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狠弟奸兄

第五百九十三章 狠弟奸兄

天璣一躍到了內室床頭,正要開啟機關,便見房中閃來一道身影,一個白衣人先他一步,凌空而至,雙膀一叫力,已經先讓床榻移位。

白衣人好似精通此道,閃電般躍至牆角,猛踢一處開關,便聽「吱吱呀呀」數聲響,地板轟然開裂。

不僅如此,白衣人還一聲低呼:「師伯,師叔,快進地宮!」

天璣大喜過望:「笛龍!」不假思索,抱著博贏,箭一般率先躍入。

「神農雙刀」、「魁星雙鐧」血染征袍,都是強忍傷痛,緊隨其後。最後又是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如飛一般躍入地宮。

幽幽仄仄的通道,駭然又是一道石門。天璣飛足狂踢,再次啟動機關,石門應聲而開,眾人接踵魚貫而入。

天璣唯恐身後跟進不速之客,心念一動,飛至牆角,急踢開關,急關石門。

眼見地宮石門急速閉合,不料忽覺疾風烈烈,數道身影倏然飛至。

天璣耳聽敵人跟進,心中大急,左手一揚,數枚「七星針」破空而出。只在瞬間,化石燈俱滅,頓時,光亮隱遁,地宮陷入一片黑暗。

自家密室,天璣了如指掌,黑暗對他自是有利。不敢怠慢,抱著博贏,摸黑極速前行。

危急關頭,「魁星雙鐧」忍痛擔起重任:「天璣師兄、逍兄,你們保護君上先走,我二人斷後!」

紫逍、紫遙聞言不敢怠慢,雙刀護駕,緊跟天璣之後。

「魁星雙鐧」隱在暗處,伺機而動。

不及二人出手,身後便傳來劇烈的打鬥之聲。自不必說,阻擊敵人的,正是笛龍,

天璣奔如飄風,心下深感僥倖:「虧得笛龍如同及時雨,快速打開機關,否則,不待我等逃入地宮,已被射成刺蝟。難得他臨危不亂,見機行事,我等僥倖暫時脫險。只是,地宮機關,只有我和雁萳知曉,他如何解我地宮之謎?」

念及於此,陡然想起自己的愛女。

話說方才,眼見天璣率眾躍入地宮,趁著地宮之門尚未合攏,「金蟬子」大手一揮,發號施令:「博贏身受重傷,趁熱打鐵,速速跟進,一舉殲滅!」

「金刀四霸」聞言不顧死活,首當其衝,奔向地宮。

寒浪恨博贏入骨,更不甘人後。卓星野心勃勃,自然也是搶在前頭。轉瞬之間,七人一躍而入。

下一刻,地宮石門便自上而下急速合攏,卓星狡詐,唯恐天璣留了后招,一個不慎,進得去、出不來,自己被悶死在地宮。念及於此,心生一計:「十八年來,『金塞』一門耀武揚威,對我何其不敬?今日更是咄咄逼人。事到如今,金峰已死,誅殺博贏,勢在必行。如此一來,我何須容他『金塞』?何不趁此良機,掃除勁敵?」

