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聲,原先冰冷麻木的四肢感覺活了過來了。
陽光有些耀眼,柏東細長的手臂遮住雙眼,翻了個身子,呼吸又變得沉穩。
「你說他怎麼沒動靜,會不會是死了……」
「你胡說什麼!我方才明明見他翻了身子,肯定沒有死!不許你詛咒王妃!」
「……既然你覺得沒事,你要不要上去叫一下他。」
耳邊聲音嘰嘰喳喳的,柏東都想起身罵娘了。不過耳邊的聲響彷彿讀出他的心思,即刻收停,整個世界突然寂靜多了,柏東心想這下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反覆改了十幾天的論文,終於過稿了,這下他應該就可以成功畢業了。
他將頭挪了挪位置,擺好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心中沒了負擔,困意又湧上大腦,他夢裡發誓,我還能再睡幾百年!
「王妃!王妃!」停歇了幾十秒的聲音又嗡嗡地在耳邊轉。
柏東有些生氣,他眼皮合得緊緊地,假裝聽不到。
「王妃!王妃!」
王妃個屁!吵死了!
柏東受夠了擺在耳邊的復讀機,炸起來,帶上他的盛世床氣,將耳邊的復讀機拍斷氣了。
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這次的復讀機有些軟軟的。可能還在做夢吧。
「不得了了!大王!大王!小綠被錘扁了。」
「我的王妃,非要我去吻才肯醒來嗎?」
???
柏東懷疑說這句話的人腦子是不是抽風了。他這種高智商,對這個夢嚴重鄙視!
他坐起身,眼皮還垂著,將趴在自己身上的糰子拎起來。
「小不點,哥哥跟你說你要看那麼多童話故事,對神經發育不好。」
「是嗎?那哥哥要不要跟我實踐一下。」小黑嘴角微微上揚,稚嫩的聲音里透著成熟的意味,柏東挑了挑眉,壓著怒氣。若對面的不是小孩子,他的拳頭已經飛過去了,擰碎對方的頭了。
當然,柏東並不具備對抗小屁孩的能力,所以抓緊的拳頭只好悄悄地埋回身側。
小黑還是擺著大人臉,「不過,我把你撿回來了,青龍打算怎麼報答我啊,決定要以身相許嗎?」
門都沒有,柏東端著棺材臉:「滾!」
此刻,柏東真想把眼前這位小屁孩拉去醫院掛個神經科專家號,然後轉告他的父母,千萬別喪心。
柏東腦補了一萬種折磨小黑的方法,早已離線離線。
「青龍不回答我可以當作默認吧。」
小黑的辮子溜到柏東手指外,三兩下解開柏東的禁錮。圓鼓鼓的掉到柏東的肚皮上,臉上軟軟的肥肉蹭到柏東胸肌那。
柏東很討厭小孩子,平時見到這種二頭身就渾身哆嗦,可能腦子毛病也會傳染吧,他竟然任由眼前的糰子貼過來,而且竟然不想直接把他扔出去。他望著小黑,圓鼓鼓的眼珠子,總覺得小黑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熟悉感,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聯繫在一起,跨越生死的紐帶,將他們捆在一起。
雖說不討厭小黑,但還是習慣佔了上風,他應激反應里刻下的應對措施生效了,他修長的手指掐住圓滾滾的小黑,他壓著嗓子說道,「小不點,別得寸進尺了。」
小黑吃不成豆腐又被舉在半空,他臭著臉,瞬息間念了一道咒語,掙脫柏東的禁錮。
惡狠狠地咬住柏東作案的手。
「啊啊啊啊!好痛!」
柏東醒來了……
內心要哭爹喊娘了,竟然不是夢!
**
北星辰月轉為南翡翠月。
漫天冰雪在這條消息在整個大陸公布后,冰雪瞬息間化為泡影。取而代之,大晴天來了。
柏東被疼痛弄醒了!
開始接受現狀。原來他真的不是在做夢,他瞪著眼前的小黑團,神情複雜。
那天他喝高了,正準備宿舍。然後……他幹什麼了?起來就聽到什麼遊戲?
他晚上明明要去喝酒,但是他突然想不起,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貫節制的自己竟然要去喝酒?
他眯上眼睛回想,越是回想,越是想不起來。明明昨天還記得的,現在怎麼想不起來了。
柏東每每想要回想起來,腦子裡開始爆炸,彷彿幾百座火山同時爆發,整個地球千穿百孔,眼前亮起鋪天蓋地的警告!
