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番外1：我只屬於你

592年，命運之月。

數月前發生在帝都的襲擊事件雖說來得快，去得也快，卻仍叫人心有餘悸。

不少人的噩夢還停在被火球席捲的天空，都以為豐收祭典不會如期舉行時，一切卻照例進行。

國王的車馬，簇擁的貴族，漫長的遊行隊伍從城門到王宮，平穩而盛大，平常至極……卻又與往年不太一樣。

出現在那位小殿下身邊的貴族有些不一樣。

但這顯然不在平民考慮的範疇內。

他們只在意到豐收祭典如期舉行，以及……關閉了數月的聖殿也重新開啟。

莊嚴的聖殿一如往昔，只是身著白袍的祭司似乎少了許多。

也鮮少有人知道，聖殿後那座墓地里多了無數墓碑。

……一切，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那一次襲擊像拋入河中的石子，也如行進馬車所遇的一遭顛簸，過去了，便過去了。

……

……

帝都的平民們漸漸穩定下來，貴族圈卻非如此。

兩大伯爵家族出了問題，「凱特人」襲擊帝都，黑法術師現身議會廳……

人們焦頭爛額之時，謝羅姆宮這個定時炸彈又被打開了。

貴族們心想這次玩完，卻不料傳言已經死了的亞爾林回到了帝都。

他向貴族們說明了前因後果，才稍稍穩定了局勢。

數個月後，等他們徹底回過神，麻煩並不見得已經結束。

……順帶一提，海德家的舊宅，亦是威爾森家的舊宅，搬入了新的主人。

據傳，這座宅子的新主人，姓波立維。

……

午後，漆黑的馬車停在重建后的白石公館外。

棕發的少女踩著踏板走下來，看向黑色欄杆后被陽光曬得暖融的建築，有些蒼白的臉上肅意才消退了一分，如冰雪初融。

卡蕾·雷特。

理論上，雷特家族在先前的事情中顏面盡失，地位不復當初。

可卡蕾「揭發」自己家族的作為讓人印象深刻，此時在確認查亞斯·雷特已死的情況下繼任雷特伯爵的位置，身份就變得微妙起來。

但回過頭看，雖說雷特家族失勢，幾十年下來的根基已然很深，加之王國一時間沒有能取代他們的存在，她所領導的家族，幾個月下來竟也有越來越穩固的趨勢。

卡蕾下了馬車，跟著僕人進了公館，上了二樓。

剛踏進走廊，她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草藥味道，不禁輕蹙眉：「這個……」

但話旋即停住，沒說下去。

一念間，便到了門口。

雪白的木門，只其上的花紋和樣式就能體現房子主人的品味……

剛推開門，裡頭響起一道清晰的聲音——

「草……你媽的，為什麼？！」

卡蕾：「……」

她深吸了一口氣，端著樣子慢慢將門往外推，可最終沒忍住，還差幾厘米的時候猛地給合上。

莉莉安在打新的小遊戲。

她最近找到了新大陸，發現小類書上的小遊戲都好玩得一批。

於是，這段時間，她甩鍋十連，自己美其名曰身份不合適，找地方「養傷」，把亞爾林、特洛奧甚至馬戎都拽到了第一線上。

卡蕾走過來，看她跪坐在沙發上捏著本書也不知道在自嗨什麼，頓覺她甩鍋也沒什麼不好的。

就這樣的人出謀劃策……這王國不完也得完。

……可看著真的讓人不爽。

莉莉安當時雖然倒在了謝羅姆宮裡，可身上連個擦傷都沒有，自己這剛和黑霧對抗完都比她慘個十倍。

而她在議會和蠢蠢欲動的貴族拉鋸，莉莉安呢？

卡蕾也想說，你媽的，為什麼。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走到那邊兒，也不客套，直接在莉莉安對面坐下。

「誒你什麼時候來的。」莉莉安抬起一張臉，眼睛一眨，「怎麼沒聲兒啊你是卡蕾還是羅克珊啊？」

聽她口氣裡帶著絲懵懂，卡蕾氣得白眼直翻：「你最近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嗎。」

莉莉安哎呀了聲，合上書往旁邊一放，人往沙發上靠。

卡蕾沒好氣地看向她。

對面的少女窩在沙發裡頭，人跟沒骨頭似的癱著。那頭金髮又長了不少，鬆鬆散散地披散在雪白的肩頭上，漂亮的臉上像蒙了層光。

湛藍的眸子含笑，與卡蕾對視時，顧盼生輝。

卡蕾莫名看得心頭一跳，又輕咳了一聲，才道：「最近的話……」

「你們不是處理得很好么。」莉莉安緩聲打斷她，「有破事找我也沒用啊。」

卡蕾：「……」

你到底是不想處理，還是純粹看不起這些破事？

「我因為國王的事情而來。特洛奧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議會可能會在他快成年的時候發難，如果有人心懷不軌，揭露他其實不是汀恩家族的人，會很麻煩。」卡蕾揉了揉眉心，乾脆將那些有的沒的話砍了個七七八八，「我想問……」

「可特洛奧不幹就沒人干咯，」莉莉安淡淡，「汀恩家族的人都死絕了嘛。」

卡蕾：「……」

卡蕾：「？」

莉莉安稍稍坐直，臉不紅心不跳。

「我已經儘力將家族的勢力縮小到可控的範圍內……加之情況微妙，像以前那樣控制貴族是不可能的。」卡蕾越發頭痛，揉了揉眉心，「哪怕有亞爾林的幫助，也很難說服所有人將他視作真正的國王……」

