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瀾凨城主

直徑的青石小道不算短，三個人腳法很快，沒多大工夫使到了盡頭來到主城府前，兩扇金碧輝煌的巨大鐵門在悶雷般隆隆聲中緩緩打開。

霄雲抬眼便看見遠處有一座正對著城門的宏偉宮殿，飛檐流瓦，狼牙高琢，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進入城門再看，府內比內城小了不少，同樣的石板路直通大殿，一路兩旁十女以外卻都是一重重的殿宇，氣象雖不及帝都大內，但確也稱得上萬瓦鱗次，樓台千百、雕欄玉砌。

霄雲不禁點頭嘆道：「果真不虛此行，開了眼界了，福氣也比外頭那些人大多了，現在我相信「瀾凨城」不是龍潭虎穴，而是人間仙境，以往到「瀾凨城」來的人不是回不去，而是不願回去。」

走在前面的白衣女子道：「大殿已在眼前，尊駕請肅靜。」

霄雲點點頭，沒再說話，神色略顯激動和不安。

轉眼工夫已行近大殿，只見大殿內輝煌燈光外射，石階高有百級，人在階下無法看見大殿內的情景。

前行的白衣女子回過身，肅然道：「尊駕請稍候。」

說完，她便回過身去飛步登階，很快地登上階頂不見。

過了片刻之後，那白衣女子出現在高高的石階頂，揚聲發話說道：「城主傳諭，來人進殿朝見。」

只聽身後的白衣男子指示道：「尊駕請上去吧！」

霄雲邁步登了上去。走完百級石階，眼前光亮奪目，這當兒可以看見大殿里的構景了，只見殿外兩旁各站著十名佩劍的白衣人，個個手撫劍柄，筆直肅立。

殿內最里另外有十幾級石階，階下兩旁又是有十名佩劍的白衣人，階上兩旁呈雁翅般排列著十幾二十名頭戴銀冠的白衣人，個個白袍玉帶，手捧牙笏，最上頭一張蟠龍巨椅，椅上坐著一部身材頎長、頭戴金冠的白衣人，白袍上綉著五爪翔龍，腰間也系著一條玉帶，巨椅兩旁是兩名巨靈般白衣人，各捧一尊閃閃發亮的銅人，巨椅后則是四名手持巨大雪白鵝毛扇的白衣女子。

殿里的人不下四、五十個，但卻個個靜肅，鴉雀無聲，四、五十個人連同蟠龍椅上那金冠白衣人在內，臉上都戴著銀色面具，只留兩眼在外，個個目光銳利，眼神十足，分明都是內外雙修的一流高手。

尤其是皇座上的金冠白衣人，一雙目光更像兩道冷電，幾令人不敢仰視。

霄雲深吸一口氣，泰然安詳，洒脫異常地走了進去，而且是直逼玉階之下，微一欠身，朗聲說道：「晚輩…」

霄雲剛兩字「晚輩」出口，玉階上忽然傳下一個蒼勁話聲，沉聲喝道：「凡朝見我「瀾凨城」城主者，均須行三跪九叩之禮，還不快快下跪！」

霄雲神色不變，抬眼上看，淡然一笑道：「方才哪位說話？」

只聽右邊外一名銀冠白衣人道：「老夫。」

霄雲道：「閣下在「瀾凨城」位居何職？」

銀冠白衣人道：「老夫乃城主駕前「四大護法」之一。」

霄雲「唔」地一聲，今天在城內以一道內力震退華山派和玄真派兩位長老的，應該就是這瀾凨城的護法了，功力倒是頂深厚的。道：「原來是位大護法，失敬，閣下可知道，我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貴賓？」

銀冠白衣人冷笑道：「不管你是什麼人，凡是朝見我「瀾凨城」城主就得行跪拜之禮。」

霄雲道：「抱歉，我只跪天地君親師，別的……」

銀冠白衣人厲聲暴喝：「大膽，老夫今天非讓你跪下不可。」

銀冠白衣人暴喝聲中，階下八名白衣人長劍出鞘，成半弧形狀圍到霄雲身邊，一動沒動，霄雲微微笑道：「大護法，我年歲雖不大，經過的大風大浪可不少，閣下勿以這種陣仗嚇我。」

銀冠白衣人傾頭怒目道：「好一個大膽的後生，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硬，刺他雙腿。」

他的話聲剛落，八名白衣人振腕便要出劍，鋒寒的劍身夾著凌厲真氣瘋狂刺向霄雲膝蓋。

只見霄雲身軀忽然飛旋一匝，右手劍指瞬間凝聚成一道氣流，幻象無形，又如同實質，迎了上去。

鐺鐺鐺鐺…

驟雨般一陣錚然連響，八把長劍立柄而斷，森寒的劍身掉在了地上，八名白衣人頓時大驚，身形暴退！

霄雲身形卓立，像根本沒有動過，只是他右手劍指泛起點點星芒，如同一把無形的劍鋒懸於指尖。

「無劍勝有劍之境，第一段：劍氣流行！」

這一招驚住了全殿，那名大護法倉皇退避幾步，臉色連變。瞬間，大殿里有著一剎那的死寂，但一剎那間之後又有人動了。是那另外三人帶銀色面具如同巨靈般的三位護法。

三人身軀剛動，欲要向霄雲發起攻勢。這時，龍椅上的金冠白衣人便抬起了手，他那隻手白的像玉一樣，如同女人的雙手。

「沖著你這份膽量，我破例免你跪拜之禮。」

他的話聲低沉，自然流露著一種懾人的威嚴，像是合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每一個字像一把金錘，能震動人的心神。

