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要將我就地誅殺嗎?
()在姬重霄再度撫過她的長發,輕輕喚她『未央』時,她也不做聲,反而順勢一縮,低頭抱住他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前,悶了好一會兒:「你真覺得我好嗎?」
姬重霄的聲音,仍是淡淡地:「甚好。」
周綰臉埋在他懷中,嘴角一扯,終是擠不出笑容來,唯有呼了一口氣:「哪裡好?難道以前的我,就不好嗎?」
姬重霄放在她頭上的手,驀然一滯,轉而摟住她的肩,低低道:「未央,事過境遷,往事不必再提了。」
周綰忽然發現,這麼久以來,自己對未央過往的認識少的可憐!只從輕悲口中探知過一二,可那一二也聊勝於無!從這些日子的種種跡象來看,未央和長妤並沒想象中的有知名度,很多人甚至不知有她們的存在!?
在他微涼的指腹,摩挲過她咬痕未愈的唇瓣時,她才受驚似的回過神來——面頰緋紅的低了頭,心中一陣不安,分明想說些什麼,竟不知如何啟齒:想來想去,被老鼠咬的事……還是太丟臉了!
卻在此時,姬重霄已將她推開——「下去吧。」
唇瓣上,還殘留著他那淡渺的觸感,周綰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怎麼一下子,又變冷淡了?
雖然不解氣氛為何會驟然轉變,可姬重霄似無意追問她唇瓣的傷口……她又不知如何啟齒,只得低頭轉移話題:「我想知道,我以前是怎樣的?」
話出口,這一刻的她,才發現自己是那麼想知道——是怎樣的養女,會讓他這樣不可一世的貴公子,一而再再而三說『事已過矣』『事過境遷』?不是姐姐長妤背叛了他嗎,還把《十地墨攻》也給偷走了?為什麼他從始至終沒提過長妤這個人,還是因為——長妤死了?
又是怎樣的養女,會讓他『亂lun』到封姬蔭妾,更置流言於不顧?
其實在周綰心裡:總覺得那夜和他發生關係,是和容貌轉變有關的——是個結!還是一個,久久不散的心結!
姬重霄低沉了聲音:「退罷。」
茫然抬頭,周綰很清楚,每當他一說出這兩個字,就是沒迴旋的餘地了!若是往日,她一定飛也似的溜了……可今天,她動也未動,只是抿緊唇,僵坐在那裡。
「是不是只有得到《十地墨攻》,你才會放我自由?」她也不知怎麼了,只覺這一晚上心裡鬱悶的不行!
姬重霄迴轉的目光沉緩,可落到她的唇瓣時,不過一會子,他唇角浮起一抹似柔似嘲的笑。
周綰這才驚覺,姬重霄今夜雖有一如既往的風華,卻少了他那素來淡淡的嘲弄——眉宇間也彷彿籠著一層淡煙,讓人摸不清明滅,看不清喜怒!
看著看著,她心越來越不安,不安到連指甲也掐入了掌心,借著這絲絲痛怵,才能勉強與他對視著!
忽有一剎那的炫目,讓她似回到了穿越伊始——
那個傳說中纏綿病榻的男人,便是這樣子將深諳的眼眸藏在長長的睫影下,心思沉諳,深如幽冥……
猶記得那夜的巫藏,伸出的手,分明有如死人般的寒涼,可臉上泛起的笑容卻幾分溫柔,幾分疏離,幾分魔魅——看得她炫目,看得她心生恍惚!
就好像,有一張無形的天網,在她頭頂無窮無盡的張開來覆蓋下來……縱使粉身碎骨,縱使備受鄙夷,她也掙不脫逃不掉!
莫名的,又似有一種灼灼欲焚的炙熱,讓她體內似有烈火在烤!這種感覺很難受,難受的讓她心緒有些躁動起來……
好不容易強壓下這詭譎的燥熱感,她勉力一笑:「君父府中,美人一日多過一日,如今冰姬也回來了,還需我這有身孕的義女來供你歡欲嗎?」
許久不曾喚過的『君父』,再度喚來,很是諷刺!
而她這話也實在是難聽,令得姬重霄的俊顏似罩上一層陰霾,扣住她的手腕的力道,足以讓她痛得落下淚來!
眼中雖蒙上一層水霧,可掛在她臉上的笑意不減,甚至愈加嫵媚仰起小臉:「如果我說,我根本沒見過《十地墨攻》,也不知道它的下落——您,是要將我就地誅殺嗎?」
為什麼要這樣問他,為什麼要將埋藏已久的想法說出來?周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更不知,怎麼一下子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了?
雖然有些懊悔,卻又有些不甘心……她眼帘緩緩闔上,竟似有一塊石頭自心上移走!
姬重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忽的用力一扯,讓她重重跌入他的懷中——周綰受驚的睜開眼,一抬頭,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瞳眸,隨即偏過臉,再度閉上眼。
雖是仰躺在他懷中,但是她渾身僵硬著,等著他雙眸迸發怒火,亦或是直接掐斷自己的脖子!
然而過了很久,預料中的『酷刑』也沒有來,反而是身子騰空而起——被他抱著,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這才驚醒過來,忙伸手揪住姬重霄的胸襟,為了尋求安全感,她最後不得不整個人依附在他的懷中——他要做什麼?要去哪裡?
當她眼角的餘光,掃視到不斷後退的樹影,更有值夜劍客們驚怔複雜的神色——她的意識,也趨於慌亂起來:姬重霄,他瘋了嗎?他這樣抱著一個姬妾,真要讓自己聲名狼藉嗎?
直到一扇房門被推開,被他放在一張榻上,周綰才明白這是哪裡——雖然光線很暗,但此處分明是他的靜室!
他抱我來靜室做什麼?難道他想把我手腳銬起來,然後狠狠的折磨一番……
腦海中,不斷有那場血色旖旎的夢境湧現出來,驚秫之下,她偷偷摸索床榻:沒有啊,好像是一張很普通的床……
「尋什麼?」
下巴被他扣住,周綰對上他如夜的目光,不禁咽下一口口水,竭力鎮定道:「你是不是要用什麼絲,什麼鏈來鎖我?」
姬重霄靜靜的凝著她,手上的力道卻略略加重,良久之後,他似藏著一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靜室太暗,除了他眸中的點點星光,周綰再看不清其他,任他將自己摟入懷中——她怔怔的,這一切都和她預料的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