因為莉莉安控制得當，王國的貴族領土幾乎沒有受到衝擊，他們的物質損失遠沒有精神損失來得大。

他們已經知道特洛奧並不是汀恩家族的人，不管出於傳統還是私利，總有人要站出來搞事情。

莉莉安恍然地哦了長長一聲。

卡蕾鬆了口氣，慶幸她的智商沒真的被慣成負數。

結果她下一秒道：「關我什麼事？」

「……」

卡蕾覺得，她以前對莉莉安產生的星點的想念都是假的。

和這個女人呆久了她會短壽，一定會。

也不知道是氣餒，還是放棄自我了，直接道：「亞修呢？」

這是要直奔主題了。

亞修是現今王國內，在血緣上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繼位的人。也是如今平息隱患的最便捷方式。

要說他們是怎麼知道亞修有汀恩家族血統這個事情，還是馬戎害的。

就在莉莉安和亞修昏迷，被送往治療后，他們去清掃科特家族，還真的將亞修的某些記錄給找到了。

莉莉安眼皮一掀：「出去了一會兒，不過也該回來了。」

卡蕾本來還有點好奇她這哪來的自信，誰知道莉莉安也很自覺，接了一句：「他離開我半個小時都不行。」

卡蕾：「……」告辭。

秀個屁你秀。

對於亞修會不會繼位這件事，最大的困難……在莉莉安身上。

亞修昏迷蘇醒后，不管是亞爾林還是卡蕾，都以穩定王國為第一目標，那時他們就嘗試和亞修接觸了解了。

可他避而不談，理由最開始是養傷，後來說是忙。

忙什麼……忙著把他的姑娘寵成個三等殘廢：)

莉莉安這話還沒說了有多久，門已經被輕輕推開了。

身姿挺拔的少年出現在門口，見到卡蕾時並沒有太多意外，輕聲朝她打了一聲招呼。

卡蕾應了一聲。

亞修進來時還推著銀色的手推餐車。

他安靜地走過來，修長的手指搭在茶壺的手柄上，輕捏著倒了一杯茶，紅風葉草茶的香味頓時在房間里飄逸。

少年的睫毛纖長，微微俯身時，沾上了一點瑣碎的陽光，處處透著股歲月靜好的淡然。

莉莉安也沒看他人，起身就從盤子上捏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

「慢點。」亞修鬆了捏著茶的手，讓其飄在半空，人靠過去，指尖抹掉她沾著糕點的唇角。

莉莉安沒說話，任由著他的指尖動作，最後才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

少年的視線沒離開過她身上一刻，見此也是緩慢地勾出一個柔和的笑。

卡蕾一聲不敢吱，覺得自己渾身發光。

這兩人……

膠著在一起，壓根沒法分開的氣氛，根本沒有人可以插足。

想了想，她還是輕咳了一聲，欲意掙扎：「那個……」

亞修斂了斂表情，溫和地詢問了一句：「卡蕾小姐要喝茶么。」

卡蕾：「……」

「都行。」

看另一杯茶落在面前，卡蕾突然覺得有點兒頭痛，可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句：「那個……前段時間議會想討論國王的事情，如果你有什麼意向的話……」

「這種事情……由小姐決定。」亞修面色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

好的，今天出現了第三個理由，「小姐說了算」。

卡蕾只得轉向莉莉安。

莉莉安淡定地抿了口茶。

其實這話題剛才已經談過了，卡蕾不會從她這得到滿意的答覆。

但莉莉安也知道她固執，就不擔心這事兒在亞修面前在說一次。

沉默了片刻，卡蕾終於開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莉莉安一口茶噴了出來。

她這口是真的夠嗆，咳得完全停不下來，卡蕾也算大仇已報，裝模作樣地問了聲有沒有事啊，說要幫她想想辦法，結果就跑了。

跑了。

了。

莉莉安氣結，覺得這小丫頭片子是真的學壞了。

少年在身側坐下，輕拍著少女的背，一下下替她緩著。

最後等她緩過神，乾脆將人抱進懷裡，下巴輕蹭著她的腦袋，摟著腰的手越收越緊。

「你怎麼想。」又是片刻，莉莉安嗅著他身上的金燈花香和絲縷沒散乾淨的草藥氣息，輕攥著他的衣角，仰起頭問。

亞修垂下頭，碰了碰她的嘴角：「沒什麼想法。」

說這話時，他淺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莉莉安垂眸和他對視，僅一會便感覺到摩挲著腰間的力道，還沒回過神，他又不緊不慢地低下頭，吻在她眼角。

他的傷很重，差一點就可以跟世界說再見。

因此也昏迷了好幾天，那幾天，從莉莉安醒來后，她除了給其他人必要的交代，幾乎與他寸步不離，眼也沒怎麼合過。

因此等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小姑娘眼角發紅，黑眼圈很重的憔悴模樣。

大概也是那時起，他沒事就喜歡吻一下她的眼角。

不過幾個月下來，幾乎沒有能讓她再心力憔悴的事情。

「汀恩王國需要汀恩家族……」亞修吻過她的眼角鼻尖，在唇瓣前停了停，才啞聲將發燙的話語印下，「可我只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