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這樣

不計其數的鬼軍拖動著不太靈活的關節搖搖晃晃的從已經化為一派焦土的土地上以詭異的步伐走著。一派焦土的土地之上，像是來自地獄的索命厲鬼，只是看著，便是膽戰心驚。

所有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的強撐著，數不盡的鬼軍用近乎於蠻橫的方式攻擊著結界，竟然隱隱的有些支撐不住。他們都知道，若是放下手中的結界，便是死路一條……

人，在生死危機的時候，最原始的理念就是活著，出於動物本能的活著，沒有任何的理由……他們都想活著，所有人都緊繃著所有的神經，面對著未知的這些如同厲鬼一般的敵人！他們想活著啊！

「讓開……」一個低沉的聲音隱隱的從後面傳來，帶著些許的隱忍於憤怒。穿過那一層層的人山人海，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穆染紅腫著一雙桃花眼，一身青衣飄逸，卻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感覺。

「讓開！！」殤華起！天地，為之色變！！

那殤華涌動，夜色的朦朧下，那飄曳的銀穗一閃一閃的，穆染在下面伸著雙手，顫顫巍巍的寄送著自己的靈力。仰著頭，面無表情的努力的讓自己的眼淚憋回去，仰頭，淚水卻是橫穿了整個面龐。

如同混沌之境的一般，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一瞬間變得扭曲，空氣破裂，耳畔的獵風呼嘯的刮的皮膚生疼，卻是聽不見風聲。夜色變為了白晝，白晝又變為了極光。隕石四處砸落，緊接著便是山川裂變，山河倒流。

穆染似乎沒有了意識的一般，只是獃獃的，任由那殤華從自己的身上汲取著靈力，一頭青絲卻是頃刻間便是變得花白，沒了少年的朝氣。

只是那殤華卻是越來越不對勁，越來越不對勁。直到山川裂變成了裂谷，江河四散如同飄葉。四處飄散的如同怨靈般的不知名生物四處亂竄，就像是地獄的厲鬼四處索命的一般。

「穆染！！你快些停下！！！穆染！！！」北子卿飆著眼淚，心碎的一塌糊塗。一片狼藉之中躲避著血肉模糊的軀體，四處瘋狂的撕咬著靈魂的怨靈。卻是一頭栽進了血泊里。人族，龍族，萬物生靈皆是亂作一團。

好容易在一灘屍骸之中掙扎了起來，模糊著血淚模糊的雙眼顫巍巍的邁開了腳步「夫君！！夫君……」

北子卿回頭，卻是安娘護著肚子掙扎在血泊里。穆染猛地睜眼，眼裡直勾勾的穿過一片狼藉看著這裡。還真是……哈哈哈哈哈哈，痴男怨女，好一對多情的女子痴情的漢啊。哈哈哈哈哈哈，到像是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的一樣。

穆染笑的凄慘，他從來，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的無助過，一腔熱血卻是到頭來卻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早知是這般，你又何苦在混沌之境於我許的那些個什麼恩什麼願啊！！！

願如果，再來一遍，願上清鎮相識的那天，北沐軒不要再飄著霜遲花的花瓣。穆染看著著眼前的一片血紅，倒是像極了北卿許給自己的那個十里紅妝，那個轟轟烈烈的大婚，那個就在不遠處攙扶著其他姑娘的負心漢。

穆染渾渾噩噩的看著眼前的一片血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覺，直到不知何處飛來的一隻飛劍將他射到在地想要阻止穆染手中的人間煉獄，然而殤華還是源源不斷的自穆染身上汲取著靈力，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停止的意思。

身上的靈力，早就已經快要竭盡，泛著血紅的血絲。一頭白髮的穆染，獃獃的跌在一片血泊里，看著肩頭的血慢慢在青衫之上蔓延開來，再從衣角處慢慢的滴落下來。

穆染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抬眼在一片浪跡之中尋找那一個玄色的身影了，他現在，真的累了，就連呼吸，都像是一種奢侈的活動，他累了，不想再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人間再繼續逗留下去了。不如就這樣，就這樣算了吧……

穆染突然間，腦海里想起的卻不是北子卿的身影，而是那關山上的一處破三清觀的背後不遠處，那一處孤墳，一顆掛滿了紅綢的樹。一個只能伏在孤墳之上嚎啕大哭，卻又渺小如螻蟻般無力的，丟掉了一顆赤裸裸真心的人。

他累了，累的要死。來者人間一遭，到臨了，卻找不到了自己的一顆真心……呵呵呵呵……還真是蠻好笑的。穆染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這亂七八糟的人間一眼。不過丟了一顆真心，有什麼好找的。

