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自當籌碼
她淚水直流,身體大幅度開始顫慄。吊在天頂的傻二哥見狀,口齒不清得安慰:「小妹,小妹不哭,我給你唱歌,給你唱歌……」
幼稚的兒歌,回蕩在空曠廢場四壁迴音。
薛易度耐心用盡,鬆手開溫萊站起來朝一旁陸洋說:「把傻子耳朵割下來。」
「不要!不要——!」
聞言,溫萊放聲尖叫,其中混合著傻二哥的哭喊求救,冰涼的匕首抵在耳廓,他嚇得當即尿了褲子。陸洋正要發力切下耳朵,突如其來一棍子狠狠砸在後頸,他吃痛反握匕首要回刺,見到行兇者后驚愕收手,「……黎小姐。」
聽到這句話,背對他們在點煙的薛易度身子明顯一震。黎冉揮杆驅走壓制溫家兄妹的手下,蹲下身去解她手腕麻繩,「別怕不怕……」
「誰讓你來!」
看著她自說自話救人,渾然當他空氣不免氣惱,薛易度瞪了眼跟在黎冉身後的手下,黎冉說:「你別這麼看他,是我要挾他帶我來這裡。」
溫萊察覺到之前陰森可怕的薛易度氣場有改變,立刻把黎冉當成救命稻草縮在她的懷抱里。
薛易度冷冷呵斥:「陸洋,送她回去。」
「我不走!你想幹什麼,殺了他的家裡人泄私憤嗎!」
薛易度雖然驕縱她,但在某些事上還無讓步,目光凶煞得望著躲在黎冉身後的少女,再次警告:「我再說最後一次,貨出來我就放人絕不食言,否則今天你和這個傻子都得死。」
「我不知道!」溫萊這會兒也有底氣。
薛易度閉眼深吸口氣,輕輕揮手。
黎冉還沒反應時手下非常迅速得將系著傻子的繩索解開,轉眼之間來不及去營救,嘭聲沉重人如沙包摔落在地。傻二哥連痛都來不及喊,睜著大眼嘴巴嗚嗚,一張開鮮血就溢出。黎冉不敢置信,聽到溫萊崩潰尖叫:「哥!」
那些手下趁機去抓她,溫萊發瘋似得掙扎不免被弄疼。
黎冉衝上去推那幫人,但坐在輪椅且力氣終歸沒男人大幾次都被撞退。寬闊廢場里全是兩個人的尖叫吶喊,眼見著溫萊也要遭殃,黎冉無計可施把之前的小發簪抵在脖子里,厲聲威喝:「誰敢碰她!先殺了我!」
小弟們如觸熱烙,豁然彈開。
「寵你到無法無天了是不是!」薛易度眸色一緊,森然怒視。
她其實在賭博,賭薛易度會不會真的放過溫家兄妹。她沒什麼籌碼能和他談判,唯有自己,就想當初弟弟和徐繁的事情一樣。這是個很有利的籌碼,卻也是最悲哀的賭局。
不管輸贏,賠的都是自己。薛易度大約是氣話,沒縱容場面繼續失控下去,冷冷喝道:「好,你先死!」
她的血液有片刻凝滯的錯覺。
黎冉如仇敵如戰士,堅毅異常得盯著他。爾後心橫一下,將簪尖往脖子里刺。細銳的痛覺之後,血珠冒出淌過白皙脖頸滴落衣襟,他到底不忍心駭然僵硬,語氣近乎變調:「住手!我答應你!」
「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她藉機增加條件。
有過前車之鑒薛易度不敢拿她的命開玩笑,他讓手下打120電話,救護車來的很及時,溫萊全程緊跟在黎冉的身邊一同上車趕往醫院。溫拿在手術室搶救,溫萊緊挨著黎冉坐在手術室外,目光憤怒又不敢造次得瞪著薛易度。
後者一臉冷漠,若非黎冉在必然能一把抓牢她扔下26層。
這人太陰煞,少女多與他對焦一眼都覺得周身寒冷,不覺渾身戰慄。
黎冉敏銳察覺,溫柔地去拉她手:「別擔心,你二哥會平安無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溫萊。」
溫萊。
