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收個小徒弟
月光草的微光完全被陽光蓋過,縮回到石縫中,空中的雪也停了。這是寒山的早晨,在陽光的陪伴下,萬物瘋狂生長。
胐胐伸了伸懶腰,對京墨說道:「再過會兒,他們就都醒了。」
秋白無奈地看看京墨,京墨臉上滿是為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在緩緩地升高,二獸倒也不急,往日里它們都是這般度過的。
秋白見京墨遲遲未開口,想著那就自己來出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京墨難堪。
日頭越來越高了,時間不多了,秋白深思一番,鼓足勇氣站起來,整理一下衣裳,端端正正的跪在胐胐和奚囊面前,眼神堅定。
「二位前輩,秋白有一事相求。」
胐胐和奚囊一臉淡定,靜靜地看著秋白。
「二位前輩可願收麓子栩為徒?」
「……」
「……」
二獸的目光如同陽光一般靜靜地停留在二人的身上。
「實不相瞞,二位前輩應該也發現了,麓子栩並非妖族,而是人族。」秋白深呼一口氣,像是卸下了重擔。
奚囊睜大眼睛,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胐胐則依舊是那副早已知曉真相的表情。
京墨攔住秋白,向他擺擺手,示意他閉嘴,剩下的自己來,然後「嗵」的一聲跪下。
「前輩們,後面的事,融京墨來說明,麓子栩本是人族木氏的小公子木梔靈,得鹿仙麓子墨相救,才苟活下來。京墨曾受過小公子兄長木梔琴的恩惠,如今小公子孑然一身,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故望二位前輩能夠收他為徒,教他些許本事保身即可。」
胐胐朝奚囊使了個眼色,奚囊馬上意會,它告訴它不要輕舉妄動。
風吹動著胐胐的毛髮,把奚囊的思緒拉回到過去。雖然現在的它們都被世間認可為神獸,但胐胐出現的時間確確實實要早於奚囊很多百年,對於奚囊來說,胐胐才是正真的經歷過滄海桑田變遷的前輩。奚囊一直覺得自己最多是個稀有的物種罷了,只有像胐胐這樣的才能被稱為是神獸,即使它的嘴巴永遠不會承認。胐胐能夠在《山海經》中被記錄下來,它的祖先定是和第二代的神明一併存在過,擁有了這樣的血脈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神獸。
秋白跪著向前一步,向胐胐一叩首。
「前輩,您是神獸,您的本事有多大,我們都是知道的,如若您能成為麓子栩的師傅,是他三生有幸,是他祖祖輩輩修來的福分呢,是他……」
「行了行了,夠了夠了啊!」秋白越說越離譜,奚囊聽不下去便打斷了他的話。
奚囊朝著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睛不自主的飄向胐胐。
胐胐深嘆一口氣,看著遠方的太陽,眼底儘是憂傷。
神獸之所以被稱之為神獸,就是因為它們與野獸不同,它們會思考、有情感、與人族無差異甚至思想境界在人族之上。所謂能力越大,責任就越重大。它們會思考這世間的萬物是如何運轉的,會思考這世間的生與死是如何輪迴的,它們會思考這世間的情與愛是如何產生與消失的。它們會思考很多很多的東西,或許這些事物的背後本就沒什麼規律可言,但這並不會影響,因為它們的目的在於思考而不是追尋所謂的答案。
其實,有些時候胐胐也會苦惱自己族群的思維邏輯是否真的存在問題,但是換個角度再去看待這件事情,又會發現這樣的境界似乎是對的。作為神獸,它們能改變的事物能有多少,除了去思考和感受自然給予的這一切,還剩下些什麼,神明給予了它們思考的能力,為的不就是區別於其他無知的野獸。
「我該怎麼做?」胐胐在心中問著自己。
作為胐胐一族,插手不是自己族群的事情,萬一導致事情的發展失衡,給他族帶去不好的影響,自己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於公於私,這件事都是非常棘手的。
胐胐深思許久決定不給予他們幫助,準備開口時,卻又遲疑了。
麓子栩的笑容浮現在胐胐的腦海中,單純、堅強、善良且孤獨,這些是麓子栩與胐胐相處一段時見后,胐胐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氣息。一個六歲的孩子,在那個懵懂的年齡目睹了自己家破人亡,見證了一個氏族的滅亡,看見了人心最醜陋、最黑暗的樣子。即使這般,他還是保留了自己善良的本性,而非怨天憂人或仇恨世間。
「這樣的孩子,不值得去幫助嗎?」胐胐再一次向自己發問。
世人皆說得胐胐者,可以解憂。天下又有多少人得到過胐胐,又有多少人真正的解了憂愁。歸根究底,都不過是心魔在作祟罷了。
奚囊見胐胐的表情忽然開朗,心中便對他的想法有了個大概的估摸。
胐胐轉過身子,面向二人。
「人族有句話叫做『得胐胐者,可以解憂。』我不知道我的祖先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我願意為了麓子栩,去試一試。」
二人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件事的過程真沒想象中那麼困難,喜的是麓子栩日後有了個神獸師傅,定可護他一生周全。
秋白咧著嘴一笑,忽覺得臉邊的傷又開始疼了,想起一旁久久未曾開口的奚囊。
「那……前輩您呢?您願意嗎?」
奚囊愣了愣,看向胐胐,像是在徵求它的意見。
胐胐面無表情的看著奚囊,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奚囊又細細推想了一番,才緩緩開口應下了。
二人見奚囊也同意了,心中大喜,立馬俯首行禮,向二獸道謝。
此時,胐胐背光而坐,陽光圍著他身子一圈,像是綉了一圈金邊泛著金光,奚囊靜靜地盯著它。
心道:或許這就是神獸的境界。
「告訴麓子栩,今晚月出之時,我在這兒等著他來拜師。」
說罷,胐胐甩了甩尾巴,向湖的岸邊飛跳而去。
奚囊在一旁重複了一遍胐胐的話,緊跟著飛走了。
京墨與秋白相視一笑,牽手飛向湖岸邊。京墨站在一塊兒石頭上,將手一揮,湖中心的涼亭便收走了,湖面上只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留下。
二人抬頭望望天邊的雲彩,深吸一口氣。
「寒山的空氣真不錯。」秋白說。
「陽光也剛剛好。」京墨道。
二人哈哈大笑一陣后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