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29 不用替本小姐省錢

搭訕的女生怔怔地看著沈郗，彷彿他說了什麼震驚的新聞。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他剛剛說……girlfriend？

視線轉移到他身邊的女生臉上，只見她歪了歪頭，朝她露出個大方的笑容，眼裡的得意不加掩飾。

女生抱著教案跑遠了。

趕走了潛在情敵，呂嘉昕一秒收起臉上的笑容，手從沈郗臂彎里抽出來，強行宣布這場戲到此結束，彷彿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被「渣男」拋棄的沈郗看著她，嘴角的一點笑意收斂了，還真是無情，說變臉就變臉，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還沒審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丟下一句話，也不等他回答，一甩頭髮就踩著高跟鞋走了。

女王大人的氣勢顯露無遺。沈郗暗嘆一聲，快走幾步追上她。

「怎麼回事你不都看見了嗎？」她這個反應，想必應該看了好一會兒了，也該知道他並沒有跟那個女生有過多的交流。

也就這一句話，呂嘉昕停下腳步側目看他。

不可避免的，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兩人當初在一起，全校有三分之二的女生都知道，卻總有那麼一部分女生不死心，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湊上來。

光是被她撞見的就有好幾個，沒被發現的還不知有多少呢。而那個時候，他總是不冷不熱的，面對其他女生的表白，他對著她這個女朋友連句解釋都沒有。

但是現在，他看著她，聲音里似乎帶著點控訴，就好像他受到天大的冤枉。

怎麼回事你不都看見了沒嗎……

呂嘉昕再次在心裡默念一遍這句話。她的感覺沒有錯，他就是在控訴她，覺得是她誤會了他。

真是活久見！

呂嘉昕沉默片刻，見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主動問：「她是誰啊？你的同學？經常找你嗎？看起來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

她都叫他「郗～」了。

「不認識。」沈郗說，「班裡的學生我就記住了幾個。就是上次去我們家吃飯的那幾位，剩下的沒記住。」

「……」

這確實是沈郗的作風，從來不關注與自己無關的人和事。

別說是跟那些人同班一年，就是同班四年，他也不一定能將班裡的人認全。

呂嘉昕當然沒有因此就生氣，事實上她遠遠就看見他對那個女生沒怎麼搭理。她相信，就算她沒有衝過去，他也會處理好。

沈郗不欲繼續討論這件事，話鋒一轉道：「你的面試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面試官讓回去等具體通知，我覺得應該能選上吧，你給我的那些建議都用上了。他們公司果然有拓展中國市場的計劃，我這個了解國內時裝風向的人就佔了優勢。」

她面試的這家公司在英國這邊屬於小眾品牌，近兩年才有點名氣。他們上個月就拓展市場這一塊開過會，呂嘉昕面試的時間掐得恰到好處。

聽完她的敘述，沈郗由衷道：「那你勝算很大。」

話音剛落，呂嘉昕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看到來電顯示，她明顯一愣，接通電話附在耳邊：「您好。」

沈郗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只聽見她語氣都變了。不過，她用英文回答的，是這邊的人？

除了他，她還有認識的人嗎？

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呂嘉昕喜不自禁地說：「對，我是。真的嗎？請問我什麼時候正式上班？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沈郗瞭然，是面試公司打來的電話，而且聽她的口氣，應該是被錄用了。

果然，呂嘉昕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哈哈一笑，抱住他的胳膊：「我被錄取了！本來以為至少要再等幾天才能接到通知，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知道答案了。我就說嘛，本小姐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比起面試屢次碰壁的，她這種一次就能面試上，還是自己喜歡的公司、喜歡的職位，實屬難得。

沈郗也為她高興：「恭喜你。」頓了頓，他關心起另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正式上班？」

「下周一。」

今天是周五，中間還有一個周末可以休息調整，順便利用這兩天時間為即將到來的職場生活做準備。

呂嘉昕越想越開心，就像齊小果說的，工作上完成一項任務能給人帶來巨大的自豪感。她這還沒正式工作，自豪感就已經爆棚了。

沈郗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要不要出去吃，就當是慶祝一下？」

呂嘉昕眼睛一亮，她正有此意，還沒說出來就被他搶先了。

由她做主，選了一家泰餐廳。

落座后，呂嘉昕把菜單遞給沈郗，挑挑眉，用一副大小姐包養小白臉的口吻說：「別客氣，隨便點，今天我請客。不用替本小姐省錢，我不缺。」

懶得配合她演戲，沈郗點了幾樣菜，然後把菜單遞給她。

呂嘉昕大手一揮又加了好幾道菜，從學校出來到現在，她嘴角始終掛在明媚的笑，需要做點什麼發泄一下。

沈郗望著她，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沒什麼表情。

好半晌，呂嘉昕才發現他的異常。他這人情緒從不外露，生氣憤怒或者開心都是一個表情，她總是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眼下就是如此，不懂他情緒怎麼突然就轉變了，毫無預兆。

