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元武十年,大傾攻破大越都城,同年大傾第四代君主,傾澤皇遷都燕京,結束了中原多年的分裂,統一九州。
傾澤皇立珝皇貴妃之子,即皇七子,洛霜玒為太子,其餘諸子分封為王,出宮開府建衙。
又三年,傾澤皇命白家軍統帥,白威領兵五萬,追剿大越王室遺族。
本來,那是一場很簡單的戰,所有人都志得意滿的,堅信這場戰爭很快就會結束。
她也一樣,相信父帥,相信母親,相信少帥,他們一定能為白家軍,能為大傾帶來最後的勝利。
可現實卻是,白家軍一敗塗地,兩軍僵持不下,陷入了持久戰,敵人就像遊魂一樣一直在身邊環繞。
無論他們下一步想做什麼,敵人都能預先知道,同時他們傳入朝堂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毫無音信。
姦細!這是一目了然的事,他們仔細排查了每一個士兵,甚至是軍醫、軍師等等,唯獨沒想到過一人,或者說是不敢去想。
直到後來父帥避開那個人定下埋伏之策,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最後那一場廝殺,母親的匕首狠狠地刺入父帥的胸膛。
「我是大越的荼蘼帝姬。」一句話解釋了所有的為什麼。
她看著少帥打馬上前,揮劍斬下母親的頭顱,久久不能反應,為什麼?
母親你和父帥明明一起聯手打過那麼多場勝戰,為白家贏得那麼多的榮譽,為什麼?
難道他們兄妹,您的親生骨肉,一點都不值得您留戀嗎?
那一戰敗的很慘烈,主帥倒下,軍心不穩,少帥臨時奪旗換帥,勉強借著峽谷地勢守住了玉函關。
父帥躺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年輕的少帥守在外面,或者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父親,他的胞妹。
軍醫說匕首上抹了「天仙子」,扎在心臟上,父帥又一番勉力拚殺,毒已攻心,救不了了。
不知是軍醫的話,還是父帥突然迴光返照,他一把拔出胸口的匕首,帶出來的血濺了她一身,滾燙的很快就涼透了。
那柄沾著鮮血的匕首遞到她面前,父帥的眼神很執拗,「燕兒,燕兒,青龍、龍爪!」
當她接過匕首時,父帥像放下了所有的牽挂,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看起來很累,慢慢的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小,終是閉上眼,沒了氣息。
由不得她和少帥傷心悲痛,敵軍來襲,他們只得把父帥就地掩埋,整頓人馬,他們兄妹戴孝上陣,全軍縞素。
憑著玉函關峽谷險道,硬生生將大越神將劉玥的精奇鐵騎拖住,七天七夜,素色也被血所染透。
昏天暗地,只知道不停揮劍廝殺,哪怕死也要拉上一個當墊背,一個當被子,再有兩個做床帳。
就是這樣瘋狂的念頭,浴血奮戰,等回過神時,手中的劍早已經斷了刃,腳下是屍山血海,身邊只剩下少帥以及少數的幾個人。
少帥手中的軍旗吸飽了血,濕噠噠的粘在旗杆上,往下淌著血,如果不是最後援軍趕到,或許他們就那樣隨著父母去了。
大越王室有了一席苟延殘喘之地,而他們回去才發現,根本找不到父母的遺體。
扶靈北上,負荊請罪,少帥赤著上身,背著荊條,背後一片狼藉,他就像頭受傷的孤狼,不讓人處理傷口,也不讓任何人接近,任憑它惡化化膿。
元武十三年,白家軍主帥夫人叛變,以致大越得以留存,白氏兄妹負荊請罪,以白家所有的軍功相抵。
白氏族長將白威之妻及她的子女全部逐出家族,並指天地為誓,老死不相往來。
此時,太子洛霜玒卻出面稱白氏蘇燕與他已互許終身,懇請君上高抬貴手,成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