霄雲微微欠身，不動聲色道：「謝城主。」

瀾凨城主威嚴冷峻的目光從霄雲臉上緩緩掃過，道：「你是來參加天下第一武林大會的？」

霄雲道：「是的，城主。」

「你是何門何派子弟？」

「我不屬於任何門派弟子。」

瀾凨城主略微詫異，道：「看你剛才那一招劍氣流行，頗似崑崙劍法中的一式」望月穿花「，而且…極為挑沌，不帶火候！」

霄雲道：承蒙城主誇獎，在下不是崑崙弟子。「

瀾凨城主道：「依我所見，就算是崑崙派德高望重的內門大長老，在這一招上也不如你。」

霄雲道：「城主過譽，我乃一介閒遊散士，怎敢跟武林元老前輩相比！」

瀾凨城主道：「你很謙虛，也很會說話。以你資質天賦絕佳，領悟過人，這般年經就能將無劍勝有劍之境練到這個層次，著實不凡。我不問你出身何處，還不知道你姓什麼？」

霄雲道：「有勞城主下問，晚輩姓霄，單名一個雲字！」

瀾凨城主沉默了片刻，隨後道：「近幾年的武林名家南宮、慕容及武林六公子，我都很清楚…」

霄雲道：「未學後進，不在名家之列！」

瀾凨城主「唔」了一聲，直接問道：「你怎麼會有本城信符？」

「那是十年前，一位武林前輩交給在下的，那名前輩自號：青衫劍客！」霄雲略微頓了一下，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當年，楚家被滅的事情存在著許多疑點，他至今還弄不明白，再者之前，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父親。師尊靈霄子已稱死退出江湖多年，霄雲不想讓世人再度驚擾到他老人家了。

「青衫劍客！」瀾凨城嘮念一句，剎那間兩眼寒光爆射，但很快又斂得無影無蹤。

只聽他嘆了口氣，緩緩的道：「十年前，那也是一個不短的日子了。如今你拿著這枚信符到瀾凨城來見我，所謂何事？」

霄雲旋即道：「晚輩斗膽執信符來見城主，是有兩件事，其一是想見這位青衫劍客，二是想讓城主取消天下第一武林大會！」

瀾凨城主微怔，道：「你…你要見青衫劍客？」

霄雲點了點頭，道：「實不相蠻，晚輩跟青衫劍客不相識。而十年前，我在處理一件私事途中斷了線索，恰逢一位前輩將信符託付於我，並囑咐待我實力達到要求后，拿著信符來瀾凨城找青衫劍客，到時候會為我解惑。」

瀾凨城沉默了片刻，微微昂首道：「聽你這麼說，我懂得大概意思。但畢竟是你的私事，本座也不便細問。你想讓我取消武林大會，這又是為何？」

霄雲道：「晚輩是為了聚在城內的武林同道，也是為了這座瀾凨城。」

瀾凨城主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霄雲道：「雖然晚輩不清楚城主舉辦天下第一武林大會的真正意圖，但有一點，本次武林大會的用意絕非武林貼上的公示那麼簡單。如今，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幫派勢力，龍蛇混雜，別有用心。今天玄真派和華山派發生的摩擦，就是最好的證實，若在大會上各方勢力刀劍起舞，點燃恩怨仇火，整座瀾凨城勢必成為修羅屠場，毀於一旦。」

瀾凨城主道：「這麼說來，你純屬是一般好意？」

霄雲道：「可以這麼說。」

瀾凨城主道：「恐怕你誤會我舉辦武林大會的用意了。事到如今我不防告訴你，我舉辦這次武林大會只為找一個人，這個人跟我有血海深仇，他毀了我的家，奪去了我的愛妻，我找了他多年，都沒找到他，原以為舉辦這次「武林大會」，可以把他誘來，誰知道我白費心機，他竟然沒有來！」

霄雲怔了怔，道：「原來如此，晚輩還以為…」

瀾凨城主打斷說道：「你本以為我野心勃勃，想一網打盡天下武林能士吧！本座知道外界關於瀾凨城的傳說不少，很多人好奇來到懸空山尋找這座天下第一美城，都有來無回，其實他們來到這裡之後，自願留了下來，這一點我沒有勉強他們。我實話告訴你，你可信得過我？」

