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取一線生機

第二章 偷取一線生機

絕不是普通的嬰兒,用陽根想也能想明白。

紅袍老妖沒有陽根,他不用想也明白。

是妖物?但看著也不像,分明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半歲大點,那張粉嫩的臉蛋惹人憐愛。

紅袍老妖還是不敢靠近,就站在原地看著,站困了,他就蹲下身子繼續看,任憑肚子餓得發出抗議聲,他也渾然不覺。

彷彿是著了魔,紅袍老妖就這樣看了一夜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被嬰兒細微的啼哭聲驚醒。

他像是累垮了一樣,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波濤洶湧,難以平息。通過這一夜一天的觀察,他發現那襁褓中的嬰兒不僅有著漫山遍野的花海幫忙匯聚靈力,還能在白天吸取日之精,晚上吸取月之華。

天靈地秀,日精月華,這嬰兒連手指頭都不用動即可納為己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可怕存在!

紅袍老妖終於按耐不住,決定要上前查看一番,因為那嬰兒的啼哭聲似乎變得越來越微弱。那嬰兒有如此造化,世所僅有,但誰也不能確定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是否不食人間煙火。

這樣一個小生命,一天一夜不進食,身子未必能頂住。

紅袍老妖自然也考慮過有靈力支撐,那嬰兒未必如此脆弱,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時此刻,紅袍老妖心中早已打好算盤,那嬰兒是人也好,是妖物也好,若無危險就先抱走再說。

以後拿來煉丹煉藥還是養著,視情況而論。若有助於恢復修為或重新長出陽根,那便練成丹藥,無助便罷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紅袍老妖一步一步走近襁褓中的嬰兒,隨著他的靠近,嬰兒的啼哭聲變得越發響亮。

聽到哭聲,紅袍老妖心中更加安定,這讓他覺得那嬰兒並無危險,似乎在求救。

來到跟前,嬰兒有所感觸一般立即停止了啼哭。紅袍老妖稍作猶豫,盯著嬰兒仔細觀察,見嬰兒兩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但面色不太好看,似是營養不良所致。

再看襁褓,是一塊做工精細的白色布料裹成,材質古怪,不似世上任何一種布匹。布料上綉著一朵花,跟這邊上開著的幽藍花朵非常相似,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同,布料上的花更像蓮花。

紅袍老妖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認定布料上繡的花確實是蓮花,而是這花床的花只是像蓮花卻非蓮花。

他並不知道這些幽藍的花是幽魂花。

襁褓上還綁著一根拇指粗的繩子,繞了兩圈。這繩子不大起眼,而老道的紅袍老妖一眼就看出它的不凡,不凡之處在於,就連他也看不出這繩子的來歷。

世上還有什麼法寶是他紅袍老妖認不得的?就是龍筋鳳羽,他也是見過的。

紅袍老妖伸出顫抖的手,嘗試去觸碰那根繩子。

並沒有什麼危險,繩子的質地粗糙,看不出有什麼用途,只是讓人覺得它絕非凡物。

紅袍老妖順手把襁褓抱起,摟在懷裡。起初還有些提心弔膽,兩個呼吸之後,未見發生什麼異常,心中一塊大石頭才稍稍放下。

嬰兒睜著小眼睛,看著紅袍老妖的臉,竟咿呀呀笑出聲來。

隨著笑聲的發出,暮色中那輪剛剛升起的,布滿血絲的黯淡的月亮,一瞬間重新煥發光輝,猙獰可怖的血痕也緩慢地褪去。紅袍老妖無意中發現這一幕,心中驚駭頓生。

還未緩過神,紅袍老妖又發現更為奇特的一幕。漫山遍野的幽藍花朵,也在這一瞬間盡數凋零,一片片迅速枯萎,沒入泥土當中,再無蹤跡。

花海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找不到一點兒痕迹,若非懷中嬰兒還在咿呀咿呀發聲,紅袍老妖定會覺得自己在夢境當中。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待紅袍老妖理清思緒,整座山脈已恢復平常景象,沒有花海,也沒有了幽藍的光芒,就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深山谷地,隱約有潺潺流水之聲,以及夜間的蟲鳴。

顯得有些空曠寂寥。

紅袍老妖的心境也隨之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看向懷中的嬰兒,嬰兒也正在看他。

「你叫什麼名字?」紅袍老妖問。

嬰兒咿呀呀地笑。

紅袍老妖認真檢查了嬰兒的狀況,發現是個男孩,身體極其虛弱。如此虛弱的一個嬰兒,竟還能談笑風生,簡直聞所未聞。

儘管紅袍老妖已經失去修為,但僅憑經驗,他也能查看出嬰兒的身體情況非常糟糕。靈脈盡斷,根骨有缺,修行完全無望;經脈皆毀,血肉封凝,作為普通人也早已死幾百回了,怎的還能活到現在?

