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趙氏想不到一向蠢笨的花滿溪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竟破了她這完美的局!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借這五兩銀子借八年?二兩銀子跟五兩銀子能比嗎?你們花家這是要賴賬了!」
「丁家大娘言重了,我們花家絕不賴賬,但我也絕對不嫁給丁二娃,這退親的銀子,我們花家一定會儘快還上的。」花滿溪一字一頓地說道。
「儘快?三年還是五年??」趙氏拔高了嗓音,用手指著花滿溪,「好啊,你個死丫頭,倒是看不出來還有這般心機!你要是拿不出銀子,就馬上嫁給二娃!」
「所以退親不是大娘的目的,讓我嫁給丁二娃才是大娘的目的?」花滿眨巴了一下眼睛,淚水汪汪地抬起眼,對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道,「各位叔伯評評理,丁秀才考了秀才,看不中我也是常事,可我不過是滾下了山崖,這丁家大娘就編排我被糟蹋了,氣勢洶洶來退親,這就算了,明知我大舅前兩月摔斷腿花光了家裡的積蓄,非要拿著這五兩銀子逼我嫁給丁二娃,當初我娘親借她二兩銀子,她拖了八年才還,我們從沒有催過一句,如今她卻不肯寬限我花家一些時日——」
花滿溪連哭帶訴,淚水漣漣,十分的委屈。大家都知道她心繫丁秀才,被趙氏這麼一逼,真是兔子都咬人了!
換了從前,滿溪只有討好趙氏的份,哪敢頂撞她?
「這,滿溪真的被糟蹋了嗎?」周圍看熱鬧的一個婦人問村長劉叔。
「不知道,我上山看到她就這樣了,在村口碰到丁家的,她說這模樣肯定被糟蹋了——」
「我看啊,是丁家想藉機將滿溪嫁給那個傻子吧,才尋了這麼一個由頭,山上哪有什麼山賊——」
周圍的議論因為花滿溪這幾句話頓時變了風向,趙氏不想她竟然會拆了自己的台,神色青白交錯,十分難看。
她識趣地退了一步,道:「死丫頭,你不要亂說!我何時不答應寬限你了!就按你說的,銀子就當借給你了,但這親事是必須退了!將庚貼還來,如果一個月後還不上銀子,那我就來要人!」
若是今日沒有退成這門親事,那書青定然會惱了自己的!
「一個月?」花大嫂神色慌亂地看著趙氏,哀求道,「能不能再寬限些,一年行不行?一個月,我們哪裡拿得出五兩銀子——」
「寬限?你們不要得寸進尺了!我們家書青馬上就要去趕考了,不能再寬限了!若是不能籌到銀子,就讓她抵債!」趙氏將手裡的庚貼扔給了花滿溪,厲聲道,「趕緊將庚貼取來!退親!」
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掙來五兩銀子了,丁家這樣的人家,打死她也不會嫁的。
花滿溪趕緊從身上掏出了丁家的信物,一個銀鐲子,遞還給丁家大娘:「丁家大娘,這鐲子還給你,舅母,快去取丁家的婚書和庚貼來吧。」
花大嫂見滿溪居然如此平靜,憂心忡忡地地回了房間,將丁家的東西取了出來還給了趙氏。
「村長,里正,這麼多人看著呢,大家作個證,一個月後,我來取銀子,若是拿不出銀子,花滿溪就嫁過去伺候二娃!」趙氏惡狠狠地威脅了一句,這才拿著信物大搖大擺地走了。
花滿溪被糟蹋了,趙氏來退親,這消息瞬間就傳遍了桃花村,花大嫂一整日眼睛都是紅的,給花滿溪塗藥膏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道:「滿溪,你真的,真的被糟蹋了嗎?」
花滿溪搖了搖頭:「沒有,我在山上挖野菜,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口鼻,將我摁暈了,然後將我推下了山——」
「這——我們花家一向老實本份,沒有跟別人結過仇!是誰要害你啊!」大舅母眉間愁雲慘淡,低聲嘆氣道,「五兩銀子,一個月,我們家裡是拿不出來,但是舅母絕對不會讓你嫁給丁二娃那個傻子的!要不,你先跟大楊成親吧?」
「舅母!大楊是我親表哥!我當她是親哥!」花滿溪一時激動,痛得撕的一聲,「銀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憂心。」
「你,你是不是還想著丁秀才?庚貼都還給他們了,這親算是退了,你日後不要再想著他了——」大舅母嘆了一聲氣,本想著那丁秀才模樣周正,學識也好,外甥女是個有福的,不想最後竟然弄成這樣——
花滿溪哪裡是惦念那個負心漢?她是看著這一貧如洗的花家,實在是犯愁。正要回答,肚子卻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我,我餓了,舅母。」花滿溪捂住肚子,有些尷尬。
想她天朝一個赫赫有名的美食家,從來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現在居然淪落到餓肚子的地步了!
