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紅袖香，玉墨鏗鏘

玉櫥里銅水鏡叮噠作響，金櫃里藏了數十張畫卷，展開泛著淡淡墨香。

玉斟將八月十五的中秋禮物打開，細細看了，十分滿意，笑著又小心翼翼地收好。

「幹什麼呢？」

突然，一雙大手拍了自己一下，差點兒嚇得玉斟半死。

玉斟轉頭，剛想罵出聲，結果是易琛，忙地將手裡的錦盒藏了回去。

「鬼鬼祟祟的，那是什麼？」

易琛抻著脖子想探個究竟，結果玉斟用柔軟的玉指抓在易琛的臉上，生生不讓他瞧。

「怎麼了，什麼東西啊？」

玉斟越是這樣，易琛就更加來勁，二人推推搡搡地，一下子摔在軟榻上。

二人索性就躺在榻上，柔軟而又泛著玉斟淡淡的體香，易琛一時半會不願意起來。

「告訴朕嘛，那是什麼？」

易琛睜著大眼睛，頗帶撒嬌語氣，玉斟抖了抖身子，好好坐起來，嘟著嘴道。

「易琛，你就別問了，你以後會知道的！」

「是不是你給朕準備的中秋禮啊？」

易琛一半臉陷進柔軟的榻上不願意拿出來，另一半臉沖向玉斟，調侃道。

「有心了啊，還偷偷藏起來！」

「哎呀，煩死了！」

玉斟坐在外頭的椅子上，拿了一顆貢桔丟了過去，差點兒砸中易琛。

「你個小妮子，你給我過來！」

二人你追我跑，渾然忘了已然彼此四十歲有餘，卻還是回憶著十五六歲時的年少傾心。

自上次靜妃同肅阿勒說了娶嫡福晉之事，見肅阿勒卻怏怏不彩地，靜妃也是愁了眉頭。

「你說，三阿哥怎麼最近憂心忡忡的呢？」

靜妃坐在金絲雀羽鋪埋而成的方榻上，嬌杏一邊替靜妃切著蜜桃，靜妃嚼著，一邊在問過嬌杏。

「許是娘娘您說娶親的事兒，三阿哥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是有的！」

「嗯，可是這事兒迫在眉睫，中秋去蒲河行宮，也該把這些事兒定下來了，否則夜長夢多，那永嬪的四阿哥也到了許婚的年紀，若是被永嬪這個賤人先下手，咱們的三阿哥可不能輸給景泰宮裡那個廢物。」

靜妃著實憂慮，佟佳氏這門親家若可以結下，往後能夠助益三阿哥行事，三阿哥在朝中的地位也能穩固，至少不再是默默無聞。

「娘娘，您這事兒還是得同皇上說說，只有皇上答允了，三阿哥也就能接受了！」

夜裡深，靜寧清明，流芳宮只聽得到錦鯉在金缸里遊動的聲響，稀里嘩啦地，吵的昭妃又是睡不著。

「點上合淚香吧，本宮實在睡不著！」

芷薈守在外頭，扶著主子從床榻上走出來，走到外宮。

「娘娘，這大半夜的，您還沒睡下！」

「嗯，睡不著。」

昭妃淡淡飄然，一縷青煙遇著花香攏在昭妃的身邊。

「皇上這半個月都沒來看娘娘了，更是一杯茶都沒在流芳宮裡頭吃過，娘娘是思念皇上了吧！」

芷薈往著銅香爐裡頭夾著些香塊兒，昭妃卻冷冰冰地望著窗外。

「笑話！他不來，本宮也消停，反正本宮已經有了八阿哥，也不在意那群蠢貨口中的什麼恩寵！」

昭妃說話，向來是狠而不留情的，芷薈也習慣了，更知道昭妃這輩子的心裡，只能盛著一個人，而這個人，並不是大清國的皇帝。

「娘娘，聽秋葵打聽，今兒靜妃去了安寧宮。」

「靜妃？怎麼回事兒？」

昭妃扭過頭來，香霧陣陣，捋著耳畔上的髮絲。

「說，靜妃看上了佟佳氏的姑娘，急切地想去跟皇上討親呢！」

昭妃聽了芷薈的話，不住地笑了出來。

「原本以為三阿哥是個明事理的，卻也是這樣糊塗，也是了，有那樣糊塗蛋的額娘，自然兒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是呢！三阿哥不領娘娘情面，看不上覺爾察氏，還想著同佟佳氏做夫妻，也是為了在朝廷里的地位。」