如此一想,不由得一聲冷笑,黑暗中飛身搶撲,出手如電,將身前的「矮冬瓜」、「禿頭頂」一手一個,點了穴道,拋向即將合攏的石門夾縫。

「刀疤臉」、「細竹竿」忽聞身後有異,極速回頭,借著最後一縷微光,發現實情。他們畢竟兄弟情深,眼見同門遭戮,急得呼天搶地,想要尋開關施救,左摸右探,一竅不通。

卓星心中暗笑:「怎麼?兄弟同情!如你所願!」「陰陽錘」一甩,數條冰蛇,呼嘯而至。

可憐兩賊驚呼後撤不及,卓星身形如閃,雙掌齊出,虛晃一招,掌變拳,拳變爪,轉瞬間又將兩人抓在手中,點了穴道,也是塞在石門之下。

於是,四人疊在一起,身不能動,眼見千鈞石門急速下降,駭的面如死灰,轉瞬之間,骨斷筋折,血流如注。垂死之際,掙扎數聲,異常慘烈,不忍聽聞。

「金蟬子」聞聲不好,倒退回來,突見險情,急欲施救,可是哪裡來得及?登時暴怒不已,金刀出鞘,直指卓星:「禽獸!敢殘害我之愛徒!」

卓星無恥之尤:「蟬兄,他們四人笨手笨腳,被石門所困,與我何干?你這師尊做的不好,卻來怨我,這又是何道理?」

言未畢,先他一步,搶向地宮深處。

「金蟬子」恨極,口中怒罵:「卓星,哪裡走!吃我一刀!」更是又恨又惱:「奸賊,狼子野心!難道想要先殺博贏,搶佔頭功?」

卓星一聲冷笑:「蟬兄此言差矣,你我合力殺敵,才能險中求勝!」

「金蟬子」正欲拚命,不料半路殺出了笛龍。

「魁星雙鐧」眼見「金蟬子」、寒浪、卓星圍困笛龍,都是二話不說,上前拚命。黑暗之中,錘、刀、劍、鐧,閃電出擊,錚錚有聲。

笛龍心知師叔身受箭傷,早已無力抵抗,又知三賊陰險狡詐,武功深不可測,自然不敢正面為敵,唯有躲在暗處,菱針偷襲。

幸而卓星、寒浪、「金蟬子」各懷心腹事,勾心鬥角,相互猜忌,不能齊心合力。笛龍更是機警,只在暗處偷襲,並不明處纏鬥。

他自幼與外祖學習奇門遁甲,穿行地宮,遊刃有餘。瞅了個機會,菱針狂射,趁三賊躲閃,引領「魁星雙鐧」,摸黑變換步法方位,飛狐一般,悄然行進,遠遠甩開三賊。

再說天璣君臣,三繞兩繞,疾行數十丈,先後啟動數次機括,接連穿過數重暗室,閃身躍入最深層的藏書閣。

此地本金安全隱秘,而且藏有跌打損傷之葯。

亡命奔逃之間,生死難測之際,卻不成想,一進藏書閣,一副絕美的畫面,映入眼帘:

化石燈下,一對少男少女,促膝而坐,執手而握,人手一書,安安靜靜,潛心研讀。

一個鏤玉為肌,一個團瓊做骨,一個春云為態,一個秋水做神,諧和得讓人不敢呼吸。

兩張清秀絕倫的側臉!一對風華絕代的璧人!

天璣如夢方醒,一聲長嘆。

博贏震驚不已,感慨蒼天。

雁萳滿臉驚疑:「父親?」

小魚兒同樣驚異:「天璣大人?」

兩娃的吃驚,根本不亞於天璣和博贏。

只是,倆娃都關注天璣,堂堂一國之君,博贏居然被忽視。真是慚愧,面對如此青春香艷,只覺超凡脫俗,更是嘆為觀止,博贏不敢有絲毫不滿,更不敢有絲毫褻瀆。何況重傷之下,必須淡定,才能修身養性。

博贏強忍疼痛,正在努力淡定,就聽石門「吱呀」洞開,四人躍身而入。

那一瞬間,小魚兒更是歡心鼓舞,大叫一聲,張開雙臂,撲了上去:「笛龍哥哥!想死我了!」

一個白衣少年,也是縱身躍上前來,將小魚兒一把抱在懷中。

一時間,兩兄弟相擁,喜極而泣。

半晌,笛龍才說出話來:「上天有眼,終能兄弟相見,親人團圓!」

博贏傷雖重,頭腦卻清醒,陡見愛子,心中狂喜,正要發話,忽覺微風輕起,蘭香四溢,密室里又多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她那銀鈴般的聲音傳到耳畔:「慕蘭拜見君上。」

不待博贏說話,慕蘭已經敷衍完畢,帶著滿面欣喜,看向小魚兒:「小魚兒,我有個好消息,可別嚇著你!」

小魚兒淚痕未乾,已是笑容滿臉:「讓我猜猜,是否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父子相認?」

