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憂心孔疚
眼見毒針迫近,紫衣人驚駭已極,一聲驚呼:「金塞弧針!沾身即亡!」危急時刻,拔地而起。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金蟬子」緊抓戰機,再接在勵,再次偷襲。口中不忘惑亂軍心:「卓雲,堂堂蜀君,生又何懼,死又何妨?」右手一揚,又是一波九弧三射,駭電追擊。
卓雲當真了得,氣運丹田,紫雲劍順勢一挑,火光暴漲,一道紫氣勃然而出,半空中一聲譏誚:「天寒地凍,哪裡來的蟬鳴?」
登時,金塞弧針受紫色劍氣所迫,瞬間轉向。
卓雲避過一劫,順勢一個空翻,凝功聚力,從天而降,頭下腳上,急速俯衝,紫雲劍先聲奪人,力劈華山。
青荷看得觸目驚心:「我人都死了,地獄也下了,這血淋淋的征戰,還要逼我親觀。」
「金蟬子」不料敵人談笑間捨生忘死,威猛如斯,眼見烈焰奔騰,更不願以命相搏,當即撤勢收身,守住門戶。
他手下十數個金塞弟子,更不怠慢,揮刃而上。
卓雲風頭甚健,率先強攻,右手一揚,紫線橫飛,數枚神農蒼蒺,激射而出,去如電閃。
「金蟬子」大吃一驚,側身而避。
趁此時機,卓雲飄飛而起,人走輕靈,迅如捷豹,長劍出擊。
「金蟬子」更不遲疑,飛身而起,迅猛出擊。但聞風聲叫囂,第三波「九弧三射」裹挾刺耳的蟬鳴,快如電光火石,接踵而至。
卓雲炫如飄風,堪堪避過,一個不慎,觸動腳下機關。剎那間,萬箭齊發,勢如飛簧。他卻能處亂不驚,幾個起落,飛出十丈開外。忽覺切割摧剝之痛,方才知曉:肩膀手臂已掛了輕傷。
更聞數聲慘呼,想是數個金塞弟子不慎,遭了池魚之殃。
「金蟬子」眼見亂箭擦身而過,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吩咐兩名得力幹將,一個臉上刀疤縱橫,一個身形骨瘦如柴:「汝等速去,回稟侍郎。」
血雨腥風之中,「恩公」也不多看,更不怠慢。跟定「刀疤臉」、「細竹竿」,提氣上縱,疾行如飛。
哪料到,剛剛奔出一箭之地,便有白影一閃,急如駭電,只覺疾風烈烈,冷氣昭昭。一柄長劍,迅雷出擊,冰寒徹骨,攔住去路。
青荷心驚膽寒,定睛觀瞧:白髮蒼蒼,如雪如霜!白衣飛揚,寒劍飛盪!絕色女鬼,詭異無常!
登時魂飛魄散:「地獄白無常?冥世閻羅王?魑魅加魍魎?都被我撞上?」
看過之後,青荷更覺奇寒無比,渾身戰慄:「我死都死了,白無常糾纏我作什麼?」
「白無常」一聲冷笑:「空明小賊,相府滋事,速速受死!」說話間,長發飄飄,縱躍如飛,寒劍迅雷出擊,看得人目眩神迷。
青荷嚇得幾欲精神分裂,「恩公」卻淡定從容,飄身而起,飛身而避。
哪料到,「白無常」寒劍卻是虛招。陡見她長發一甩,便如漫天雲彩,伴隨寒風呼嘯,數枚楓葉寒針,風馳電掣,破空而出,紛紛襲來。
身後寒針雖狂追不舍,如同冰霜電射,「恩公」卻全不在意,只是凝神定氣,縱躍如飛。轉瞬之間,便已數個起落,奔出了一箭之地,寒劍寒針再也無可奈何。
「白無常」再不追趕,只是望著恩公背影,發出陣陣冷笑。青荷聽得毛骨悚然:「阿龍常說我人小膽大,怎麼奔赴陰世反而膽小如鼠?難道化身膽小鬼?」
再向前看,一棟輝煌樓宇赫然眼前。門上一匾,大書「開疆閣」,金匾四周,又是白綾遍布。
她心中納罕:「到了陰曹地府,還要開疆拓土?野心常駐?」冥冥中,更覺激流暗涌,險象環生。
