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遷墳人
端公的死確實在縣城裡沒有激起什麼浪花,可雇傭過端公的富商卻是在的,他知道了端公的死,但也聽信了衙門的那一套說辭,便也沒把端公的死放在心上,完成了遷墳的事兒后,富商便打算北上了。
可這才動身,便得了急病,須得終日躺在床上,飯食都要人來喂,說話也是口齒不清,連大小便都要奴僕來幫忙。
這日,也是月末的一日,縣衙的師爺在衙內翻閱著這一個月以來死亡的百姓,他旁邊案几上擺放著整齊的一套筆硯,正準備把紙上的內容謄寫到縣衙的卷宗上。
師爺的這項工作已經持續了數年,所以也沒怎麼重視,想著趕緊抄完還能夠約幾個小友去茶館里聽書喝茶,可連續翻了幾頁的記錄,師爺的眉頭是皺得越來越緊,左手連續翻著幾頁,連右手握著的狼毫把空白的卷宗上弄上了墨點子也沒有注意到。
師爺將狼毫擱下,朝著門外喊道:「張生!張生!張生呢!快點進來!」
屋外的小廝立即進了屋子,徑直走到了師爺的跟前,回道:「師爺,可有什麼要事吩咐?」
師爺指了指手裡的幾頁記錄,詢問張生道:「這些記錄可是房捕快做的?可有曾被別人經手過?」
張生湊錢看了看,才搖頭道:「回師爺,這記錄確實是房捕快親手記錄的,他那裡應該還有備份,這記錄是一做好就送到了您的案几上,其間並沒有人來動過。」
師爺點點頭,吩咐張生道:「房捕快今日應當並沒有外職,你叫他過來我這裡,我有事兒要問他。」
張生應聲出去了。
不到半會兒,房捕快進了屋子,此人正是那日帶著人去查看端公死亡的捕快。
「大人,可是記錄出了什麼問題?」
師爺將手裡的記錄攤開,接連指著好幾個地方,示意房捕快過來看:「你看這些地方,這些記錄,如此異常,你怎麼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房捕快也不敢吱聲,先把腦袋湊到師爺邊上,眼睛一掃,便知道了師爺的意思。
記錄粗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可仔細一看,師爺指著的地方恰恰都記錄著死亡原因的診斷,都是自殺,這表面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可這一合起來,立時就有些不一樣了。
這一個月來,自殺的案子就出了四個,且死者都是壯年男子,絕不是那些閨閣里那些動不動就要尋短見的女孩兒,且死亡的時間也極其湊巧,每一個死者中間都隔著七天的時間,一列列,一幢幢,便湊成了不平凡。
房捕快知道自己粗心犯了錯,也不敢多加辯解,對師爺道:「這事兒是屬下辦事不牢靠,粗心大意,沒有及時看到異常的情況,屬下都聽師爺的。」
師爺合上記錄,靜了會兒,才沉吟道:「這幾個案子,肯定是要上報給縣令的,至於後續如何,我會跟縣令大人商量,你也不用急,這件事兒怪不到你身上,」說著,頓了頓才道:「這事兒估計沒那麼簡單,說不得還要拜託南界的道協那邊。」
清虛觀里,陳婆坐在後院中間的石凳上,石桌上擺著從鋪子裡面買回來的上好布匹,旁邊放著精緻的式樣圖形,陳婆手裡拿著針線,正在縫製衣衫,從尺寸上看來,都是些小孩子的式樣,地下裁剪后留下的布屑起了一層,可見陳婆裁衣服已經不短時間了。
拜南界道協所賜,道觀開不得,藥液賣不得,道觀里剩下的三人都無所事事,清俢搬了張椅子在旁邊數著這些日子掙到的銀錢,邊數錢邊抽筋般的笑,林木嫌棄地搬離了椅子,離清俢遠了點。
清昕從外面進了院子,走到正忙活著的陳婆面前,遞給了陳婆一張帖子,封面上是一道八卦圖和陰陽魚。
陳婆忙著手裡的東西,沒有去接,對清昕道:「說吧,上面寫了什麼?」
「論道會的帖子下來了,舉辦地點離咱們這兒有些遠,在南界邊緣的一個小縣城,蓮旭縣,這次論道的主題,我看看——」清昕將帖子打開,念道:「主題是,是遷墳?這屆的論道會有意思。」
遷墳?
清俢跟林木都沒有料到這次論道會這般輕鬆,那豈不是他們道觀馬上就可以成為正式的道觀啦?
清俢將帖子接過來,自己打開看了看,喜道:「咱們這是大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咱們去把論道會過了,到時候讓沖虛道觀那幫龜孫子嘗嘗咱們的厲害。」
陳婆接下來給所有人潑了道冷水:「果真如此簡單,還設三年一次的考驗做什麼?別做那些個春日裡的美夢了,且等著吧,這次說不定會更麻煩些!」
「不過,觀主,咱們是不是得出發了,那縣城極遠,咱們估計得花個三天的時間在路上了。」清昕提議道。
陳婆點點頭,對幾人道:「把那本冊子也一併帶上,早日把魔域的文字學會,早日學會制符。」
林木都要絕望了,陳婆給了他們一本冊子,上面的文字,對於他來說,就是鬼畫符,別說記了,到目前為止一共抄了不止七十遍,可腦子裡仍然混沌一片,就是記不住那字體究竟是什麼樣子。
留下了清昕看顧道觀,陳婆便帶著清俢跟林木出發了,陳婆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兩人,露出了幾分失望,愁道:
「咱們道觀是時候招些弟子了,老的不中用,訓練一些小的,左右也要容易一些,道觀才後繼有人。」
作為老得不中用的清俢跟林木二人:……
在路上耽擱了三日,到縣城的時候,林木跟清俢背著的包袱都要重許多,陳婆這三日空餘時間大把,便隨手畫了些符,一個時辰上百道符紙不成問題,林木兩人都懷疑符紙的可靠性,不過還是一人拿走了一半。
一路上走來,蓮旭縣的街道上多了許多身穿道袍的道士,有些三三兩兩結伴,也有些四五十個道士一起招搖過市,十分矚目。
林木還從來沒有參加過道教的這種盛會,而這麼多道士湊在一起,他也是第一次見:
「這麼多道士,咱們還有地方住嗎?別客棧都住滿了吧?」
陳婆嗤笑:「現在才關心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點?客棧沒有,便租賃個院子來住,沒有地方住,就給我用錢砸,砸出來個住的地方!」