昭妃看著腳踝處，更是悠悠蕩蕩起熏熏笑容，香氣撲鼻。

「三阿哥只能娶覺爾察氏，明個兒陪本宮走一趟安寧宮！」

翌日，昭妃本打算早早兒地去安寧宮給皇帝請安，走在路上，卻遇見了永嬪帶著肅炤，肅炤大了，長得平平淡淡，個頭也不算太高，比起肅阿勒，那真的是差早了。

昭妃迎著永嬪略帶失神的眼神過來，帶了清雅水韻的笑容。

「原來是昭妃娘娘，娘娘吉祥！」

「昭娘娘好！」

四阿哥說話聲兒小，唯唯諾諾地，低頭也不再多說，現在永嬪的身後，顯然平日里永嬪十分寵溺肅炤，落下個在外頭不敢說話的名兒。

「久不見四阿哥，四阿哥都長這麼大了，又一想啊，本宮的八阿哥也是會背詩了呢！」

昭妃說得好聽，永嬪也是附和著。

「昭妃娘娘的八阿哥最是討得皇上喜歡，也是昭妃娘娘教子有方。」

「哎，八阿哥才多大，就會背兩句詩詞罷了，四阿哥才是人中龍鳳呢，這也大了，是時候娶個福晉，成家立業，也好為你皇阿瑪分憂，別總在景泰宮粘著你額娘了！」

昭妃有意思同肅炤笑話，肅炤悶哼著，依舊紅著臉垂著頭，只是低聲如蚊子。

「是，謝昭娘娘關心！」

「昭妃娘娘這是打哪裡來啊？」

永嬪見肅炤實在尷尬，忙地圓場同昭妃說話。

昭妃則是搖了下手帕，留下淡淡清風。

「想著給皇上請安，這就遇見永嬪姐姐了，永嬪可也是剛剛向皇上請安了？」

永嬪聽昭妃反問著，留了個心眼，只是點了點頭，賠笑著扭捏。

「是，嬪妾剛從安寧宮出來，昭妃娘娘若是去請安，嬪妾就不便打擾了。」

永嬪想離開，昭妃卻不想這麼快結束談話，畢竟她還有自己的心思。

「不打緊的，且說著你們去請安，怎麼不張羅問問四阿哥的婚事兒？這畢竟到了娶福晉的年歲，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永嬪倒是煩惱起來，說到此事兒也是她的心頭一病，且說著三阿哥，四阿哥都已長大成人，該是成家立業時，可今日永嬪側面領著兒子同皇帝打聽，卻見易琛沒有什麼心思替四阿哥選福晉，也不知怎麼的，今日剛提到這事兒易琛就是一副狐疑的面孔，讓永嬪身上萌發說不出的恐懼。

「本來我今日也是去安寧宮問這事兒的，可皇上沒有這個意思，而且看皇上心情不大好，嬪妾實在怕惹惱了皇上，便請了安匆匆帶四阿哥出來了！」

昭妃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是沖著永嬪道。

「行了，說是宮外頭的格格，本宮倒是看中一位，也是與四阿哥年齡相配，不知永嬪姐姐是否樂意聽聽？」

永嬪眼睛一亮，聽著昭妃要給四阿哥介紹婚事，做媒保親，也是來了興趣。

「本宮說的這位，家世不小，滿洲鑲黃旗佟佳氏，佟協安的女兒，現在有意思往宮裡頭送呢，八月十五也會送進宮，到時候不知皇上會不會指給四阿哥做福晉？」

昭妃吊著胃口，永嬪卻是十分嚮往這位佟佳氏的姑娘，旋即又有些憂慮，面色如霜降紅桃，有些萎蔫。

「怎麼了，是不滿意嗎？」

「不是不是！」

永嬪慌忙地搖頭，這等親事，永嬪倒是十分樂意，卻有更大的顧慮。

「嬪妾只怕佟佳氏大門大戶，皇上不肯指給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