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 原來世界如此可愛
當我再次在我的房間里醒來的時候,是被陽光燙醒的。
我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覺得特別的幸福。
連京打電話過來,提醒我遲到了!
我掛了連京的電話,然後給店長打了電話,很有禮貌的請了一個假。店長沒有問我理由,大概是店裡不是太忙。
我掛了電話之後,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大約過了有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忽然間變得如此清晰,清晰的幾乎不敢相信是我的眼睛看到的!
落地窗戶的邊框是古香色的,房間里的茶几,茶壺錯落的擺放著,安靜而色澤明麗!窗外的青藤探出了五六片枝葉,雖然是夏天了,但卻讓我感覺如初春一樣鮮艷。
我忘記了一切,是的忘記了一切!最後的遺忘是安以靜,她只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僅此而已,其餘的都已經不在記得。
我還是青春的我,我照了照鏡子,除了昨天的酒遺留的幾分憔悴,剩下的那鏡子里的容顏雖然不是那麼帥氣,但還是很滿意的。
今年夏天,嘉興的天氣一反常態,並不是高溫多雨,而顯得溫暖有餘,空氣純凈。
我從來沒有深情地投入到這座城市裡,但現在看來我已經習慣了這座城市。
習慣這裡,靜靜的健康的住在這裡。這裡沒有家鄉繁瑣的事情打擾,也沒有更多的對於財富追逐的腳步,讓我無比沉醉。
我過了三年的凌亂的生活,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只是在最初的幾個月,讓我感到無限溫柔,剩下的時間只能說是溺愛和任性的緩坡,讓我幾乎接近墮落,並十分執著。
手機,女人,酒。
這三個在我的生活空間里到處游竄,讓我無法全身而退。
現在我似乎清醒了,是的,我終於醒來了!
三年的時光,人變化很多。
我由對這座城市的陌生,變成了對這裡的適應。嘉興變成了我的溫床,尤其是躺在真正的床上的時候,讓我感到十分踏實。
我打開房門,一般都是看到一堵牆,一堵年久失修的牆!
我和安以靜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聽房東說過,這裡很快就會拆遷。
已經又過了三年,還是沒有動靜。但因為房東認為「馬上要拆遷」,所以他給我的租價也低於其他的房子,以至於讓我認為房東是個心地善良的老人。
我會住到房子拆遷的時候,可是當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看到了挖掘機正在挖附近的門面房,心裡又不免擔心起來。
這裡拆遷看樣子是遲早的事情了,因為我所住的房子正在逐漸與周圍的建築變得格格不入了!這老建築的黑白色調正在對比中變得越來越陳舊,幾乎無法被人原諒的陳舊。
這時候,房東來了!
他不是來找我的,因為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看挖掘機推一堵牆。挖掘機這種龐大的機器,一直都吸引著男人的目光,我還看到一些人隔著圍牆看這挖掘機工作。
房東看到了我,馬上客氣的給我遞來一根香煙。
「這裡也快要拆遷了!」房東這三年來沒有太多變化,他還是步履蹣跚,但精神不錯。
「哦!是嗎!」我說。
「你可以早做打算,附近的人都搬的差不多了!」
「嗯,我可以住到拆遷臨近的時候嗎?畢竟這裡讓我習慣了!」
「嗯,當然可以。如果到時候不足一個月,最後那個月我就不收房租了。但應該還要很久,政府文件還沒有下來,再說賠償問題也需要商榷!」
房東說的倒是十分爽快,他並沒有看我,因為對面的挖掘機正遇到一個小問題,那一堵牆雖然推倒了,但也擋住了它的路,那一台挖掘機正在前後的挪動正在尋找一個可以承載它巨大的體重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賠償問題是一個大問題,也許因為一個固執的賠償問題,誕生幾個釘子戶也是有可能的。但似乎和我沒有太大關係,我只需要靜靜的等著。
我樓道口正對著的牆已經推平了,現在還有些人在打掃垃圾!這附近的村民也在拆卸隊休息的時候過來「淘寶」。我的樓梯口正對著的是很大的村鎮,所以還需要一些時候才能拆掉。我倒是不想讓他們進程太快,因為如果速度快了,早晚要輪到我住的房子!
