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農解憂
寒開緊握青荷之手,目光集注場上爭鬥,突見卓雲落敗,索性趁火打劫,順勢一揚,一透明之物,駭電般飛出。
卓雲心叫不好,索性孤注一擲,忍痛迎刃而上,左手更是一揚。登時紫焰奔騰,爆閃寒光。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青荷只覺眼花繚亂,尚未看清,卓雲已手足被縛,重摔於地,前愁未了,更添新愁:
東西爭霸戰未休,千里單騎先尋仇。壯志未酬鋒芒露,帝王淪為階下囚。
青荷只剩失望,心中暗想:「滾滾長江浪淘沙,情敵還是老的辣。」
寒開坐在當地,一臉得意,冷笑遍布嘴角,神情甚是逍遙:「卓雲,我的楓葉寒索,可是牛筋楓油所做,滋味如何?」
卓雲死到臨頭,滿不在乎:「你不妨看看胸口,身中我神農丹毒,唯剩一條死路。」
寒開不怒反笑,輕扯衣襟,向外一翻,露出內中寶甲,上嵌一物,貌似蒺藜,三刺外露,一刺深入,鋒利無極。
眼望卓雲,連連感慨:「你的「神農蒼蒺」,雖浸丹毒,可嘆你學藝不精,功力不足,射不透寶甲,能奈我何?」
卓雲大仇未報,身心大慟,反生豪情:「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今日雖能逃過天譴,明日定將萬劫不復。」
寒開仰天長笑:「卓雲,萬劫不復?是你還是我?臨死之前,有何遺言?不如我幫你流傳?」
卓雲死到臨頭,憶起堇茶音容笑貌,再不理睬寒開,自顧口中輕吟:「一縷茶香天地遙,魂牽夢繞奈何橋。生平一願追凌霄,茶飄雲飛兩逍遙。」只有悲情赴死之心,再無苟且偷生之意。
「恩公」有心上前解救,奈何「金蟬子」、「藍楓子」糾纏不休,一個金刀狂襲,弧針飛射;一個藍綾翩躚,寒針奔走。再望青荷,更覺憂心孔疚。
憂急之間,「金藍二子」暗器飛射,「恩公」孤注一擲,迎刃而上,狠劈一掌,數枚弧針、寒針駭電般逆向而回。
眼見寒針快如迅雷,直擊前心,「藍楓子」花容失色,飄身而躲,猶恐避之不及。「金蟬子」受弧針所迫,自身難保,更無相助。
寒開眼見形勢危急,飛身而起,寒掌辟出,寒針各自飄散,「藍楓子」終於脫險。
寒開飄便身落地,瀟洒無極。眼望卓雲,目光涼涼:「卓雲,身為帝王,隨心所欲,難免貽笑大方。」
卓雲一敗塗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王者之風一絲不減:「寒開!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大奸大惡,豈能笑的長久?」
寒開完勝,得意卻不忘形,微微一笑:「卓雲,大奸大惡,好過跳樑小丑。」
卓雲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陰謀背德,卻不知羞。」
寒開望向卓雲,心生惻隱:「我有良謀,何羞之有?君不聞,兩行密疏傾天下,一夜陰謀達至尊!當日我設下此計,便已篤定:你必會自投羅網,不是為了真愛,而是為逃避失敗!」
卓雲看向寒開,只覺不可理喻:「寒賊,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哪來那麼多廢話?」
寒開望向卓雲,更顯憐憫:「卓雲,可不可笑?天下雖大,故人雖多,卻只有我一人肯對你實話實說。
作為蜀君,你不如蜀臣;作為愛人,你不如敵人。權謀失敗,情感失愛,無地自容,何其悲哀?
失到極處,敗到終點,不能自拔,無力回頭!不但將生死得失不放諸於心,甚至澤被蒼生的蜀君之位,多姿多彩的萬里江山,也視若等閑!
是啊,便是拋卻紅塵,捨棄萬事,又當如何?不過一死了之!比及求之不得,失敗失愛,死又如何?
