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夢魘
白芍知道,相對於菡萏玲瓏的性格,荷香性格偏直了一些,所以自己才選擇問了她。
如今一見她臉上的為難之色,白芍頓時心底一個咯噔,不好的預感浮現了上來,「這什麼這,有話直說。」
「娘娘,陛下是在乾元宮忙碌了一晚上。」菡萏瞧見了白芍臉上的不對勁,連忙走了過來,不著痕迹的往後推了荷香一把,隨後笑容滿面的安慰白芍,「陛下應當是累了,最近國事繁忙,陛下一直都歇在乾元宮的呢。」
「是么?」白芍狐疑的望著她,「菡萏,你可知道,在宮中,撒謊是要掌嘴的。」
一句話嚇得菡萏臉上微變,忙不迭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白芍見狀,心底不安的感覺愈發濃厚,為了讓這兩個丫鬟說實話,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厲聲喝道,「現如今,你們也敢瞞著我了么?到底誰才是你們的主子?難道當初哥哥把你們給我時說的不夠清楚么?」
「主子……」荷香和菡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快人快語的荷香抬頭看了兩眼白芍的臉色,終是忍不住了,決定如實稟告,「娘娘,陛下昨日是在……是在秀和宮裡歇了,伺候的太監親眼看見的,敬事房也記錄了……」
「秀和宮……」白芍的臉色一瞬間慘白了下來,「他昨日才說過,讓我信他,結果晚上就歇在了秀和宮,秀和宮……郝如霜,秀婕妤?好一個信他,好一個秀婕妤。想當初,尚書夫人親自求到了我的跟前,我不軟不硬的駁了回去,結果轉瞬間他就封了郝家的女兒做婕妤,好……很好……燕殊,你很好……」
聽到白芍叫陛下的名諱,菡萏和荷香都嚇得變了臉,連忙呵斥宮殿里的小宮女離去。
「呵……」白芍冷笑著,扔掉手中的木箸,飯也不吃了,就這麼搖搖晃晃的進了內殿,一頭栽在了床上。
「娘娘……娘娘……」菡萏荷香連忙起身勸她。
一個說,「莫要如此難過啊,只要陛下的心還在娘娘的身上,這才是關鍵啊。」
另一個說,「娘娘要是瞧著秀婕妤不順眼,以娘娘的身份,怎麼都可以折騰回來的,現在陛下的心是在娘娘身上的啊,你們才是正經的元配啊。」
白芍睜大眼睛,很想回這兩個姑娘: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
他被玷污了,他髒了!
這讓白芍怎麼能再跟他在一起,這讓白芍怎麼能再安心的依戀他,眷戀他,愛他,抱著他,吻他,喚他阿殊。
怎麼能!
怎麼還能啊!
你們懂什麼!
可白芍不能說這些話,也不能吼,阮氏的話適時的在耳邊響起,她忽然記起,自己不僅僅是白芍,自己還是顧挽卿,身後還有一個顧家,還有一個鎮國公府。
「哈……」她張著嘴,睜大眼睛,無神的望著華麗的床幔,偶爾溢出一絲冷笑,但更多的卻是絕望。
那種被蒼涼包圍了的人,心頭滿滿的都是冰涼,好像對這個世界失去了生的希望。
菡萏與荷香被這個樣子的白芍嚇了一跳,連忙推搡她,喚她,哭著求她醒過來。
可白芍還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樣子,一動不動的。
最後菡萏大著膽子讓人通知了阮氏。
因為鎮國公府與皇宮離的很近,所以不過小半個時辰,阮氏就匆匆的過來了。
「夫人……」兩個丫鬟全都紅著眼睛,哽咽的同阮氏稟報,「娘娘自從知道了陛下昨夜在秀和宮過的夜,就一直這樣躺著,叫也叫不醒,奴婢實在是沒了法子,才將夫人叫來的。」
「卿卿!」阮氏原本以為白芍不過是賭了氣而已,如今做到跟前才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撲到了床上,攬著白芍的肩膀,兩隻眼睛立馬就紅了,「卿卿,你這是怎麼了……你醒一醒啊,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唬娘啊。」
白芍其實是聽到了阮氏的聲音的,只可惜她好像被魘住了,怎麼都醒不過來,也閉不上眼,儘管眼球已經難受的自動流起了眼淚,可她就是動彈不得。
