍怒吟。
八陣圖前，風雲龍區區一個人，那魄力就引得無數人為之側目。
蕭帝關上也好，戰場上的人也好，一雙雙眸子不由自主的望去，或敬畏，或驚愕。
八陣圖裡不斷有神族湧出來，神族修為不一而論，低的如玄階，高的有天階。風雲龍一人立在八陣圖的入口之前，一人一斧，就是一座高牆。
每次有神族出現，他舉手投足間就能以讓人駭然的恐怖壓力將其擊潰。
八陣圖裡不斷有人湧出來，然而沒有一個能突破入口的這道封鎖。
八陣圖的入口，幾乎是幾息的間隔就會有一次交手聲響起。
蕭萬金對八陣圖的控制已經極弱，八陣圖也隨時面臨損毀的風險。每過幾息時間就會有神族從八陣圖裡脫困，而這些人則是被風雲龍孤身一人給擋下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隨著交戰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周圍駐足觀望的神族大多表情變得不自然。
風雲龍是天階四層修為，雖說修為層次已經不俗，但還不至於真的能夠憑一己之力守住入口才是。
八陣圖裡被困了百萬計的人，神官的數量不在少數。但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竟是沒有一個人脫困出來。
八陣圖裡，不斷有神族朝外沖。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然而不管來人是多是少，在風雲龍的一掌一拳間，那強橫的威能便能抹殺一片人。
一個天階五層的神官率領一幫神族出現在入口相鄰的空間中，見到出口大喜過望，再一看，入口之外立有一人。
「找死！」那神官大喝。抽出一把長刀迎面撲上去。
身化流光，一個閃身就來到入口之處，長刀帶出凌冽的弧光，不由分說狠狠朝著風雲龍劈砍而去。
風雲龍冷漠的看著，不躲不閃。
然而血濺當場的場面沒有出現，反而是神族的長刀在接觸到風雲龍身體的那一刻，刀刃頓時被震斷成兩截。刀柄上傳來的猛烈震動，震得神族整條手臂都麻木了。那感覺不像是斬在人身上，反倒像是斬在一座堅不可摧的鐵山之上。
霸王之體，肉身成聖。風雲龍面無表情，毫無花哨的伸手轟出，砰的一聲，神官來不及逃走，頭顱轟然粉碎。紅白相間飛濺，看得周圍的人背脊發寒。
天階四層斬殺天階五層，越階殺敵，竟是如此輕描淡寫！
周圍在關注的神族此刻無不後退，戰場別的地方人擠人，唯獨八陣圖前以風雲龍為中心空出來一塊。
蕭帝關上，蕭萬金緊皺的眉梢舒緩，擦去嘴角的血跡，低喊一聲「好」。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人族之中能有風雲龍這樣的強者，對人族來說簡直是一大幸事。
心頭稍定，連忙調遣隊伍從旁協助
。
下面的戰鬥打得天崩地裂，延綿數百里的範圍全是戰場，雙方各有上千萬的人馬投入其中，戰況打得膠著，而且這還只是暫時，還有更多的人正在湧向蕭帝關前。
蕭萬金在城樓上眺望著這一切，緊握的手心裡全是汗。發展到這種程度，就真的是一戰定乾坤了。這一戰的結果，是成王敗寇，一旦戰敗，那後果就不是他們能承受的了。
蕭萬金望著戰場，身軀輕輕顫抖，月裳從旁伸手過來，輕輕按在他的手上。兩人並肩而立，面迎著戰場的風浪。
如火如荼的戰場的某處，御獸門的弟子和妖族的隊伍匯聚成鋼鐵洪流，和神族的強者碰撞在一處。
幽蘭、紫星和若凝三女組成一個簡單的陣勢，在人群里來回穿梭，所過之處，神族像是稻草一樣的接連倒下。
遠處神族最為密集的地方，詩燕投下一道道威力莫測的陣法，每一道陣法便會籠罩一片神族，殺陣、迷陣、幻陣，能動用的手段幾乎是通通動用。
可是奈何神族人數之多，哪怕每一道陣法能消滅幾千甚至更多的神族，可在神族千萬記的大軍面前，依舊是顯得杯水車薪。
人力總有窮盡，在這種敵我交錯的混亂戰場上，縱然有詩燕這樣的本事，也處處受到掣肘。
後方的關隘前，不斷有受傷的人被抬回來，御獸門醫堂的一眾醫師手忙腳亂的穿梭在人群里。
關隘當中已經容不下傷患，無法收容的人便臨時安置在關隘之外，如今的關隘內外，遍地的哀嚎。
醫師的人數雖然不少，可比起傷患而言，實在是相差太多。
「喂，你們誰看見墨大夫和白大夫了？」有人手忙腳亂的為眼前傷患包紮傷口，扯高了嗓音大喊。
「去戰場了，現在在哪兒誰也不知道。」有人同樣是喊著回應。
戰場的邊緣，白澤撲到一個倒地的人身邊，在自己的醫箱里翻找藥草，匆匆喂其服下。頭上汗和沙土混雜在一起，耳畔是匹煉呼嘯的風聲。白澤壓彎了要，再撲到另外一個倒地的人身邊。
「白澤！」墨小羽壓彎了腰在後面大喊，「快跟我回去！」
頭頂上轟隆隆的響聲，那些全都是強者在交戰的動靜。