所以你一聞噩耗,破釜沉舟,單槍匹馬,捨命尋仇。
這樣的你,只剩最後一個心愿,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手刃仇敵。
身為一國之君,期望如此卑微,我見猶憐。
說到頭來,你不過為情所困,為權所傷,刻骨銘心,不可隱忍。
實際上,奪你所愛,非我寒開;與你為仇,非我所求!」
青荷望向卓雲,更覺同病相憐:「他有勇無謀,我無勇無謀,都是無路可走,都是大禍臨頭。」
正枉自嗟呀,忽見一道紫影,急若飄風,倏然而至!一道紫色烈焰,熾熱蒸騰,形同炙烤,狂風呼嘯,駭然來襲。
寒開眾人受不住火力勁逼,紛紛退後。
青荷終於掙脫了小手,打算乘機開溜。
便在此時,紫光爆閃,一劍婉轉,耳聞「錚」的一聲,束縛卓雲手腳的楓油牛筋立斷!
「青白二子」登時大駭,齊聲驚呼:「奇山!好大的賊膽!」飛身上前,寒楓劍破空出擊。
更見紫氣暴漲,勢如雷霆,「青白二子」被強勁的神農劍氣,逼得連連倒退,半晌方穩住腳步。
青荷藏在角落,早已看得大驚失色:「何方神聖?大鬧相府?」定睛觀瞧:一位紫衣劍俠,眉目如畫,玉樹臨風,揚眉挺劍。
卓雲穴道被點,躺在地上,雖不能動彈,絕望催生期許,悲痛衍生驚喜,忍不住低聲呼喚:「掌門師兄!」
青荷更是大喜過望:「泰哥哥!」
寒開聞言怒極,妒心大起:「楠笛!他算哪門子哥哥!夫君面前,你怎不分敵我?」
青荷只喜了瞬間,便又是一痛:「他已年近不惑,並非泰哥哥,只是相像而已。」心下更覺憂急:「我何時才能找回這一世的完整記憶?何時才能尋到阿龍?」
再觀奇山,身材傲岸,氣度不凡;再望望「恩公」,高大魁偉,英氣逼人,更是滿腹狐疑:「他二人一個神農,一個空明;一個滄桑,一個薄涼,看似素不相識,卻因何相像如斯?」
念及模糊記憶,心下又悲又喜:「泰哥哥,我雖未找到你,卻為你找到兩位兄長,倘若相見,你可喜歡?」
奇山面色一凜,不看卓雲,不看「恩公」,自顧直視寒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昔日我放你一條生路,今日你何故自尋死路!」
寒開先是一驚,繼而堆笑,恨的刻骨:「奇山!若論尋死,是你不是我!你我較量數十年,我敬你英雄好漢,你也靠我手下留情,得以苟延殘喘。事到如今,還想以怨報德?」
奇山微微一笑:「寒開,不愧北韃之後!無異禽獸!語不驚人死不休!當年先君襄陽抗韃,捨死忘生,終能慘勝。你父子慫恿博桑,趁火打劫,助韃為虐。最終叛敵謀逆,盜取國器。時至今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寒開仰天大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我做禽獸,好過你做芻狗!」
眼望兩個骨灰級情敵對罵,青荷瞬間想起寒開先前的話,心生驚詫:「當年的奇山、楠笛,可曾談婚論嫁?英雄也似凡人?幾十年舊賬,念念不忘?」」
陡然想起激起這場爭鬥的始作俑者:「成吉思汗雖是蓋世英雄,建立不世之功,促進華夏一統;怎奈殺伐征戰,浮屍千萬,罪莫大焉,與我華夏自古之大義,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更是忍不住想要發話:「奇山大俠,莫要因為成吉思汗一人,仇視整個北韃。八百年後,咱們都是一家。民族大團結,共建大華夏。」
地上卓雲悲憤難忍:「原來寒開是韃人。事到如今,因我之過,師兄鋌而走險。我雖不欲求生,卻不能累他受死。」念及於此,奮力運氣沖關。
青荷手腳僵冷,心思不敢僵化,趁亂鼓足勇氣,悄悄連縱數步,眼見逃出寒開領地。
哪料守在殿口的奇山,猛一轉頭,看見青荷,滿面悲愴,一聲驚呼,脫口而出:「楠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