博贏一聽,心中一喜,只當說是小魚兒和他自己:「是啊,咱們父子相認,當真是蒼天有眼!」

慕蘭愧見博贏,不敢回答,笑看小魚兒,滿面驚詫:「小魚兒,你怎知道?你難道練就半仙之體?」

小魚兒立時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真是太好了,我居然猜對了!我就說呢,我不能白哭,我得換回親人笑!再說,這事我早就知道!可是,無論我如何苦口婆心,父母兄姊都當我童言無忌!」

博贏一聽,心中一驚,又是一痛:「原來此父子,並非彼父子!他們說的是笛龍和龍妖。」

細細一想,對這層關係,深信不疑:「一直以來,我不過有些疑心,只是不願相信。如今親眼目睹他們兄弟相認,再不能自欺欺人!」如此一想,一張臉越發慘無人色,只覺得前心比後背還要疼痛十倍!

他吃痛不起,吃力地問向愛子:「小魚兒,你怎麼欺騙為父?你親口告訴我,你母親再無所出!」

小魚兒望著倒霉催的博贏,不禁心生惻隱,更是一臉無辜:「我可沒騙你!我確實沒有弟妹,你又沒問我可有兄姊。」

博贏聞言更是心底抽搐,瞬間想起酷似青荷的綠芙:「啊?小魚兒!你不光有兄,又多一姊?你還讓人活不!青荷那麼疼綠芙!連奇水都捨命庇護!」

博贏真真是又疼又氣,又悲又痛,差點暈厥過去:「荷心薄涼!我白白愛她十八年,她溜溜騙我十八載!」

不料,他言未畢,笛龍已經怒視博贏,早已橫眉立目:「這個人,曾經劫持母親、囚禁母親、傷害母親!這個人,曾經害得她他骨肉離分!這個人,曾經害得小魚兒刻骨傷心!前塵往事,不提也罷!他明知小魚兒是自己親生,居然忍心、居然膽敢囚禁於他!還當著我的面,不知羞恥,詆毀我的母親!」

此時的笛龍,怒髮衝冠,瞠視博贏,兩隻拳頭緊攥,兩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個熬忍不住,便要拳腳相加,打的博贏滿地找牙。

此時的博贏,悲憤之餘,強裝鎮定,看著笛龍,不盡驚悚,比見其父猶為惶恐。

天璣驚駭無極:「師侄,何至於此?」

小魚兒更是全力勸解:「龍哥!你一拳下去,他性命難保,天璣大人如何是好?再說,外面敵人那麼壞,你這麼做,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笛龍低頭再看,慕蘭也是花容失色,一臉焦慮望著他,滿滿都是是擔驚受怕:「笛龍,君上若有閃失,太后必不獨生,東吳更是內憂外患,危難重重。」

笛龍平心定氣,心中暗想:「地宮十人安危,都與博贏息息相關。不錯,博贏若是有失,大家都是難免一死。」念及於此,笛龍瞬間緩和臉色。

雁萳善解人意,奔至密室深處暗格,找出金瘡葯,。笛龍兄弟助天璣火速給眾人療傷。

博贏傷痛難忍,差點兒因箭傷加情傷發作,氣絕身亡。

「神農雙刀」、「魁星雙鐧」雖有甲胄在身,亦傷的不輕,好在武功高強,躲避利刃之時,避開大穴要害,倒是性命無憂。

想起「三筆」之死,博贏心中劇痛:「適才可曾看得仔細?究竟是誰出手毒辣,頃刻之間殺了三位師弟?」

笛龍雖不喜博贏,如今這等險情,必須同仇敵愾:「殺死三位師叔之人,正是金峰!他功力深厚,陰險詭異,一把金塞靈弩神出鬼沒,毒針殺人無形!九年前,他便施此陰毒之術,殺害我父!」

博贏聞聽頭暈目眩,手腳冰涼,驚疑至極:「怎麼?如此說來,金峰並未真死?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經咽了氣!」

