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死

「這就是我那可憐的姐姐留下的孩子，放眼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像我們姝兒一般貌美的京家女子了。」大夫人虛心假意地笑著說。我配合著大夫人朝著張亭釧微微一笑。

「趙老前輩的孫女自然是我高攀了。紈姝姑娘宛若出水芙蓉，亭釧一介書生，又哪裡配得上？」聲音溫和，像極了我常聽的落雨聲。

「哈哈哈，那這事便這樣定下了，四丫頭，你有什麼話要說么？」祖父這是在問我。

「全憑祖父做主。」我低著頭羞澀地笑著說。

......

「小姐，那張公子長得可真是......真是......」小梨扶著我回西院的路上不停地在講張亭釧。

「平時讓你多讀點書，不聽，現在好了罷，連個詞兒都想不出來。」我打笑小梨。

「小姐莫要笑我，反正我就覺得這張公子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小梨一臉花痴。

「那你可要說清楚了，你昨天還在跟我說三姑爺青溪公子好看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掉下來的變成的，今天這張公子和何公子，你喜歡哪個？」我繼續打逗這個傻丫頭。

「我喜歡......哪個......這......哈！小姐，你又取笑我！」

我趁著小梨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跑走了，她在後面笑嘻嘻地追著我。我和她嬉鬧著，沒注意從一旁走過來的大姐姐和二姐姐。

「站住！堂堂四小姐和丫鬟成天打打鬧鬧成什麼樣子，怎麼？還是說以為自己說了夫婿，便有人做了你靠山？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大姐姐這是明著找茬。

「給大姐姐二姐姐請安，妹妹不敢頂撞姐姐。妹妹給姐姐賠罪。」我低著頭拉著身後的小梨跟她賠罪。

「大姐姐，算了罷！不過還是個小孩子，心性不成熟。」二姐姐在一旁為我說話。

「哼，小孩子就該搶姐姐的男人么！不要臉的狐媚子！跟她母親那狐狸精一模一樣！」她這是又想幹什麼！

我皺起了眉。

「姐姐，韓二公子的事跟我的確沒有關係，你何必如此譏諷我？」我盡量平靜地說。

二姐姐走過來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再多說。

「呦？這可真是有本事了呢，這才說好親事，我這當姐姐的竟是連說都不能說了么！想搶了我的夫君，又抽身而去，這天下可沒有這麼好的事呢？」大姐姐滿眼譏諷。

「大姐姐，我跟韓二公子一清二白，你怎麼就揪著這點把柄不放呢？」我故意激怒她，不就是找不痛快？

「啪！」果然，大姐姐按捺不住了，給了我一巴掌。

「大姐姐，何必動怒，姝妹妹不過是胡言亂語頂撞了姐姐，沒必要太計較。」二姐姐在一旁幫腔。

「怎麼，你也要來教訓我？趙紈婧，你可別忘了，你哥哥的前程握在誰手裡？要我提醒你么？」大姐姐這是已經開始將火氣發在了二姐姐頭上。

「大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隨意污衊我家小姐，你......」完了，這傻小梨！

「珊瑚，拉她下去，打二十大板。」大姐姐頤使氣指地指揮人將小梨拉了出去。

「還有什麼話可說，小狐媚子，你以為你輕易地擺脫了程千戶那個大魔頭，日子就好過了么！母親可是找了城東偏房那家的女兒代替你嫁給那個魔頭，他們一家人現在恨毒了你！恨不得殺了你呢。」大姐姐鄙夷地望著我。

怪不得，怪不得，我說怎麼會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原來是找人替了我，城東偏房說的就是我祖父的一個妾室生的一個兒子，那妾室也早就去了，我那吃人的祖母便找了借口將人趕了出去，還美曰其名地說什麼分家。

呵，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渣滓！

那邊的確是有個待嫁的姑娘，但也不過才十五歲，還比我小了兩歲。我是見過的，竟將她說給了程千戶。

「那丫頭叫什麼趙紈芸，唉，才十五歲就要代你去嫁給那個大魔頭了！真是可憐，不如你去跟祖母說一說，你去換她，那程千戶床上功夫可真是要人命，那丫頭受不了，你倒是未必呀，呵呵呵......」大姐姐這個樣子讓我噁心極了。

「那丫頭有個潑婦母親，前年因為我父親不給他兒子謀個官職，竟是鬧了一場撒潑好戲，你毀了她女兒前程她怎麼會放過你？哦，你還不知道，我母親特意跟她說是你提出來要那丫頭換給程千戶的，這可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呢。」

噁心。

「大姐姐跟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我的東西，你永遠都染指不得，想都別想。懂了么？」她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我恨不得將口水吐在她臉上。

「二妹妹，快趕緊跟我一起去給祖母請安罷！」說完便要走。

「大姐姐，那韓臨可是個有名的風流浪子，姐姐不怕他辜負你么？」我覺得我還是要提醒她一句。

「啪！」她回頭又給了我一巴掌，還是左臉，真疼吶。

「噁心東西，我的事用你操心么？嗯？再多說一句，便將你舌頭砍了算了。我們走。」說完她就走了，我看她那身影，也是悲涼的模樣。

我回到屋裡時，婆子們告訴我小梨已經在下人屋裡躺著了。我去看她，剛一進屋，我簡直驚呆了。

什麼下人屋，不過是個雜物間！亂七八糟的東西堆了半間屋子，小梨的床和衣物逼仄地在角落裡放著。小梨昏迷不醒地趴在床上。

「這......來人。」我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幾個婆子進來了，畏畏縮縮地低著頭。

「這什麼下人房！你們不知道她住著這樣的屋子么！究竟是我們趙府窮到這種地步還是你們背著我欺負人？」我真是恨極了！

「啟稟......小......小姐，這是大夫人安排的！我們不敢不從啊！小姐啊，我們也不敢啊！」她們齊齊地跪下，哭著喊著。

我站在門口，覺得心口疼得不得了。那一瞬間，我恨死了大夫人，恨死了所有那些想著法要置我於死地的人。她們一步一步地想把我逼死。

「下去吧。」我覺得我的心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