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 思慮
雖早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當種種跡象真的出現時,關客還是感到了一絲沮喪。他不是聖人,做不到像雪兒那樣事事為他人著想,但也不想看著這麼大一個公司,把許許多多的人埋葬進去。
關客嘗試著努力一下,結果仍是徒勞。他不會再去嘗試了,因為得到的結果不會改變。他現在最要做的是,想方設法地從這裡逃出去。
基地里關於永生的實驗不會停止,而關客是很重要的一環。目前還不會對他怎樣,以後可就說不定了。時間一長,無論成與不成,他都會遭到毀滅性的災難。如果成功了,他會被滅口;如果不成功,赫爾梅斯就會把憤怒發泄在他的身上。
關客必須儘快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但如果單靠一個人,即使玻璃房門的大門時時都是敞開的,關客也逃不出這個實驗基地,因為基地不僅空間很大,而且防衛嚴密,恐怕他從房間里離開不到半分鐘,就會被抓回來。
偷偷溜走絕不可行,最理想的方案是,讓實驗基地內部產生一場大規模的動亂,關客才有可能趁亂逃走。
落博爾特的整個公司是否有較大的矛盾,關客不是很清楚,但這實驗基地里,衝突是一定存在的,只是下層對上層的不滿,被牢牢掩藏在大家的心裡而已。
關客只需讓這矛盾凸顯出來,最好基地能夠形成一場暴亂,越亂他就越有可能逃出去。
前些天的實習生殺師事件只是一個矛盾衝突的表象,關客因為於心不忍就挑起了一場報復,可見基地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太多,關客只需點一把火,就能把這個基地燃起來。
挑起矛盾很簡單,難處在於下層的人能夠支持多久。基地里大概有兩股防衛力量,一股是荷槍實彈的士兵,身穿重甲,頭盔,手持***,人數眾多,而且他們身上的備彈非常多,一個士兵足夠掃死十幾個人。
另一股力量也就是那些便衣異能者,關客不知道他們是否是從殺手的位置上退下來的,但一看他們的形貌神態,就知道絕不好惹。他們雖沒有穿盔甲,但恐怕一個人都比一支全副武裝的士兵難對付。
關客擔心的是,一旦衝突徹底爆發,基地里的底層人員能夠支持多久。像麥克朗的實習生那樣經過身體改造的可並不多,絕大多數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只需士兵輕輕一輪掃射,他們就會徹底倒下去。
現在赫爾梅斯還沒想到要殺他,他對這個雄心勃勃的老人還有大用,關客可以不必去故意挑起戰爭。他不想因為個人的原因,而致使無數人喪命其中。關客想,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從電腦能夠上網以後,關客也知道了時間。今天是十月十號,外面的世界早已入秋,而基地裡面並沒有什麼變化,關客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氣溫的改變。
麥克朗的訃告已經在官網的頭版頭條掛了一個星期,還沒有要撤下去的意思。這既表明了落博爾特對科學研究者的尊重,也是對各個研究學者的一種激勵。不論是從事何種領域的人,想必每天看到這條訃告,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關客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著,也許明天就會出現下一個自殺的教授。因為昨日的水果早已被吃得乾淨,今天他得空腹起床。正想邀博士一起打遊戲,就見博士已經埋頭在一張白紙中,手上握著支筆,像個大書法家一樣畫著算式。
這可能是關客見過的最奇怪的娛樂方式了,他實在想不通,那些枯燥而複雜的數學式題,對於人來說,能有什麼娛樂可言?也許博士不是一般人,他已超越了凡人的境界,成為了科學狂人,才會對算術題情有獨鍾吧。
關客搖了搖頭,獨自登上了電腦。
那邊的博士鬆了一口氣,心想又逃過一劫。等關客已經盡情在遊戲中遊玩,博士才偷偷的坐在電腦前,上了另一個小號...
