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阿玄
`空地上發生的一切被一個人悉數看在眼裡。
這人搖著白鶴羽扇,身著一身白衣華衣,他只是站在樹下,然而周圍十步以內的哈哈樹,卻避如蛇蠍。那人身上散發的日月般神聖的光輝,讓哈哈樹既畏且懼。
原本狂肆的鬼手,早已緊緊地收緊身體里。甚至有點微微顫抖起來,一個個收緊手,閉上嘴,乖乖地僵立著,像一截截被人鋸掉的木頭,整整齊齊立在四周。
白衣羽扇男子正是天子娍玄夜。
「天子,這小丫頭難道就是異人?」身邊的黑衣雲紋侍衛道。
侍衛叫阿隕,從小跟著娍玄夜,兩人名義上雖然是主僕,實際上卻情若手足,只有兩人的時候便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說話也很是隨意。
只是不管如何如意,阿隕都不肯直呼姓名,必以天子呼之。知道阿隕生性倔強的娍玄夜也只得作罷。
控靈,吞靈,結靈。靈魂在她這裡變得可以隨心所欲。如果她擁有了足夠多的靈魂,結果會怎樣?九重天上的任何一個上仙都不是她的對手吧。
也許真的像司星官說的那樣,她就是那個異象,會覆滅九重天的異象?
可是為了一個一面之緣的藍毛水龜,她卻耗費內力重新結出靈魂。要知道那藍毛水龜是被勾魂利器所殺,魂魄早已魂飛湮滅。要重新結出魂魄談何容易,定然要耗費不少內力。
她看似冷淡,但卻能對一面之緣的藍龜出手相助,即使是異人,也是一個心地不太壞的異人吧。
還好他在此處設下了天眼結界,天界的人看不到這裡發生的一切,不然看到結靈的一幕恐怕早就會下令殺了這小女孩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要這小女孩現在死,但是小女孩身體里蘊藏的力量實在匪夷所思,自己必須密切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娍玄夜清搖羽扇:「阿隕,你先回天庭吧。還有今日看到的一切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這小丫頭透著古怪,天子要多加小心。」阿隕有點擔心,但也知道勸不動娍玄夜,只得先返回天庭。
要怎樣接近小丫頭呢?娍玄夜看了一眼默默僵立的哈哈樹,用扇子拍了拍其中一棵。
「唉,你抓住我,裝著要吃了我的樣子。」
「不不……不敢……」哈哈樹原來也是會說話的。
被拍的哈哈樹宿舍發抖,這令人暈眩與窒息的日月普照般的神聖光輝,這人絕對不是凡人,不是凡人……
「嗯?」
「好……好……」
於是一棵僵硬的哈哈樹,顫抖著鬼手,提起了化作灰衣少年的娍玄夜,周圍的哈哈樹,皆報以同情的目光。
「救……命啊」她對一面之緣的藍毛水龜尚且出手相救,肯定是個俠衣之士。俠義之士一向會出手相救的。
空地上有點混亂。一向溫和的小白竟然跟剛剛結靈的藍毛水龜吵了起來。原因是任青隨口給藍毛水龜起了個名字叫小藍,但是藍毛水龜嫌這個名字不好聽,太敷衍,一定要叫什麼『藍眉神龜』……
小白:「主人親自起的名字,你又什麼資格挑三揀四?小藍,多好的名字,卻偏非要叫藍眉神龜,你很厲害嗎?再說你有眉毛嗎?」
小藍:「你!死兔子!老子當年可是九重天上的神龜,你這低階的小兔子,給老子做成紅燒兔肉都嫌難吃!」
「你這個王八!」
「你這個死兔子!」
「我說過,我最討厭人叫我死兔子,我叫小白,小白!」
「死兔子!死兔子!」
吵到最後,一兔一龜甚至扭打了起來。只是剛剛結靈的藍毛水龜不過拳頭般大小,顯然不是小白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小白踩在了腳下。
任青卻像什麼也沒看到,自顧自在火上熱著包袱裡帶的雞腿。石破天遠遠地站在旁邊。
「主人,好像有人喊救命……」小白支起耳朵道。
「救命啊,救命啊……」喊第一聲的時候石破天有點生疏,這第二聲第三聲可就熟練多了,聲音了似乎還帶著一絲恐慌的味道。
「人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任青咬了一口雞腿,在嘴裡鼓動著。十歲正是掉牙的年齡,牙口有點不好。
「來這裡……當然是為了上九重天啊……」
小白有點不明白主人為什麼會這麼問,撓著後腦勺想了想。
「嗯,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也可以說是為了死。既然他們很想死,現在又快死了,我為什麼要救他們。」
主人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小白看向任青的眼裡又多了幾顆星星。
「嗯,主人說得對。主人吃完雞就好好休息下吧,小白背上的毛可軟了。」
聽到一人一兔的對話,被掛著的娍玄夜呆了。
這……助人為樂的俠義之士哪去了?還是說他堂堂天子的命竟然比不上一隻水龜?
尷尬的娍玄夜咳了一聲從樹上落了下來。
想了想捻了個變化決,變幻出一口鍋背在了背上,撥開哈哈樹,向空地走去。
「好香啊……」第一次扮做凡間的人,娍玄夜有點不太適應。出場表情略帶誇張。
低頭吃雞的小女孩看了沒看他一眼,仍舊認真吃著手中的雞。
「小姑娘,能否借你的火一下?我想煮點熱湯。」
說著也不管任青是否答應,解下背著的鍋,又從包袱里拿出水袋,蘑菇等物。
「等下分你一碗啊,蘑菇湯很好喝的……」
低頭吃雞的任青,沒有答話。吃雞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不一會,鍋中的水已經翻開了花,蘑菇的清香撲鼻而來,任青不由得側目看了看。
灰衣少年又從包袱里拿出兩隻碗,盛了滿滿一碗遞到任青面前,滿眼笑意。
「喏,給你。」
碗里蘑菇的清香縈繞在鼻尖。雞腿固然好吃,可是她已經吃了好幾頓了,這碗飄著清香的蘑菇湯誘惑力實在太大。
她接過碗,從包袱里扯出一根雞腿。
「這個,給你。」
灰衣少年也不客氣,接過就啃了起來。
「我叫阿玄,你呢?」
「麥芽糖,或者是,任青。」
「你為什麼有兩個名字呢?」
任青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他問的太多了。
「你不喜歡回答,那就不問了。」少年的笑容很乾凈,也很溫暖。他裝作無意看了下任青的幽冥令。
「哇,你的都滿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滿格額幽冥力呢,能讓我看看嗎?」
說著手向幽默令伸了過去,剛剛觸到幽冥令,一雙瘦小冰涼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想死了是嗎?」任青冷冷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一下,因為我真的沒有見過這麼……」
「主人,不好!幽冥力!」一直蹲在旁邊機警盯著娍玄夜的小白驚喊道。
只見任青幽冥令上的幽冥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