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亂世人不如官家犬

林宇極這種鏢手，什麼艱苦環境沒有遇見過，有時候押一些偏遠的標，高原沙漠也都走過，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就算是不錯了，睡起來倒也是不挑地方。

惠王妃可就難受了，先不說客棧的床舒適度如何，房間里多了個陌生的男子實在是讓她極為不自在，翻來覆去硬是睡不深，窗戶投進的陽光讓她覺得總算是熬到了頭，可以離開這個悶死人的客棧透透氣了。

惠王妃翻身下床，推了推靠坐在凳子上的林宇極：「快起來，天亮了快啟程吧。」

林宇極慵懶的睜開了眼睛：「急什麼啊，昨晚多喝了兩口還有點頭重腳輕的，讓我再歇歇。」說完換了個姿勢接著睡。

惠王妃不依不饒，過一會就催促林宇極起床趕路，林宇極實在是無奈得緊，只好起來兩人匆匆洗漱完畢之後就趕路了。

兩人走出了客棧，周圍的商販有記性好些的都記得，這一男一女就是昨天畫像上的兩人，這會又出現在了這裡，男的大家都不陌生，在這附近也算是名聲顯赫，雖說是天下第一鏢手，但是也沒有什麼架子，非常隨和。

對偶爾出現打聽他消息的人也並不奇怪，可是林宇極身邊出現的這個就算帶著面紗，也還是讓人覺得一定是個美人的女子，還著實是讓附近熟悉的林宇極的人們摸不著頭腦，這傢伙除了喝酒像是對什麼都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啊，之前江湖上慕名而來的江湖俠女也不少啊，難道是現在才開竅？

一個扎著羊角辮，身上的衣服打了三四個補丁，鞋子也破了個洞，家境一看就十分貧寒，約摸著七八歲的小女孩看見林宇極后飛奔了過來，死死的抓住了林宇極的衣擺大哭了起來：「宇極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你旁邊的漂亮姐姐了？我昨天去找你，都聽鏢局的其他哥哥們說了，說你要去結婚生子了，我跟我娘親說了，等我長大了就一定要嫁給宇極哥哥，我不準宇極哥哥走。」

林宇極揉著小姑娘的腦袋，無奈的笑道：「聽他們胡扯呢，你好好照看著你娘，等你長大了再說，宇極哥哥就出趟遠門，到時候回來了給你帶些異鄉的新鮮玩意。」

小孩子倒也是好哄，林宇極隨便幾句就讓小孩子開心的跑回家了，只是走之前還不忘回頭對著惠王妃做了個鬼臉「我長大了一定比你還要漂亮！」

惠王妃被可愛的小女孩逗得哭笑不得，讓她本就認生的性子，和對環境不適的忐忑焦慮感稍微緩和了一些，竟主動打趣道：「看不出我們的天下第一鏢手眼光還挺長遠啊，這小女孩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林宇極走在前面回頭瞥了一眼惠王妃：「他爹之前也是我們鏢局的鏢手，有一次遇上劫鏢的就沒有再回來了，剩下沒了頂樑柱的孤兒寡母在這小縣城裡，雖說鏢局的兄弟們關係都還不錯，偶爾接濟一下她們母女，但久病床前無孝子，兄弟們大部分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室，這拿命賺錢的勾當雖說不至於讓兄弟們餓著，但是人總是吃不飽的，慢慢的也就只有我這個沒什麼追求，只要酒錢夠了就行的散漫傢伙會照看一下他們家了，你昨天的吃得無比嫌棄的吃食點心，在有些人家裡也許過年都吃不上一回，能不餓著肚子就能露出笑容，也不求王妃這樣身份顯赫的人能夠理解，畢竟你一個人的命可就比我們整個城的人命都值錢。」

惠王妃聽完之後神情複雜，可是又不甘心自己被這樣譏諷：「可是這又不能怪我，說話陰陽怪氣的幹嘛，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我哪敢教訓你啊，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亂世窮人不如官家犬，雖說我並不在意錢權富貴，就是抱怨一下看不過眼的事罷了，沒別的意思，世道亂就讓他亂了，我只相信手中的刀夠快就夠了。」林宇極笑得意味深長邊走邊說道。

一路上不時有人跟林宇極打招呼，林宇極象徵性的回應，雖然說看起來有些弔兒郎當的樣子，但是給人一種不做作的親切感。

兩人走到了城門邊的馬廄，這座小城裡有馬的人不多，馬廄里的馬除了城裡唯一的酒館老闆之外，也就衙役有兩匹，剩下的都是林江鏢局的。

倒也不是說朝廷有多麼窮，實在是小城安逸和諧得不需要衙役也完全沒有問題，衙門前都已經長了蜘蛛網的鼓槌和大鼓就說明了衙門的形同虛設，城裡可是有著一人獨斬十三盜的林宇極和林江鏢局呢，小一點的不法之徒不敢來，大一些的江洋大盜又對小城看不上。

馬廄由一名瘸腿老者看守，大家都叫他李伯，之前也是林江鏢局的鏢手，出鏢負傷之後就被分到了這裡看管馬廄，這會正在給食槽裡面添草。

林宇極招呼道：「李伯，我來取我的馬。」

李伯轉過頭看見林宇極之後開心的瘸著腿迎接了上來：「捨得出鏢了？你的馬我都是喂的最好的青草呢，哈哈哈」

林宇極在馬廄前的桌子上拿起了個杯子，將自己酒囊裡面的酒倒了一杯放在桌上：「喝一杯就夠了，慢些喝，等下喝醉了馬跑了你可追不上。」

李伯笑得像個孩子，臉上的皺紋都擠了出來，迫不及待得拿起杯子細細的嘬了一口，神情陶醉：「嗯~真香，宇極你這次什麼時候回來啊？到時候叫小張幫忙看一天馬，我們兩個好好喝一次，我天天跟馬打交道無聊的緊。」

林宇極從馬廄裡面牽出了自己的馬，回應道：「好嘞，到時候李伯你別太早就醉倒了，實在是沒意思。」

打趣了一會林宇極便牽著馬來到了在城門口，惠王妃嫌棄馬廄的味道重硬是要在這裡等。

林宇極翻身上馬，伸出了手：「上來啊，一千多里路去鎮西王府，你不會是準備走著去吧？」

惠王妃瞪著眼睛不敢置信的說道：「沒有馬車就算了，還要兩人同乘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