「我馬上給你拿吃的。」大舅母抹了一把眼淚,這才站起來往灶房去了。不一會,她便回來了,手裡多了一個碗,端著一碗隔夜的紅薯。
花滿溪剝了皮,吃了一口,實在是咽不下去啊,她前世是個著名的美食家,吃的都是精細菜肴,這紅薯難以入口。
「舅母,我去灶房燒火,做兩個餅子吧。」花滿溪站起起來,「這紅薯都涼了,吃了肚子不好受。」
「那我給你煮碗粥吧,你這身還有傷呢。」大舅母一臉心疼地看著花滿溪。
「不礙事,你幫我燒火吧。」花滿溪前世是單親家庭,只有爸沒有媽,一直很羨慕別人有疼愛自己的母親,這個婦人雖然只是原身的舅母,可卻是真心疼愛原身的,既然她替原身活了過來,一定會好好孝順她,將花家帶出困境的。
到了灶房,她將那碗蒸好的紅薯去皮,然後用擀麵杖舂成紅薯泥,抓了一把麵粉搓揉,本想加些糖的,但是翻遍了廚房都沒有找到。
隨後,她將揉好的麵糰切成大小一樣的面劑子,再壓成餅狀,那邊大舅母的柴火已經燒得旺旺的了,花滿溪下了一些油,不敢下太多,油熱了便將餅子放到鍋里炸至兩面金黃。
撈出餅子控油,她又將鍋里的油舀起來,倒回了油盆中。
「滿溪,這個餅子你以前沒有做過——挺好吃的,紅薯居然可以做得這麼香?」大舅母有些驚異。
剛出鍋的紅薯餅外表酥脆,內里香甜軟糯,花滿溪餓極了,一連吃了三個,剩下的幾個,舅母只吃了一個,其他的都留著,看來是給小表弟花小松的。
「這是我娘寫信告訴我的。」原身的娘就在鎮子上的大戶人家做幫廚,雖然不能回家,但經常會和花滿溪通信,早前大舅腿腳還沒有傷的時候,大表哥去念過幾年書,回來教過花滿溪和表弟小松識字,但是大舅出事後,家裡沒了進項,表哥也不能再去念書了,反而跟著村裡的木匠做工,因為是個學徒,只管溫飽,沒有工錢。
「哎喲,這是吃的什麼,挺香的啊——」一道突兀的聲音插進來,打斷了花滿溪。花滿溪和大舅母都起身往門口看去,門口來了一個婦人,穿的也是一身粗布,卻比大舅母要光鮮些,根據原身的記憶,這是她的二舅母花王氏。
二舅母跟抬著她回來那個王大壯是一家的,雖然早早死了大哥,但是她那個大嫂王寡婦卻是個厲害的,是桃花村數一數二的潑婦。
「弟妹有事嗎?」大舅母知道二舅母的性子,貪圖便宜,正想將那幾個餅子藏起來,二舅母的手卻快了一步,直接拿起一隻紅薯餅塞進了嘴裡,嚼了幾下,竟是香軟可口,不由得道:「看來大嫂家裡並不是那麼窮嗎?這吃的挺好的。滿溪的定親禮湊出來了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舅母心裡氣極,卻是個不善言辭的,眼看著她又伸手去拿,急在心裡,卻又不好意思喝住她。
「二舅母說笑,大舅家裡什麼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定親禮湊不夠呢,要不二舅母借些銀子來?還有這餅是給我吃的,大舅母生怕我受了傷,不好跟我娘交代。」花滿溪話畢,將桌面上的餅子端了起來,遞給大舅母,「大舅母,我吃不了這麼多,留給小松吃吧。」
二舅母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這次卻沒有撂面色,反而笑吟吟地近了一步,將一個籃子放在了桌面上。
「這是雞蛋,給滿溪補身子的。」她上下打量了花滿溪一眼,令花滿溪心裡咯噔一聲。
這眼神,就像是在挑菜!她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雞蛋,給滿溪吃?」大舅母不可置信地看著二舅母,今兒這太陽是從西邊起來了?
二舅母訕訕地笑了笑,開口道:「這雞蛋不是我的,我家裡哪有這麼多的雞蛋?這是我嫂子的,我聽說滿溪被丁家退了親,想給我那侄子說說,大嫂要不將滿溪嫁給大壯吧?我大嫂家裡雖然不富裕,大壯年紀也大了些,可總比丁家那傻子好吧?我大嫂說了,若是你答應,丁家那五兩銀子的定親禮,她就給滿溪出了!」
花滿溪嘴角一抽,果然是沒好事!那王大壯豈止是年紀大了些,簡直是大了一輪好嗎?她這身子現在才十五歲,那王大壯都快三十的人了,況且王寡婦是出了名的潑辣蠻橫,嫁去她家豈有好日子過?
而且王大壯好吃懶做也是出了名的,整日偷雞摸狗,要不怎會快三十都沒有討到老婆?
大舅母看了看那籃子雞蛋,又瞧了瞧花滿溪,擠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多謝王家嫂子的厚愛,可是這,這個事先緩緩,等當家的回來再商量,我拿不定主意。」
二舅母見她居然沒有馬上答應,心裡也有些犯嘀咕,她家嫂子之所以肯出五兩銀子給他們還定親禮,不過是圖著花滿溪聽話,娶了回去,怎麼搓圓捏扁都行!而且她身子被糟蹋了,五兩銀子就當買個人了,什麼彩禮酒席都省了!算下來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