黎冉在心裡默念幾聲,這就是狐狸的妹妹嗎?正想著感覺頭頂陰影襲來,薛易度本身就高,遮擋了大半光線。溫萊下意識往後躲,黎冉儼然像只護犢母雞,誰來都能啄他幾下:「你幹什麼!」
薛易度露出無可奈何,指了指脖子:「去處理傷口。」
「姐姐,別走!」溫萊緊拽她手,薛易度斜睨過去,冷呵:「耽誤她處理傷口感染我掐死你們兩兄妹。」
溫萊這才發現黎冉脖子里還在流血,閉嘴不再吱聲。等黎冉處理完傷口,手術室燈正好熄滅,醫生走出來告訴他們:「算是撿回一命,麻藥還沒過暫時還在昏迷中。」
聽到好消息,溫萊感謝完醫生又緊緊抱住黎冉。將溫拿送回病房,護士打完輸液離開,薛易度才慢悠悠跟進來,舊事重提:「你哥撿回一條命,是不是該感激我。」
「是你差點害死他!」
他微笑:「一碼歸一碼,我救活你二哥,我的貨你來賠。」
說罷朝外招招手,陸洋便帶人沖了進來直接把溫萊抓牢。為了避免黎冉故技重施,薛易度大步上去擒獲她,讓她無法做出危險舉動,對陸洋下命令:「把她送去夜總會,什麼時候賺夠錢什麼時候放人!」
「放開我!姐姐!姐姐救我!」溫萊絕望得亂踢亂抓,死死扒著門框哭喊。
黎冉掙扎不開,上去又被禁錮住眼睜睜看著她被抓走。廊道里都是她哭嚎,救命聲聲。醫院是薛易度名下的,高層獨棟VIP住院部,誰敢攔他。
她踢踹亂撓,尖叫要他撒手,「你卑鄙!明明說要放過他們!」
他嗡然低笑:「我幾時說過?」
黎冉赫然甩一耳光,他怔半晌,抱著的手分毫不松。黎冉紅著眼眶罵:「如果當時他自私點沒讓我下車跑,我已經炸成一灘漿糊。他臨死唯一心愿就是家人,我一定要幫他辦到!」
「你想怎麼幫,和我作對嗎!」
「呵,我怎麼敢和薛少爺作對,你高興就哄哄、對外宣稱我是你未婚妻,觸及利益就毫不猶豫把我甩出去。車底安炸彈,一開始你就不拿人命當回事!」她哭喘一聲,笑起來:「什麼未婚妻我全不記得,大概也是你誆我!你手段殘忍毫無人性,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你,更不可能是你未婚妻子!」
他的手勁猛地拽緊,眼眶同樣發紅濕潤,「我說過不是我,車底有炸彈我也不知該,應該說原本死的該是我!」
「什麼意思……」
黎冉怔住,薛易度卻不想再多說,只是鬆開她後有些疲乏得往後倒退兩步,「我會顧念他當天的所作所為,不過一事歸一事,溫家兄妹必須還債,但我不會讓她賣身,你放心。」
說完,薛易度鼓了鼓剛才被扇耳光的地方,苦笑了聲轉身離開病房。屋子裡頃刻安寧下來,黎冉望著還在昏迷中的溫拿,腦子裡開始有些混亂。
當天知道有行動的,除了她以外只有那個神秘人了。
對了,他說過同樣怨恨薛易度。
黎冉覺得毛骨悚然,離開病房后往外面透氣,去了趟洗手間洗臉冷靜。隔間里還有人在,大約不舒服正在嘔吐,聲音聽起來非常難受。黎冉正要走,透過鏡子發現隔間里推門出來人竟然是江媛。
江媛沒想到會碰到她,嚇了跳。
她強裝鎮定的走到盥洗台邊漱口洗臉,一言不發,黎冉感覺到局促和尷尬轉動輪椅要走,沒想到江媛先開口:「你怎麼在這?」
「來看朋友。」說完,看了眼江媛,「你……沒事吧?」
江媛拿紙巾擦手,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勇氣般面對著她,緊接著告訴她,「我懷孕了。」
黎冉睜大眼睛,換來江媛唇角一抹笑容:「徐繁的孩子,我打算生下來,你會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