慕蘭一口篤定:「君上!金峰果然未死,我也看得仔細,射擊『靈弩』之人,就是金峰!」

博贏沉思片刻,一聲長嘆:「虧我南征北戰,縱橫半生,如今看來,卻是糊塗透頂!我自認對金峰防備至深,卻被他騙的雲里霧裡。我只當他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料到,他四十年如一日,藏頭埋尾,卧薪嘗膽!又四十年如一日,機關算盡,險惡陰毒!親眼目睹看他身死,他又鬼魅一般,死而復生!」

笛龍一番沉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此金峰,並非彼金峰!金峰可能還有個二弟,兩人容貌、身形十分相像,一文一武,一陰一陽,珠聯璧合,互為智囊。你所殺的,是足智多謀、應變將略的吳國丞相;如今叛亂的卻是深藏不露、弒殺成性的金塞門二師兄——「金蠍子」。」

博贏臉色驟變,驚詫莫名:「此話當真,何以見得?」

笛龍面色憂戚:「當年先父偏安桂地,隱性瞞名,不問世事。「金蠍子」雖滅絕人性,但不惜千里迢迢,千方百計殺我滿門,實在匪夷所思。我不得其解,數次與顏哥哥就此探討。最終斷定,定是先父知曉金峰兄弟那不可告人之隱秘,才引來殺身之禍。

就在一月之前,顏哥哥親口和我說過,他夜探丞相府,片刻之虞,金峰便分現兩地。此事著實蹊蹺,晴顏多方打探,做出以下猜測:

金峰本名「金蜂」,是家中長子,文采出眾,智慧超群,是個文人。他二弟金協,便是「金蠍」,武功高強,更善施毒。金協生性狠毒,殺人越案,為禍武林,及至後來,惡貫滿盈,身陷牢獄。金峰放不下兄弟之情,營救、包庇其弟金協,兩人隱瞞身份,輾轉逃亡,奔赴吳國,尋求功名。是爾,有了金峰丞相的文治武功,和『金蠍子』的欺世盜名。」

博贏跌足恨道:「這個金峰,實在可恨!有弟如斯,卻來包庇!晴顏也是不肯和我一條心,他既然知情,因何不報?

笛龍一臉怒意:「我所說的,不過是推測。當日晴顏本欲將此中隱情細細講與你聽,你心中只想著殺人,不容他紛爭!事到如今,你自作自受,自食其果,還要埋怨哪個?」

博贏被罵得啞口無言,頓了片刻,終於還是熬忍不住又問:「笛龍,當初,金協、金峰究竟何時棄桂奔吳?」

笛龍本不想再理會博贏,沉吟片刻,還是如實作答:「聽顏哥哥講,他們兄弟四十年前,也就是壬申年,在桂國銷聲匿跡。」

博贏瞬間驚呆,一聲驚呼:「難怪!難怪!我便是在那一年與金峰相識!一見之下,深覺他明睿篤誠,忠武英高,達治知變,王佐之才,便引薦給父君。父君也誇他:「密如神鬼,疾如風雷,通達事務,研精大國。」自此,他便在吳越嶄露頭角,青雲而起,扶搖直上。想來,他兄弟二人,合謀設計,步步為營,不僅謀取國器,更欲曲線竊國!」

天璣連連頷首,略一思索,口中便說:「如此看來,今日金峰之死,便是金協蓄謀已久。此賊狼子野心,殺死親兄,當真毒過禽獸。」

博贏滿面儘是悔意,悔到深處,輕聲說道:「正是如此。之前我也是疑惑至深,因何金峰機關算盡,卻輕易就死?如今總算想明前因後果。金協預知金峰即將入宮,冒充他提前覲見,故意激怒於我。二人相貌十分相像,金協倘若再行化妝,我在盛怒之下,自然未能分辨。及至金峰隨後趕到,卓星、寒浪陡然現身,假意行刺,以至於殿中一片大亂。眾賊趁亂行兇,正是得心應手,好似是失手殺了金峰,實則製造假象,迷惑眾人。」

紫逍略一沉吟,心上生疑,脫口便問:「君上,微臣還是不甚了了:金峰、金協兩兄弟一個能文,一個善武,狼狽為奸,同惡相濟,本來已是呼風喚雨,卻因何關鍵時刻,自相殘殺,互相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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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悅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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