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盛開的番石榴花

【致高考失利的復讀閨蜜】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我們在二中寧靜的操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和你在一起，我總有說不完的話，你總是很安靜，笑著聽我訴說身邊的人，身邊的事。

那時，高考如同一個無形的巨人，一步步地朝我們逼近著。

豈止六月是黑色的，在我的眼裡，就連三四五月都被浸在了濃重的墨池裡，讓我感到窒息。

的確，在那樣的班裡，每個人都在跑，而且每個人都跑得很快。

很多人都已經半隻腳踏進了清華北大。

越到後面，上海交大，中國人大的錄取通知都來了。

身邊的同學，也都陸陸續續的在打包行李了。

唯一沒有來的，是高考。

而那時的我呢？

還在努力著，還在撐著，就像緊繃的繩子，綳得太緊了，都快斷了。

成績出來的那段時間，我都不敢和別人說我和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是同一個老師教，我們曾經做同一本習題，考同樣的試，下午訂同樣的飯。

天上的雨下得多大，人人都會有感覺，但是眼裡究竟藏了多少淚水，卻只有每個人自己知道。

我沒有如願的去到上海，這個不是北方，卻接近北方的地方。

可能這就是命運，我們註定要呆在南方，這個鳥語花香，小橋流水的天堂。

現在回望過去的那些日子，真的覺得很傻。

人生，太需要一個回望的角度了，譬如站在死的角度上回望生，站在苦難的角度上回望幸福，站在煩惱的角度上回望快樂，站在喧鬧的角度上回望寧靜。

有了這樣的回望，就會對生活有了清醒的審視，對人生有了恰當的態度，也就會懂得珍惜當下，珍愛生活。

這所大學能給我的，除了自由，朋友，還有一個舞台，人生的舞台。

我大學的第一個舞台，叫禮儀隊。

自從進入禮儀隊，我的生命不再是由學習和吃飯，睡覺組成。其實每次出完禮儀，都覺得很累，身體累，心也累。

但是收穫的不是一點點。明明穿著很不合腳的高跟鞋，還要讓別人看起來你很怡然，你很幽雅。

禮儀，更多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和修養。

出了這麼多次的禮儀，有校運會，有十大歌手，有學院揭牌儀式，有校慶捐贈會……

我想，禮儀可能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或者已經成為了我的職業。每次穿上那既傳統又時尚的紅旗袍，宛如正在演奏的樂曲忽地變了一個柔和的調子一樣，自己都被這奇妙的旋律迷醉了。

什麼時候選擇什麼樣的生活，那是一種境界。

就像現在的我，選擇現在的生活。

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的我們活得有多累，為了分數為了排名為了一線重點大學，竟然忽略了二中每年都盛開的藩石榴花，也忽略了十八歲的整個春天。

而我現在，每天吃飯回來，都會站在荷塘旁邊靜靜地看著那一朵朵荷花，突然讓我記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田田的葉子，給我的生活，塗上了一層很清晰的綠色。

我不知道這樣的葉子，我們班的狀元有沒有機會看到，但是我看到了。春天其實就在每個人心中，什麼時候發現都不晚，只要快樂，其實在哪裡，做什麼都一樣。

雖然現在你再次走上了你我曾經都走過的路，雖然高考再次擋在了你面前，雖然這條路我們都曾經覺得是黑暗的，但其實它也是光明的。

所以不要惱怒，也不要怨恨，這是一種超然與豁達，是超越了死之後的，對生的平靜的審視和仰望。

黑暗已經籠罩過你一次了，只有明白了死的人，才會真正懂得生。

所以我相信即使沒有路燈，你手上應該也拿著我們一起點亮的燈籠。

我相信你可以超越，也相信你可以再一次走完這條路，而我，會在路的盡頭等你，一直等你。

等你來到我身邊，用每年都盛開的番石榴花，一起慶祝你二十歲的生日。

2009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