開始,他只是想要嘗試自己能忍耐到什麼程度,冒著頭可能會裂開的風險,抓著線索繼續想。
沒幾秒鐘,他身體突然倒在地上,整個人抽搐,俊俏的臉也跟著扭曲成鬼一般的模樣。
「你幹嘛!」
小黑團發覺他不對勁,飛過來監視情況。他小肉手搬開柏東蜷縮的身體。
柏東白皙的皮膚下的青筋凸起,像是被人拚命拽住,強硬擰過去另一邊,渾身虛汗,原本乾爽的後背大汗淋漓。
柏東雖然還躺在石頭上,面上慈眉善目。但整他個人手腳沒一處是擺放在正常的,他就像中了邪一樣,四肢以極其詭異的姿態扭曲著。
小黑忙不迭衝到柏東跟前,掏出一粒藥丸,直接塞到柏東的喉嚨里,「吞下去,別再回想任何關於現實世界的事情。」
異物卡在喉嚨,柏東胃裡面掀起翻江倒海的噁心感,卡在喉嚨的藥丸,硬生生跟著空蕩蕩的胃一蹦而出,吐了灑了小黑一身。軟趴趴的藥丸粘上黏黏的液體,粘在小黑黑得發亮的肚皮上。
「你竟然吐我一身!」
小黑綳著圓乎乎的臉,綳著嘴角,小圓手一把抓住肚皮上粘乎乎的藥丸,另一隻手掰開柏東禁閉的嘴巴,將那顆藥丸丟回柏東的喉嚨里,用綁帶封好他的嘴。將手上黏黏,全部抹到柏東白白的襯衫上。接著輕笑一聲,「呵呵,聽話的都是好孩子,我不會生氣的。」
柏東眼睛撐起一點小縫隙,瞥了一眼小黑。「小不點,你往我嘴裡塞什麼了,我,好像沒那麼痛了……」
藥丸進入胃裡迅速發揮藥效了。他終於喘過氣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頓時舒緩不少,他凸起的青筋,慢慢埋回皮膚裡面。
柏東臉色蒼白,他本想直接暈過去,但還想問點什麼。
他垂著眼皮,聲音沙啞地小聲說:「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一回想,頭就像有人,拿刀砍了幾下一樣。」柏東拖著手,瘦長的手指來回摩梭幾下腦袋,毫無血色的嘴唇勾起來:「哈,哈哈,我還以為頭頂在的血噴出來了,原來,腦袋還沒裂開了。」
「哼,別再回想了。想活命就不要回想。還有你越去想,只會忘得越多,得不償失。」
如果柏東不是虛弱的聲音發顫,小黑真想直接揍暈他。
「嘿嘿,那我,就是賺到了,我記起來,我一開始都不記得他……叫什麼了。」柏東嘴角擠出點微笑,慶幸逃過疼痛的追擊。
「叫你別想了!」
「但是,我……如果,想不起來,我,參加遊戲,就,沒有意義了。」柏東指尖冰如雪,他使勁抬起手,拽住小黑的褲腳,有一段沒一段講話吐出來。「我跟你說……記住了,他叫,司空圖,我要找這個人。我怕,醒來就記不住了,你記住了嗎……司,空……」
「……」
小黑淺色的眼珠盯著,才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內心不爽了。
心想這青龍真執拗,不想要以身相許,也不用自殘啊!正想懟回去,拽著他褲腳的屍體,彷彿交待完後事,安心地又瞑目了。
小黑心中無名的火氣霎時間升起,「叫都叫不聽,都不知道你是學誰的……」
還沒說完,他有些發愣。
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的記憶里,突然閃出一段畫面。
記憶里他好像總是對著一個人吼出聲。他看不清那人的臉,但那人見他怒火升起,不但不低頭,反而像復讀機一樣,反彈同樣的話語……
小黑還沒回憶起什麼,眼前警告的黃底黑字沾滿視野範圍。
小黑不敢往下面回想了。
這樣的情況在魔幻大陸里很常見。
他摸了摸手臂上自己嵌進去的一個小缺口,他還記得,那是他疼得忍不住的時候自己擰的。
當時絕望的心情,彷彿就在昨日。
他剛登陸這個遊戲不久,他就發現系統在偷偷將他記憶抹去。
他以為只要硬扛,系統總拗不過他。他完全不怕死,繼續回憶著,口裡反覆喊著什麼。
這種猙獰的狀態在完全不能擊倒他,他忍著削骨頭的疼痛,腦里使勁地回憶進入遊戲前的事情,不久,他滿頭虛汗,還是扛不住,暈倒了。
他醒來不久,再次越界,眼前被警告字樣沾滿,他全身疼痛,像被扔進幾十噸炸藥同時爆炸的方,痛不欲生。
當疼痛再次爆發,不過幾秒,他疼得受不了,暈過去。醒來再繼續又進入同樣的輪迴。
小黑被路過的巫師救起,從巫師那得知這個情況稱做系統初始化。
參加者一旦確認登入遊戲,系統自動執行初始化。
所有想要突破限制,回憶起原先世界事情的參加者。系統都會懲罰他們,讓人生不如死。
原先世界的回憶,在魔幻大陸里是珍惜品。所以,參加者一進入遊戲,全部記憶都會被收歸系統。
所有參賽者剛來到這個世界都不會知道,系統偷偷地抹去除了技能以外的所有記憶。
他們只會在忘的一乾二淨以後被告知:被系統告知參與者都是帶著願望參加魔幻遊戲的。
可笑的是,他們即使到達魔幻遊戲最高層地圖,戰勝神劍守護者,得到誓約之劍,努特神劍。得到向神劍許願的機會,但是記不起原先的願望,又該許什麼願!
小黑早就受夠了這個怪裡怪氣的系統。
他從魔法包囊里取出意外獲得的戰利品,翻開寫著預言冊幾個大字的小冊子。
上面浮現幾行字:完成一定數目系統的特殊任務,可以找回原來世界的記憶。
【任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