兩人陷入沉默。

良久，沈郗拎起桌上的水壺給她倒了半杯白開水，給自己也倒了半杯，問：「你上次回國為什麼不告訴我？」

之前她看偶像的生日會，他不想掃興所以一直沒提。後幾天她為面試做準備，他不想讓她分心也沒提。

現在她面試選上了，他可以好好跟她談這件事了。

呂嘉昕雙手捧著水杯正要喝水，聞言差點嗆到，沒料到他忽然提起這件事。這算是開始翻舊賬了？

就算他要算賬，她也沒有在怕的，除了一開始有點心虛，後面她就坦然了。

「我記得跟你說過，我留了便利貼。」

沈郗冷笑一聲：「故意放在不顯眼的位置，不就是讓我看不到嗎？要真想告訴我，有時間寫便利貼，沒時間發簡訊？」

呂嘉昕噎住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

好在侍者很快將餐點端過來，緩解了凍僵的氣氛。

沈郗彷彿只是剛好想到才說出來，沒有繼續咄咄逼人，捏著勺子低頭吃東西，當前一刻的事不存在。

一整隻蟹被侍者剝好了，擺在白瓷盤裡，不用顧客親自動手。呂嘉昕拿勺子挖蟹殼裡的肉，悄悄抬眼看他。

察覺她的視線，沈郗沉聲道：「沒有下次。」

逆反心理又冒出來了，呂嘉昕嚼著鮮嫩肥美的蟹肉，梗著脖子道：「那如果還有下一次呢？」

沈郗握著勺子的手一頓，掀起眼皮，瞳孔如墨一般深沉：「你可以試試。」

試試就試試，誰怕誰。

她這次不辭而別就是想要試探他，看他會不會還跟以前一樣無動於衷，還是說他沒那麼在乎她。

結果令她非常滿意。

他為了她，從英國飛回去，還陪她看了一場偶像的生日會。要知道在此之前，沈學霸連明星生日會是什麼都不知道。

只不過她最後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還記得退房那天早上，跟前台簽單的時候，多了幾盒那什麼的消費。前台看他們的眼神都有點奇怪……

想到此，呂嘉昕臉頰微微發燙。

她咽下嘴裡的食物：「我是個成年人，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以為他聽不出來她在偷換概念？沈郗放下勺子，平靜地看著她：「第一，我沒有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前提是跟我報備。第二，我是你男朋友，有責任管你的人身安全。」

「我什麼時候……」

呂嘉昕剛要反駁，沈郗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我剛才說了你是我女朋友，你沒反對。所以，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關係，這一點你不能否認。」

你們學霸的思維邏輯都這麼縝密嗎？一句話接一句話，將她堵得死死的。

沈郗不想表現得這麼強勢，分開了太久，有很多東西需要重新磨合，應該穩一點，慢慢來。他一直都知道他們倆的性子是兩個極端，她太過衝動，做事往往不計後果，一點即燃。而他太過冷靜，很多事寧願憋在心裡說不出口。

他們在一起，總有一方要委屈一點。他是男人，理所應當包容她的小毛病。

但，她也太不讓人放心了。

呂嘉昕詞窮，默默地低頭吃東西，化悲憤為食慾，原本說要減肥的她，今天中午一個人吃了兩人份的餐點。

其實有一點她沒跟他說，她很清楚，只要一說出來，他一定會啞口無言。

當年她提了分手沒過兩天就後悔了，但那個時候他們算是在冷戰。以前也冷戰過，她沒有低過頭，都是他先低頭。

她不想失去他，想著道歉就道歉吧，好好跟他商量。如果……如果他真的很想出國留學，她也可以等他。

她想告訴他，她不想分手，那天說的都是氣話。

可當她放下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去打聽他，得到的卻是他已經出國的消息。

沈郗不辭而別了，連一句簡單的「再見」都沒有跟她說過。

那一刻，她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痛苦，怨恨，心傷……只覺得自己不可能原諒沈郗。

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沈郗。

時隔一年，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發現積壓在心底所有的怨恨不過是陣風，一吹就散了。

她恨不起來，卻也沒辦法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事實上每每回想起來都讓她心一陣抽痛。

不辭而別這一招，她是跟他學的。

——

度過了一個忙碌的周末，呂嘉昕周一進入到真正忙碌的工作狀態。

負責接待她的是上次領她面試的女人Celeste。

呂嘉昕感覺自己的氣場被這個女人碾壓得死死的。

對方個子比她高了半個頭，隨便瞥她一眼就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再加上那張不苟言笑的面癱臉，氣場無敵了。

她領著她到一個敞亮的格子間，告訴她這就是以後工作的地方。

呂嘉昕滿懷希望來到公司，以為入職第一天至少會帶她先參觀一下公司，了解在網站上查不到的內部情況，熟悉環境什麼的。誰知半個小時后，上司就指派了她一項任務。

整個上午，她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手邊堆了一沓資料，電腦界面開了無數個窗口。

擱在桌面的手機振動了一聲，她撐著頭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

沈郗：「工作能適應嗎？」

呂嘉昕才發現居然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而她還沒吃飯，抬頭一看，辦公間里除了她只剩下一個女人。

她第一天過來，大家又都挺忙，還沒時間互相認識，所以也沒有人叫她吃午飯。

呂嘉昕雙腿一蹬，帶滾輪的椅子往後滑出半米。脖子枕在椅子靠背上，她長嘆一口氣，舉起手機給沈郗發消息：「這不是我想象中的職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