白澤充耳不聞，檢查前面一人，發現那人已經斷氣，抱著藥箱目光迷濛，往前走兩步又來到另外一個人身邊。
這裡是戰場，地面是被人堆積起來的，在這種地方根本用不著尋找，低頭下去便是死人和傷患。
「你瘋了！」墨小羽急忙跑到白澤的旁邊，使勁拽動他的衣服。她是一路追著白澤出來的。
他們兩人修為都不高，在這種戰場上，如若遇敵，恐怕兩人都無法倖免。
白澤血紅的手在藥箱里翻找，顫抖著抓
出一個個玉瓶。
墨小羽知道白澤這人救死扶傷的心，他的心善，不願看見任何的傷痛。但是戰場這種地方，又豈是他們能來的。
「白澤，你聽見我的話沒有！」墨小羽大喊，「快跟我回去，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不要命了？」
轟隆隆的一陣顫抖，一片浪潮迎面撲來，那是有人的招式落在他們附近，墨小羽抱著頭尖叫，險些被風浪推翻出去。
等到抬起頭來的時候，見到白澤倒在一片屍體堆裡面。
「白澤！」
白澤搖搖晃晃的重新爬起來。
「走啊，你還要幹什麼，跟我回關隘去！」墨小羽的喊聲帶著哭腔。
「給我幽魂草，我的用完了。」白澤說，語氣有些冰冷。
「你到底要幹什麼，你這是在找死。」墨小羽大喊。
望著屍橫遍野的原野，白澤目光空洞。就彷彿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拋諸腦後，一心只想著救人。
上次在司徒鴻途手中逃過一劫，自從康復之後，白澤的狀態就有些改變。這段時間以來，他態度一直冰冷，和以前截然不同，彷彿多了些心結。
「給我幽魂草。」白澤低聲說，藥箱里翻找，找出一瓶瓶的藥材粉末，來到前面一個還有一口氣的人跟前，盡數給他服下。
從墨小羽那裡要來了全部的藥材，背著藥箱，搖搖晃晃的向前。任憑周圍靈力肆虐，鋒利的氣浪一波一波迎面而來，他完全視而不見。
「你到底還要怎麼樣？」墨小羽雙目朦朧，望著他踉蹌的背影。
放眼望去，沒有盡頭的戰火平原上，死傷的人數之不盡。人力總有窮盡，又豈是他們兩人之力能救得回來的。
白澤遇人就救，以往就傳言白澤醫師有一顆提壺濟世的心，而現在他的舉動像是要把這一切都貫徹得淋漓盡致。
墨小羽跪坐在地上，長發已經被風吹亂，往昔那張俏麗的臉已經沒了血色。
她看著白澤逐漸的走遠，一路走一路救，像是只為救人而生的行屍走肉。
而直到某一刻……
白澤掀開屍體堆，在裡面拖出一個傷重的人。
那是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青年，胸口處是一個洞穿的大洞。那人已經沒有多久可活了，口中吐血不斷，帶著求生**的雙眼死死的瞪著白澤。
白澤有心要救人，可是手伸進藥箱之時，卻摸了個空。
青年的眼睛逐漸閉合，氣息一點點的微弱，直到斷絕。
遠處天空上是轟隆隆的交手聲，白澤雙膝跪於地面，面前平放著屍體，在他手邊是已經空空如也的藥箱。
墨小羽從後面緩緩走上來。
遠處是數萬人的交鋒，每時每刻都有人隕落。白澤就這麼無聲的跪著，看著這幅空前慘烈的戰況，耳中回
想的是嘶吼聲，是人的慘叫聲。
墨小羽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他的背後。
「他在殺我之前，對我說過一句話……」白澤乾枯的嘴唇輕輕張合，聲音嘶啞，「他說我醫術再高，救得了疾病傷痛，卻救不了這個世道。」
一道道靈力激射而下，有人就在他們頭頂上穿梭紛飛和交手，揚起一片片塵土掩蓋這片凄慘的大地。在遠處的高空，每時每刻都能看見有人跌落下來。
「我醫術再高，可我也救不了他們。」白澤無神的說，背脊雖然綳得筆直，可彷彿連靈魂都已經被抽走了。只是這麼無神的看著，不再急促，也不再悲傷，語氣很平淡：「我……救不了他們……我……不想再救了……」
後面有人雙手環繞上他的脖頸，溫熱滴落在他的肩頭：「我的醫術是你所教，你若不救，那我也不救了。今生今世，你我再不行醫，我們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再不過問世事。」
白澤眼角輕輕的抖動，站起身，抓起已經空了的藥箱，狠狠的朝地上砸去。這藥箱從他少年學醫之時就一直伴隨他，此刻在地上摔得粉碎。
耳邊還有哀嚎和慘叫聲……兩人相護攙扶著，朝著遠方徐徐行去，那是遠離中域的方向，兩道身影漸行漸遠……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求魔問道》，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