「卿卿,你別嚇唬娘……你要是心底不樂意,娘帶你回鎮國公府去,有你外祖在,誰也強迫不得你,這皇後娘娘,你愛做便做,不做便罷了,你可別嚇唬娘,你醒一醒啊……卿卿,你醒來啊……」阮氏嗚咽著,一滴淚落到了白芍的眼瞼上。
帶著溫度的小水滴,刺激了白芍的肌膚,她忽然發現自己可以眨眼睛了。
緊接著,嘴也可以閉上了,一直梗著的脖子,也柔軟了下來。
終於從夢魘中走了出來……
白芍長舒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就蜷縮進了阮氏的懷裡。
「娘……」她軟軟的喊道,「我沒事,你莫要哭,我真的沒事……」
「還說呢,你剛才嚇死娘了,還說沒事,哪裡沒事!」阮氏又哭又笑,一巴掌就拍在了白芍的屁股上。
等拍完,她才想起女兒已經嫁人了,頓時嘆了口氣,輕輕地給她揉了揉那被拍的地方。
「娘,我真的沒事。」白芍為了表明自己沒事,想咧嘴對阮氏笑笑。
可是等揚起嘴角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真正的笑起來。
「你別笑了。」阮氏心底難受,「你努力想笑的樣子,比你哭起來還讓娘心疼,卿卿,別笑了……」
白芍抽了抽嘴角,一臉尷尬的道,「娘,其實我挺好的……」
阮氏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她,片刻后,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一咬牙,拉起白芍的手就要往外走,「卿卿,你既然不喜歡這個地方,娘帶你離開,鎮國公府別的用沒有,留你一個女兒家卻還是可以的。你放心,娘一定讓你外祖護著你,無論誰都不能逼你!」
這一番話說的白芍感動的酸了鼻子,只是她並沒有隨著阮氏離去,反而拉住了阮氏的手腕,柔聲道,「娘,別這樣,其實我在這裡挺好的,御膳房做的菜很好吃,一頓早膳比得上我平時一天吃的還要豐富,真的挺好的……」
雖說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到難過和不適,可白芍不能任性的就這樣一走了之。
有些時候,人成熟的標誌就是開始為別人顧慮了起來。
比如顧家,比如顧青帆,比如鎮國公府,比如外祖。
「你別難為自己……」之前勸白芍抓緊燕殊的是阮氏,如今勸白芍放心離去的也是阮氏,「娘想過了,之前一直勸你大度,只要抓緊陛下的心就好,可反過來以己度人,娘要是你,未必有那麼大的胸懷,看著夫君與其他人親密恩愛。既如此,娘親有什麼資格讓你為了顧家和鎮國公府一輩子難過呢?卿卿,娘不怕陛下降罪,娘只要你幸福!」
「娘,我真的挺好的。」這回,輪到白芍正色了,「你相信我,我會好好的在宮裡……待著的。」
說著,怕阮氏以為她故作堅強,白芍又笑了笑道,「娘,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心底……還是不相信他這樣對我的。」
「傻孩子……」阮氏嘆了口氣,輕輕撫著白芍的頭,柔聲道,「既然你是因為愛他才留在宮裡的,那娘也不勉強你離去,只是若是有一天,你真的不愛了,傷透了,想離去了,一定要跟娘說,娘拼了命也會帶你走的。」
「好,娘……」白芍摟著阮氏的腰身,不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如果有那麼一天……」
她會走的。
那天,阮氏和白芍一起談了很久的心。
為了不讓白芍在宮裡吃虧,阮氏教了她許多心得。
那個時候白芍才知道,原來自家看起來柔柔弱弱如病西施一般的娘親,其實性格聰明又狡黠,不僅在生意上十分有天賦,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面,頗有心計又有手腕,更是連連囑咐了白芍不要怕事兒,顧家和鎮國公府,是她永遠的後盾!
到最後,是白芍瞧著阮氏身子不妥帖,連忙使了人將她送回鎮國公府,阮氏這才肯離去的。
白芍一直將阮氏送到了皇宮的三道門處,眼瞅著軟轎漸漸消失,這才扭了身,要回坤寧宮去。
結果好死不死的,遇到了郝如霜,也就是那個住在秀和宮的秀婕妤。,更優質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