我的去處這些年也變得越來越多,大多都是靠著河流的長凳!有時候在月河附近,有時候是在南湖附近,還有時候在市政府邊上,無論哪個地方我總會找一個行人不常去的地方,然後一呆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
安靜,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不和所有的一切有任何交集,那是難得的境界。
我終於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完成了對安靜生活的的擁有。
我讀書,讀上幾頁,就想寫書。
我認為這是一種狂妄的想法,甚至是野心勃勃,可是轉念想想,如果真的可以寫點有意義的書,也不是一件壞事時。
我是按照程序生活的。
過了青春期,我有了找女朋友的衝動,於是找了,然後被閃了一下!
後來遇到了安以靜,我又有了希望,可是安以靜走了!
然後是慾望讓我奔跑在女人的身上體味到那種在金錢和男人身體上輾轉的女人。我曾一度被自己的慾望折磨的不像一個人,而是一個色鬼色魔。每次在和慾望作鬥爭的時候,都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是酥的,只有釋放了才能安心。可是釋放之後,卻換來了整個軀殼的冰冷。我終於在和那個漂亮女人經歷了那樣的一個夜晚之後,偃旗息鼓。
現在的連京,現在的和連京一樣的年輕人也在走著和我一樣的路,而我已經過了那個階段。我的眼前現在是一片廢墟,我的心裡更是比廢墟還要真實的廢墟。
我和連京還是朋友,在我的催促下,他開始專心向他的老爹學習玉雕了!我只是偶爾去他的地下倉庫,跟著他學點皮毛,偶爾也會拿著幾塊鵝卵石在機器上做簡單的切割。後來我有報名學了駕照,空下來也去籃球場打球,或者在家裡看看拳擊比賽,也看書。總之,我不想空下來,也許忙起來真的會讓我感到充實。
我眼前的建築在慢慢變少,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堵牆了!
拆卸隊似乎不打算把最外圍的牆拆掉,因為這樣他們可以把機器停在圍牆裡面。
立夏的早晨,我正好輪休。
早早的我就聽到挖掘機啟動的聲音,還聽到磚瓦撞擊的聲響。
我忽然緊張起來了!
我有出門,看到西面單元的房子已經開始拆了,同時圍牆也開始動工拆了。我的房子浸泡在濃濃的塵土之中。
房東打電話過來讓我搬走,我同意了,卻還是站在樓梯口沒有動。
這時候,挖掘機摧枯拉朽一樣推倒最外面的圍牆。圍牆倒了之後,我看到了一個拉著手提箱,身穿紅黑格子的長衫的女孩。她不像是剛剛經過長途跋涉,而是像原來就站在那裡,如果不是圍牆倒了,她永遠不會被我發現。
她向我走來,帶著一點點嬌羞。
「你怎麼樣?」
「我?很好!」我有點激動了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變化很大!」
「是嗎?很久了,我想你早就忘了我!」
「怎麼會呢?我本來也不知道去哪,就不由自主的買了來嘉興的票……」
「你看有變化嗎?」我問她,我是心虛的。
「挺大的~」
「說說看。」
「太孤獨了!太髒了,太亂了!和你在一起,太冒險了!」
來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安以靜,卻一上來就來了這樣幾句話。
很顯然她知道我的故事,我看是要坦白了,說:「你都知道了,是嗎?我也不想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事情的來龍去脈!」
「還用說嗎?」我聽了感覺到一股敵意,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安以靜的敵意。她又說:「這裡已經一塌糊塗了,我想你早該搬走了才對!這裡已經是危房了,真的不適合再住了!在這裡居住是冒險的!」
我終於聽明白了,她所說的冒險是房子已經是危房,我擔心的則是她的話外之音,因為我這些年做的荒唐事可是不少。
這裡很少有人主動和我說話的女孩。
更沒有人拉著行李箱就進了我的房間!
也只有安以靜了!
「母親說你是一個好人!」
「他們都還好嗎?」我也是處於應付得問。
「嗯,他們住到山上去了!我這些年也交往了一個男朋友,但是沒有最終走到一起,因為我的心沒辦法靜下來。」
「所以你不由自主的買了來嘉興的車票?」
「不,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直到現在。你不想知道都發生什麼事了嗎?」安以靜說。
「嗯……你來了,一切都會讓我好起來,這些年我一直也過的很糟糕,你來了可能才會讓我感覺到我在這裡才是有意義的!」
「你會不會介意我認識了另外的人。」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