穆染聽著耳邊呼嘯著的風聲，好似，是龍族吧。應該是沖著自己來的。哈哈哈哈哈哈，蠻好的呢。

破風而來的龍族利甲直直的取向穆染的咽喉，幾息之間，穆染眼前一黑，沒有刺痛或是解脫。只是身上，倒下了一個沉重的身體。帶著一聲悶哼和止不住的溫熱的鮮血。

穆染心猛的一頓，感受著身上的重量，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睜開眼，他不敢去看。就連顫抖著的雙手也不敢去扶一下身上的那些許的重量。

「噗，咳咳咳！！！」終於，身上的那人還是沒能忍的住，一口老血，全然噴在了穆染的脖頸處。

「北子卿你個混蛋！！！！」穆染哭著沖著身上的人喊出了這麼一句話，他知道，這紅塵里的來來往往，也終歸是他輸了。

急忙忙的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北子卿嘴角還扯的些許欠揍到死的一抹笑。穆染早都已經流不出來了眼淚，兩隻手顫顫巍巍的想要抱住北子卿，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

北子卿一個翻身，直接便跌在了旁邊，又震出了一口老血來。穆染急忙忙的爬起來，想要抱起北子卿，卻又根本無從下手，手忙腳亂的想要止住傷口到處冒著的鮮血。卻又被一頭白髮給蒙了雙眼。

「穆染，你待我何，我都知道，咳咳咳~~~」一片殷紅，散在天地間。穆染青色衣衫上開出了大片曼珠沙華，艷的刺眼。北子卿絮絮叨叨的說著，看著手忙腳亂的穆染，心疼的要死。

「你不要，不要跟我說這些啊！！！！」穆染奔潰的吼著，指縫裡流出來的溫熱卻是怎麼都止不住。手邊觴華落地，血淚，也是隨之落下。

他穆染輸了，輸的徹徹底底，就是天下覆滅，宇宙歸元，也再也不會再有一個眼前的人兒出來的啊！！！這芸芸眾生，和他穆染，早便契合在一起的靈魂。

「北卿你個混蛋！！你他媽的，是你說的還要給老子一場十里紅妝的大婚的啊！！！你個混蛋怎麼說了就不管啊！！！你給我……給我起來啊啊啊……」

「呵呵~~~咳咳咳咳咳！」穆染飆著血淚，然而懷中之人卻輕笑，卻咳出一灘血來。穆染看到又氣又笑，慌慌張張的涌著所剩不多的靈力。

「你別！！你快些別動了罷，我於你……」

「不必了！」穆染暗運靈力的手一頓。北子卿費力的吐出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穆染，努力的扯著嘴角傻笑著，肌肉卻僵硬到連一個弧度都彎不出來。

「那龍族之力如何，你我都清楚。」穆染心下一沉，那人卻哆哆嗦嗦從懷中取出一個青色銀穗，卻是穆染他不知用何方法封印了的殤華。

穆染飆著淚，只想給這個獃子來兩拳。可，他又怎麼可能捨得啊……

「我知我此生是要負你了……」北子卿輕笑，溫婉如玉，那麼乾淨。穆染快要哭瞎了的眼睛飆著眼淚，聽著北子卿在自己懷裡斷斷續續的吧啦吧啦。

「可是我沒辦法，你知道的，安娘她是最無心機的，若我不護著她，咳咳~~~」

「我知！」穆染緊緊握住了他慘白的手，和手中銀穗，穆染伏下身去，嗅著只屬於他的味道。那陣陣霜遲花香，卻染上了血腥味。

這個傻子，這種時候了還在計較這種事情。「你快些閉嘴！！我去找郎中！郎中……」穆染慌慌張張的的想要站起來。北子卿卻是捧著了穆染滴落下來的眼淚。

「我，愛，你……」

他是再也抬不起來手，再撫一撫眼前人的面龐。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沖著穆染喊著那一直藏在心底羞於啟齒的一句話，再閉眼，便是一眼萬年。也不知道這個痞子，到底聽清楚了沒啊……

穆染獃獃的看著北子卿慘白的手滑落了下去。一種奇怪的感覺，生老病死，從來都是很平常。但是這一刻，穆染的心也隨著一塊死了。他……愛我嗎？？

穆染苦笑，紅腫到幾乎看不見的眼睛哉也沒有了眼淚。穆染瘋狂的想要給北子卿輸入靈力，但是北子卿卻像是一塊石頭的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給我滾開啊！！！」不知從何處跑過來的安娘一把推開了瘋狂的注入靈力的穆染。抱著石頭的一樣的北子卿，嚎啕大哭了起來。

穆染獃獃的坐在血泊里，看著安娘，看著北子卿。看著著渾渾噩噩亂七八糟的人間……笑了。

腦海里滿滿的，卻都是關山，那破道觀後面那一顆掛滿了紅綢的樹，紅的耀眼，就和這遍地的鮮血一般。哈哈哈哈哈哈，這樣的感情，就只能這樣嗎……

哈哈哈哈哈哈，上清境這稀稀拉拉的雪，是不是，該好好的下一場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