霄雲道：「城主坦誠相待，晚輩豈敢不信，只是…」

瀾凨城主淡然道：「你放心，沖著你著份俠義伶人的胸懷，也證明本座的意圖，我願意馬上宣布取消武林大會。」

霄雲沒想到這位城主如此爽快，急忙抱拳欠身道：「多謝城主。那晚輩要見青衫劍客的事！」

瀾凨城主微微抬手示意，道：「取消武林大會這事好辦，但你要見青衫劍客，我卻要跟你商量了。」

霄雲愣了愣，不解道：「城主要和晚輩商量什麼？」

瀾凨城主道：「青衫劍客原本是我駕前四大護法之一，但早在三年前他已經告老還鄉，歸隱山林了。」

霄雲眉頭一皺，道：「這麼說這位前輩已經不在瀾凨城了？」

「是的！」

「城主可知他回到什麼地方去了？」

瀾凨城主微微點頭，道：「這我當然知道，凡是本城的人，無論今後他到什麼地方，都有其住址聯繫，方便尋找到他們。」

霄雲道：「那城主是不是可以把青衫劍客的住址告訴在下？」

瀾凨城主道：「青衫劍客對本城有很大的貢獻，為了照顧他歸隱后的安寧生活，他歸隱的住址，一向列為本城機密。本座想和你談個條件！」

霄雲微怔，問道：「什麼條件？」

瀾凨城主道：「你執有他的信符，本座也應該跟他一樣信得過你，但是本座並沒有一定得告訴你他住址的義務。」

霄雲臉色微沉，道：「城主是想讓我拿些貢獻，來交換青衫劍客的住址？」

瀾凨城主笑道：「不錯！」

霄雲道：「不知城主要我做些什麼事？」

瀾凨城主道：「很簡單，你幫我找到哪個我找不到的人。」

霄雲道：「城主的仇人？」

「正是！」

霄雲無奈道：「瀾凨城內高手眾多，都找不到城主的仇人。人海茫茫，晚輩一個人又怎麼可能？」

瀾凨城主道：「你要是不願意，本座也不會勉強。只是我不能將青衫劍客的住址機密告訴你。」

霄雲急忙道：「城主，晚輩這件私事事關重大…」

瀾凨城主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大老遠跑過來瀾凨城找他。」

「城主，要不這樣！請您將青衫劍客的住址先告訴晚輩，等我見過他之後，再幫貴城找人，如何？」

瀾凨城主嘆了口氣，道：「年輕人，你很急。但你可知道我悲痛了多少年，他毀了我的家，奪走了我的愛妻，一天找不到他，我寑食難安，那種刺骨般的痛苦不是局外人能想象的。」

霄雲沉默片刻，方才緩聲道：「萬一城主的仇人不在人世了呢？」

瀾凨城主道：「只要你能證實他已經死了，同等於你找到了他！」

「若是晚輩在為城主尋找仇人期間，青衫劍客不幸故事了呢？那晚輩豈不是遺恨終生。」霄雲緩緩沉聲道。自從他出山以來，遇到的變數太多，整個武林表面上看還算穩定，但其實暗流洶湧，他不得不防瀾凨城主有變。

瀾凨城主道：「這一點，本座可以向你保證他的安全，以我瀾凨城在武林的威名，地位絲毫不低於六大派，決不會背信棄義。」

霄雲道：「晚輩這件事極為重要，不得不防萬一…」

瀾凨城主打斷說道：「年輕人，有一點你恐怕還沒弄清楚，是你來求我，不是我求你。我可以自己尋仇，而你勢必得從本城獲取青衫劍客的信息。」

霄雲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若是晚輩今天非要城主告訴青衫劍客的住址下落呢？」

「放肆！」

雷鳴般的爆喝聲，台階上的武士手握劍柄，眼神寒光怒視霄雲。四大護法向前逼進一步，瞬間，大殿內籠罩著的氣息使空氣中的溫度下降不少。

瀾凨城主一擺手，道：「你們都退下！」

眾人聞言方才緩緩收斂，恭敬的退了回去。

瀾凨城主目光一凌，望著霄雲道：「年輕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不過憑你領悟了無劍勝有劍之境，有這個資格。你是劍道中的高手，那本座也以劍道領教一番，你且先破了我這招！」

霄雲微驚，話音剛落，瀾凨城主便開始動了。只見他右手變爪，猛然一吸，台階下一名武士腰間的劍刃微微震抖，瞬間抽飛而出，瀾凨城主手法一變，凌空飛出的劍刃被一股力道控制改變軌跡，朝著霄雲刺來。

「以氣御劍！」

霄雲眼睛微眯，凡是內功修為達到一定層度的強者，都可以用真氣來駕馭兵器，但決對沒有瀾凨城主那般輕鬆，能引動五十步開外距離的劍刃。

這一招看似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霄雲感覺周圍的空間都在這一招籠罩之下。利劍凌空襲來，離霄雲不到十步之遠時，乏眼間，劍鋒變得模糊虛幻形成一粒芒點，如同針尖。

霄雲心玄狂震，還沒看清楚劍身是怎麼消失，星芒已經直逼他胸口處。叮嚀！條件反射般，霄雲心神沉入劍指中，欲要爆發劍勢，但已經來不及，星芒瞬息沒入霄雲的胸口，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