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別做傻事
悅漓睡得很不踏實,所以當外面嘈嘈雜雜地鬧起來時,悅漓蒙著頭生氣地翻了幾個滾兒,乾脆直接挺了起來。
這群小孩兒做事越發不穩重,真是煩死妖了!
她隨便捋了捋頭髮,徑直推開殿門。
清漣走了也沒人再催著她梳頭點妝,悅漓乾脆也就自暴自棄不再折騰自己了。
院子里兔爺兒、小花豹正追著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到處亂跑,那書生也是飄的很快,快到他脖子上掛的白綾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果真是老當益壯!
「咳咳,」悅漓用力敲了敲木門:
「一大早都做什麼呢!」
花豹被她嚇得一激靈,猛地撲倒了兔爺兒,兔子精剛剛夠到書生,直接扯著他的領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塵埃落定。三個人,不對,準確來說是兩隻妖一隻鬼,接著混亂地扭打在一起。
悅漓眼疾手快揪住花豹的小短腿把它拎出來:「說吧,又怎麼了。」
它捉住悅漓的袖子,委屈巴巴哭訴道:「主君,這老鬼偷偷摸摸在殿外徘徊,我問他想幹什麼,他還跟我狡辯。
您說說,您的妖精窟怎麼可能藏著沒衣服的男人?」
「咳咳咳咳咳...」悅漓一陣猛咳打斷了他的話,嫌棄地把他丟去一邊兒,含混道:「當然咳咳,看你髒兮兮的,先下去梳洗梳洗。」
「那怎麼行!」花豹從地上爬起來很是氣憤:「這老東西還沒交待清楚呢!我可是答應了漣姐要好好守著你。」
悅漓不著痕迹地翻了個白眼。
你見了阿郁殺妖之後可沒這麼有義氣,八匹馬兒也拽不住你想跑的心啊!
也就是看這老鬼好欺負吧…
正愁該怎麼打發他,剛剛好聽見兔爺兒及時雨似的痛呼出聲: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我這老腰...」
她急忙踢了踢花豹:「怎麼把兔爺兒也扯進來了,不懂規矩!還不快些帶他去看傷!」
花豹也慌了神,手忙腳亂把他扶起來:「跟您老說了不用幫忙不用幫忙,您怎麼...」
「就指著你?!」兔爺兒給他腦袋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爆栗,又開始呻吟:「哎喲..我的腰...」
花豹認很快命地一臉憂愁摻著他走了。
悅漓趕緊轉身去扶書生,卻見他自己斯斯文文地從地上爬起來,從容拍了拍灰塵,又開始仔仔細細打量著她。
她被看得頭皮發麻,乾笑著問:「請問,您是來給阿郁送衣裳的吧?」
「對對,是那小子叫我拿袍子過來的。」
這阿郁,難道冥界沒鬼了嗎,怎麼差使這麼大歲數的文弱書生!悅漓看著他活動著渾身筋骨,十分愧疚:
「老先生,剛剛是悅漓的小廝失禮了,悅漓給您賠罪。」
「不用,不用,」書生擺了擺手,親切地拉了她的手:「真是個好孩子,不錯,不錯,般配,般配。」
「哈,哈,您說笑了,」悅漓不動聲色把手抽出來笑道:「老先生,阿郁宿在主殿,您先隨我過來吧。」
「你不要跟老夫客氣,叫聲秀才就行。」他從善如流地跟上:「不過丫頭,你們分房睡啊,吵架了嗎?」
難不成這小子還沒得手?
愚鈍!愚鈍啊!
「我和悅漓之事還是不勞您費心了。」
秀才身子一抖。
悅漓抬頭一看,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直接一路小跑過去踢了他一腳:「混蛋!佔了我的屋子還把我隔在外面!」
他卻像是沒什麼精神,耷拉著眼皮,也不理她,只是對著秀才伸出了手。
秀才及時捧著衣袍遞上去,安安靜靜的,完全沒有剛剛話癆的樣子。
阿郁給了他一個眼神,他便跟著一起進了殿,關了門,還落了鎖...
悅漓被徹徹底底晾在了原地,驚了。
他們這是在幹嘛?防賊嗎?
拜託,要防賊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她被氣得胸口疼,一邊給自己順著氣一邊吩咐小廝備下早茶。
不至於為這隻喜怒無常的惡鬼餓壞了身子,不至於,不至於。
小花豹捧著糕點小心翼翼放在食桌上:「主君,兔爺兒只是閃了腰,如今敷上藥,好了大半了。」
「老兔子年紀大了,你們小輩要盡心看顧著,別再傷了它。」
老了,傷口不會癒合了。
痛,就只能挨著。
心老了也是一樣的,好不了的。
花豹低低應了聲是,又去端茶。
悅漓倒是沒能等到他奉上的茶,反而等到了清脆的一聲響。
完了,青瓷茶碗就剩最後一個了…
她僵硬地轉過身子,只見花豹一動不動瞅著跟在阿郁身後的秀才,目瞪口呆。
手裡歪了的案板還濕漉漉滴著水。
還真有個沒衣服穿的男人藏在主君寢殿里!這個男人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冥王!
花豹子咽了咽口水。
阿郁皺著眉瞥了眼擋在門口的它,老秀才眼疾手快拖了花豹往外走:「沒規矩的,還不再去煮一壺!」
悅漓十分心疼地看著一地的碎瓷片,剛要走過去撿起來,卻聽他厲聲道:「先別過來,當心紮腳。」
「等等!」
完了,徹底完了...
晚了一步,悅漓眼睜睜看著他輕而易舉揮了揮袖子,將碎瓷片不知變到哪兒去了。
青瓷...上好的青瓷...全沒了...
「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沒事!」悅漓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又坐回食桌前,泄憤般發狠地咬著饅頭。
「我倒是有事說與你聽。」
他從來不客氣,不等悅漓開口,直接坐到了她身邊:
「秀才翻了所有的鬼冊,先魔主魂魄入了冥錄的,但往生冊上,卻不見他的名字。」
悅漓動作一僵,艱難地把嘴裡的食物吞下去。
果然是這樣。
答案遠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接受。
她放下饅頭,慢條斯理地漱了口浣了手,將手帕丟進銅盆里,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你忽然問起他做什麼?
他不在往生冊上,還未進輪迴,難不成,你見過他了?」
悅漓被他看得有些發慌:
「我不過隨口一提,你不要再管了。」
隨口一提?
她昨天的樣子哪像是隨口一提!
阿郁的眼睛眯起來,微微透著一絲暗光。
悅漓一驚,焦灼道:「此事你不許再插手!現在立即回你的冥界去!」
她得留著鏡玄!
她要知道鏡玄如何能起死回生!
「不必多說,本王自然要走!」
他冷不丁扳住她的頭,薄薄的唇瓣貼近耳廓,嗓音陰冷地駭人:
「悅漓你記著,千萬別讓我看見你做什麼傻事。」
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忍不住把你捆在我身邊,哪怕折了你的翅膀,也叫你永遠飛不出我的掌心。
沉熠、鏡玄,於我而言不過是個死人,我從不和死人計較。
可現在他活著,你見了他,他給你作畫。
你也要攔著我護著他!
呵,當真是情深意重。
只是悅漓,不要試圖踏過我的底線,你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