關客完成了他在實驗基地里打遊戲的首次擊殺,正高興著呢,突然畫面閃了一下,所有的人物都不動了。接著遊戲窗口出現,然後自動縮進窗口欄里不見。
電腦是絕對做不到這種自動程度的,關客眯著眼睛盯著發藍的屏幕。他知道一定是外面有人進來了,不然博士不會強行關閉他這邊的遊戲。
抬頭一看,果然是那五個醫生過來了。關客立刻起身,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早上好啊,各位!吃過飯了沒?如果沒吃過我這裡還有...」
關客朝玻璃茶几上瞥了一眼,那裡確實有些東西,只不過都是香蕉皮。他摸了摸鼻子,改了口:「還是改天再請你們吃早飯吧。」
不過他的熱情顯然沒人在意,這一老四少全部板著面孔,比機器人的臉還要刻板嚴肅。
關客見沒人理他,使勁摸了摸鼻子,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自從和赫爾梅斯第二次談話過後,關客就想要和這幾個醫生拉近關係,只是每次都是他在唱獨角戲,而醫生們甚至聽都不願意聽。
不過關客沒有放棄,始終都會在見面的時候熱絡一番,儘管看起來關係改善似乎毫無希望,關客還是每天以不同的開場白和他們見面。
隔壁的博士撇了撇嘴,一個眼神望了過來,彷彿在說:都是無用功。
關客暗暗回了個白眼,也不管醫生們看沒看見,如果看見了又會怎樣想,伸出手就在背後比了個中指。
此次檢查除了例行的身體檢查,抽取血液外,那個年老的醫生還在關客的靜脈中注入了一針透明的藥劑。
關客問道:「這是什麼?」他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指望老醫生回答他。數十天的接觸,關客已經熟悉了他們的沉默。
沒想到老醫生竟然開了口,他的嗓音沙啞蒼老,透著疲憊:「遏制你的能力。一月注射一次。」說完就不再開口,無論關客再詢問什麼,老醫生都不再說了。
等到一切檢查結束,關客把他們送到門口,並叮囑他們路上小心。回來后,就見博士十分鄙夷地看著他。
關客坐回電腦前,在重新出現的黑色彈窗里打字:你那是什麼表情?
博士:鄙視你的表情。他們在這實驗基地里,難道走著走著還會掉下去?還囑咐別人路上小心,我看你自身難保呦!
關客:你懂什麼,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我套近乎可是有目的的。
博士:你那叫套近乎?我看你像是古代的太監,在向皇帝獻媚邀寵。
關客懶得和他爭辯,死胖子一個,放在外面的世界里就是四十多歲的老宅男一個,懂什麼人情世故?他翻了個白眼,叫博士把自己的遊戲打開后,直接將彈窗縮小到了窗口欄里。
隨著激昂的聲音響起,遊戲界面也出現在屏幕上,但關客並沒有立刻登入。他想著一個多星期的打招呼,套近乎並不是白用功,至少老醫生回了自己一句話,就是相當大的改變。
他可沒見過博士那邊的醫生說過話,都是幹完了活就走,絕不多逗留一秒鐘。關客想,老醫生能對他說話至少說明了一點,努力並非徒勞,他們已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
關客與他們接觸的初心是,想要挑撥一個人作為實驗基地內部矛盾爆發的開端。他想,只要這幫處於下層的醫生互相聯合起來,事先商量好給落博爾特一個大驚喜,說不定能打一個措手不及,可以為關客逃跑爭取更多的時間。
當然,這個時候挑撥離間還不到時候,關客還沒有記熟基地的內部結構,而基地對於諸神之怒的研究也才剛剛開始,關客只是想埋下一個種子。
但今天聽見了老醫生的那句話后,他又認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利用別人的犧牲來為自己逃命,即使以後逃出去,內心也會始終陷於不安中。
關客聽見了那句疲憊而蒼老的話后,才真切地感受到對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平時只是把人的特性深埋進自己也看不見的地方,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才稍微嶄露一角。
關客有些迷茫起來,但他很快又堅定信心。不管如何,他還想去海邊再曬一曬太陽。如果到了赫爾梅斯想殺他的那一天,那他會毫不猶豫的策動大家一起「造反」。
他的計劃不能因一時的心軟而改變,反正即使沒有他的策動,這實驗基地遲早有一天也會陷入動蕩中,他只不過是讓這個過程提前出現而已。
每一個大的事件背後,都是由一個個的小事情積累而引發,關客所想的「暴亂」更是如此,所以他必須好好謀劃一下如何策反。
關客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進入了遊戲中。他因為心緒並不在電腦上,所以進入戰局了也還不知道。等他意識到已經開始后,這一局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而他所操縱的人物竟還沒有死,也真是個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