真是個怪胎。

紅袍老妖苦思冥想,忽然靈光一閃。

是了,是那些花在為你續命,讓你汲取了天靈地秀、日精月華,才偷取到一線生機。

可是,現在那些花都沒了,你還能活下來嗎?

嬰兒又是咿呀呀地笑。

紅袍老妖笑道:「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天材地寶,煉不出什麼靈丹妙藥。你若能活下來,我便將你撫養成人,並收你為徒,你看如何?」

嬰兒還是咿呀呀地笑,不過這一次他竟抬起細嫩的小手,想要去抓紅袍老妖的老臉。

紅袍老妖駭然,急忙接住嬰兒的小手掌一探,頓時驚呼道:「奇也怪哉,奇也怪哉!經脈全都修復了!血液也流動了!……」

世事難料,紅袍老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一天,他要一個人養一個半大的嬰兒。

「我若能活下來,你便就能活下來。」

紅袍老妖將一條劇毒的蛇割掉頭,倒提著蛇身給嬰兒喂血,嬰兒吮吸著斷了頭的蛇頸,就像喝奶一樣。

越毒的蛇越是大補,嬰兒太小,吃不了什麼東西,這幾天紅袍老妖都是一直給他喂的血。

「你喝血,我吃肉,我的一線生機,便是你的一線生機。」

嬰兒喝飽了,便看著紅袍老妖咿呀呀地笑。

「你倒是開心,不懂我的苦。」紅袍老妖一邊將蛇放到火堆上烤,一邊說,「我連這大山都不敢出去,怕是要一輩子躲在山裡了。都是為了你,我要是一個人,隨便哪裡都能跑。」

嬰兒樂呵樂呵地笑,嘴邊還殘留一大片蛇血。

「你呢,還沒有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姓什麼。既然你跟我混,那索性我就幫你起個名字,我叫諸葛光,你以後就叫諸葛邪,怎麼樣?」

「你不反對我就當你默認了。諸葛邪,我問你,你願不願拜我為師?不願意就說,不說就是默認了。」

「好,既然你答應了,那就行禮拜師吧……行了行了,你連站都站不起來,拜師禮就免了吧。」

……

忘憂山雄奇宏偉,數座高峰相連。北面一側,山勢放緩,山腳有一座小村莊,也就十幾戶人家。

忘憂山下忘憂村,說的便是這個地方。

這天,村裡來了個小老頭,懷中抱著一個嬰兒。

小老頭身材瘦小,下巴有一小撮稀稀疏疏的山羊鬍,看得出有一半是自己粘上去的。小老頭自稱姓諸葛,只因家中變故,親人喪盡,剩下一個孫兒獨自撫養,就住在深山裡。

此番下山是想用山貨換一點白米,用來熬米湯給孫兒喝,順便再換點衣布做衣裳。

村民見嬰兒可愛,加上小老頭出手闊綽,都樂於幫忙。有心人還勸小老頭搬到村裡來住,但小老頭每每都婉言拒絕,言說只願住山裡。

往後小老頭時不時都會到村裡來換東西,一來二去大家混得熟了,便將小老頭稱作老諸葛。在村民眼裡,老諸葛的嗓子有點尖,娘里娘氣的,像女人,他的小山羊鬍一天比一天稀少,到後來全是粘上去的了。

「老諸葛,你什麼時候教我法訣?」會說話以後,諸葛邪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這個。

每當這時,諸葛光總是神秘一笑,然後反問:「你知道什麼是女人嗎?」

「山下溪邊洗衣服的那些大嬸,不就是女人嗎?」

「我上次說了,那不算。」

諸葛邪搖晃小腦袋:「那什麼是女人?」

「我不能告訴你,你不懂就還不是學法訣的時候。」諸葛光說,「我悅仙閣的道統,不懂女人萬萬不能學。去,給我打一頭野豬回來,你這小身板不好好鍛煉,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看著諸葛邪屁顛屁顛地拿著弓箭出門,諸葛光心中百感交集。七年了,窩在這山裡,真不容易。

回想往事,諸葛光心裡那一股怒火仍未能消去。

諸葛毛,你斷了我陽根,讓我修為毀於一旦,如今我教出一個徒弟來,再找你報仇!

此子集天地之造化,雖靈脈盡斷,根骨有缺,修行完全無望,但我悅仙閣的道統並不依賴靈脈根骨,有女人就行。我定要傾囊相授,教他去禍害天下女子,讓我出一口惡氣。

念及此處,諸葛光眼中凶芒閃現。斷根之痛,使得他這些年心性轉變極大,變得近乎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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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天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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