頭前兩個金塞弟子,「刀疤臉」和「細竹竿」,已經飛步入殿。「恩公」隨後跟進,飛身躲在屏風之後。
青荷初入大殿,先聞酒氣熏天,又聞異香撲鼻,登時徹骨冰寒,更覺詭異無限:「難道此乃醞釀酒鬼之地?」
強忍上牙磕下牙,屏住呼吸,定睛觀瞧:案前端坐一酒鬼,右手端和田玉壺,左手持翡翠玉杯。年近不惑,喪冠喪服;一張刀條臉,陰沉似水;一隻鷹鉤鼻,不寒而慄;一雙魚鷹眼,不怒而威。
看過之後,簡直不敢相信眼睛,幾欲驚呼:「寒開!」
望向滿室白綾白花,恍然大悟:「寒開哀痛髮妻,憂傷過度,死不瞑目,索性大徹大悟,追隨亡妻人鬼同路。」
再看寒開神色,醺醺然如醉如痴,不由更覺詫異:「他與愛妻,同赴九泉,因何不喜?反而悲催?反而頹廢?不過十日,足足老了十歲!」
為首的「刀疤臉」,雖是面目可憎,卻也形容謙恭,插手施禮:「啟稟大人,蜀君如期而至,現已潛入相府,我師尊將他截在半路。」
青荷打著哆嗦,更是大惑而特惑:「那個卓雲,會是蜀君?這個年代,好生顛倒:刺客備受關注,國君飽受冷落,終是不甘寂寞,抵制不住誘惑,滿懷驛動的心,升職跳槽。」
寒開自斟自飲,似乎充耳不聞。半晌方斜著一雙醉眼,向二人細細端看:「來者幾人?」
「刀疤臉」訓練有素,低眉順眼,介面便道:「啟稟大人,只有卓雲一人。」
寒開聞言面露驚色:「怎麼?獨自一人?龍帆不曾現身?」
「刀疤臉」面上恭謹,一口咬定:「啟稟大人,確是如此。」
寒開怔怔半晌,又現醉意,轉移話題:「此番南巡,爾等可有收穫?」
「刀疤臉」恭敬有加,低聲作答:「虞君雖失愛女,依然密如鬼神。師尊此行,收穫甚微。」
另一個「細竹竿」眼見寒開聞言一臉黑線,趕緊補充:「啟稟大人,我等還有意外收穫。」
寒開登時露出好奇之色:「哦?什麼收穫?」
「刀疤臉」不敢怠慢:「有個賊人冒充船員,一路跟隨。幸而我等明察秋毫,用「金塞迷魂散」將其迷倒,趁機點了穴道,本想生擒活捉,探其內幕,不料賊人狡猾,自解穴道,卻因無路可逃,投江自盡。」
寒開面上無動於衷,嘴上輕描淡寫:「可知賊人什麼來路?」
「刀疤臉」畢恭畢敬又說:「據師尊揣測,此人出自空明門下,不是為虞君便是為桂君效勞。」
青荷一邊戰慄,一邊深思:「恩公果然是空明弟子。」轉念又生疑惑:「恩公與泰哥哥十分相像,不知有何淵源?」
寒開不置可否,帶著熏熏醉意,沉吟片刻又說:「虞君雄才大略,野心不可小覷,更是覬覦桂國久矣,怎能容忍咱們東吳奪取桂地?定欲反間吳桂二君,擾亂咱們擴張大計,他也好大展宏圖,坐收漁利。」
三人話倒不多,只說了片刻,寒開便道:「我已知曉,爾等速去協助金爺,引蜀君來此。多加小心,不得有誤。」
「刀疤臉」、「細竹竿」聞言喏喏而退。
寒開兩手支腮,望向窗外,怔怔發獃。又過片刻,索性醉意更濃,便似昏昏而睡。
青荷受寒香侵襲,只覺渾身僵冷,意志不清,瑟瑟縮縮開始犯困。
迷迷糊糊剛剛磕下第一個頭,便覺疾風如雷,卻是「恩公」身形暴起。青荷尚在睡意朦朧之際,人已隨著「恩公」飛在半空,只覺天旋地轉,斗轉星移。
耳聽鉛彈爭鳴,「恩公」已飛出數彈,去勢如閃,直射寒開。
哪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寒開本是睡眼惺忪,只在瞬息之間,移步換位,騰空而起,凌空飛旋。數枚鉛彈擦著他的靴底,風馳電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